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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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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现下这个情况,宋倏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应对的法子,干脆开始动筷子吃饭。别的暂且不说,肚子饿了是摆在面前最现实的问题。
吃过饭,宋倏在院子里看了一圈,然后回到屋子里坐下,打算等厨娘来收碗碟时再跟厨娘套套话。
只是有点意料之外,宋倏等着等着便撑在桌上睡着了,猛然惊醒的时候,原先摆在桌上的碗碟已经不见影子,显然厨娘先前已经来过了。
宋倏揉了揉眉心,往外看了看,没能在一片漆黑中看出是什么时辰。
“居然睡得连有人来过都不知道……”
宋倏自言自语咕哝了句,然后起身走向床铺安安稳稳的睡了。
其他事都睡醒了再说。
……
燕惊寒找到单青州一行人时,他们恰好将一个女鬼的尸骨入葬、正在一块木板上刻那女鬼的名字。
“师傅,你们怎么来了?”单青州惊讶问,“诶,宋兄呢?”
燕惊寒简短的说了在兰若寺发生的事,而从他开始说自己猜测这事或许与姥姥背后的人有关后,原先垂丧着头的姥姥突然抬起了头,看着燕惊寒,她咧嘴笑了。
“我就说!我就说!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等着被娘娘收拾罢!”姥姥突然嚣张了几分,底气仿佛足了许多,恶狠狠的说着,还张狂笑了几声。
单青州把刻好的木碑插到坟包上,原先跪坐在坟边垂泪的女鬼悄无声息便消失了。他们如今重新埋好了五具尸骨,大部分女鬼都还没能离开人间去地府等待投胎。
看着这处坟边的女鬼消失了,单青州接着气冲冲丢了几张符到姥姥身上:“你这老妖,不见棺材不落泪,哪来的底气敢这般说话!你说的那娘娘是谁!还不赶紧招了!”
姥姥被几张符弄得顿觉浑身疼痛难忍,疼得在地上滚了几圈,但不同于先前说出女鬼们尸骨所在之地那般容易松口,她这时却嘴硬道:“我不会、咳咳!我不会告诉你们的……等着吧,娘娘、娘娘定会来救我的!我为她立了那么多功劳!她这不就来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咳咳……你们识相的就赶紧放了我!娘娘身份尊贵、尊贵无比!”
单青州“嘿”了一声,打算再用几张功能各异的符箓,总能叫这姥姥扛不住。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就看见燕惊寒抬起了手。
“师傅……”单青州咽了咽唾沫,心想这老妖厉害啊,都惹得他师傅动手了!
燕惊寒只轻轻抬手往姥姥身上种了个小法术,除了单青州,其余的人尚且不知道燕惊寒做了什么,只听见他突然开口问道:“你所说的娘娘是何人,在何处,与你有何干系?”
姥姥满心不屑,心里想着你乐意白费口舌便白费口舌、问多少次我都不会说的,这等秘事说出来,那就真是半点活路都没了……然而姥姥却惊恐的发现自己控制不了喉咙和声音一般,张口便开始回答:“娘娘名叫锦瑟,她身边的春燕说她是天上的仙女,王母娘娘视她如亲生女儿一般。”
“娘娘住在安乐窝,安乐窝在地府深处,娘娘在地府大兴土木,可阎王爷都让着她几分。我本不识得娘娘,直到一年前,我刚带回小倩那几日,被娘娘身边的春燕找上,才开始为娘娘做事。”
“春燕说,娘娘是在地府攒功德的,待收养了足额的冤魂,娘娘便要回天庭去。春燕偶然听地府的勾魂鬼差说起这一片近年好些次死了人找不着魂魄,她便上了心,查到了我身上来,知晓了我用女鬼杀人饮血的事。”
按姥姥所说,春燕用姥姥自己犯下的罪孽威胁,加以待锦瑟回归天宫之日会助姥姥修炼进益的允诺,让姥姥为锦瑟的收养冤魂大业做事。也无须姥姥做别的事,只是叫她如往常一般养女鬼害人吸血,不过这得来的人血不能再由姥姥自行饮用,而是要交到锦瑟的安乐窝去。
“我确实不知娘娘是要如何用那些血,只是照做罢了。”姥姥一股脑说了一堆话,心中的震惊懊恼都浮到了脸上,只是并不影响她自己的滔滔不绝。
一旁的燕赤霞等人看得奇怪,燕赤霞小声问单青州:“这是怎么了,这老妖怎么突然之间全都抖出来了?”
单青州笑笑:“她惹着我师傅了,我师傅施了法,她再不乐意说,也得老老实实说实话。”
燕赤霞又问:“既有这般有用的法子,先前怎么不用呢,平白与这老妖费口舌。”
单青州停顿稍许,叹了口气,小心指了指他师傅:“我师傅这人不爱管闲事,站边上看看已经是很难得了,轻易不出手的。再说不要我师傅出手,我也能制住这老妖叫她好好说话,不过稍微要更费点功夫罢了。”
宁采臣在燕赤霞边上听着,点了点头:“所以单道长暂且还没学会你师傅这奇招吗?”
单青州被噎了噎,悲愤说:“你们别看我师傅能耐大,却也着实不会教徒弟,有些法术师傅自己都不知从何说起,这些年全靠我悟性好,能有今日这般功力已经好不简单了,可别再扎我肺管子了!”
聂小倩掩唇轻笑:“单道长功力深厚,已然很厉害了。”
单青州嘴角一挑,乐呵呵“嘿”了声:“小倩姑娘眼光好。”
燕惊寒没理单青州几人在边上的谈论,问姥姥:“先前与你一同的那个妇人是谁?”
姥姥抬手捂住自己的嘴,还是没能阻止说话的本能:“那是春燕放在我身边看着我的,原只是我老巢中的一株枯草,春燕滴了血在几株枯草上,其中一株便化作了那妇人。”
在最初,妇人只是枯燥执行着春燕的命令,直到妇人偶然沾到了人血,她突然中了邪一般,和姥姥一样,也渴望起鲜血来。
“为娘娘做事后,明面上我便不能再喝女鬼们取回的血了,毕竟装了血的瓶子一旦被送回我的老巢,就让那几株枯草化作的人也知晓了,我动不得。可我历来靠人血修炼,一时无法适应。”姥姥说,“正好有小倩在兰若寺,兰若寺是个好地方,过往投宿的人算多,但凡有男子投宿,小倩就能取着血。”
“且小倩正好是一年前,春燕找上我那会儿被我带回去的,无人知晓她究竟能杀多少人取多少血。我便在寺中有人的时候,到寺庙挨着的那处破屋院子里等小倩,待小倩取了血来即刻饮下,并不让她带回老巢叫旁的知晓。”
“直至那妇人也渴起血来,发觉人血利于修炼,还让她发现了我喝了兰若寺的份例。于是我与她约定好分食,都有利可图,而她不对春燕告密。不过那妇人现已经被你们的人砍死了,其余几株枯草化的人平日就藏着躲着暗中窥视,想来发觉危险后便去了春燕身边,叫她们知道了我被抓之事。”
姥姥说完,单青州皱皱眉头:“师傅,我越听越觉着锦瑟和春燕这名儿耳熟,只是具体想不大起来。不过就这老妖所说,叫锦瑟的和那春燕是天上的人,那被燕赤霞砍死的妇人消散时让我觉着熟悉的气息,便说得过去了。”
燕惊寒颔首,又问姥姥:“你可去过安乐窝,见过那锦瑟?”
姥姥说:“我本是不能去的,血瓶都是我包裹好了,再由枯草化的人送到春燕手里。不过,与我分食血的那个妇人,我曾央她趁送血瓶的时候带我去看过安乐窝。安乐窝在地府深处,阴气极盛,实在适合修炼,只是我没资格在那里留下。至于锦瑟娘娘,我未曾见过,只在春燕和那妇人口中听过些,所知甚少。”
燕惊寒:“所以你无法带路去往安乐窝?”
姥姥:“的确如此,我不知安乐窝具体所在,亦没有他法直接去到安乐窝。”
“你说那锦瑟要收养足额的冤魂,只靠你一妖和这二十多个鬼魂?”燕惊寒问,“可还有其他人助她行事?”
姥姥回答说:“据我所知是有的,此前与我同食的妇人曾说,她在送血瓶时见着了一些不同的瓶子,里面也是新鲜的人血,应该是其他人送去给安乐窝的。”
闻言,一众人皆面色不好。
燕赤霞以长剑撑地,愤愤说:“这缺德害人的事竟还不止这一处!那劳什子锦瑟春燕的,说是天上的人,只怕是往她们自己脸上添补金子罢了,这般下作妖邪,寻常鬼怪都做不来!”
单青州皱着眉头思索一番,突然脑中掠过了些许事。
他走到燕惊寒近身处,小声说:“师傅,我方才细细回想了下,那锦瑟似乎的确是东海薛侯送到王母身边的女儿,养了不少年了,王母对她颇有几分喜爱。不过谁不知道王母养了女儿无数,喜欢上心的也不少,锦瑟并不算突出的,我虽然无聊好闲事,却也记不住那么多人。对这锦瑟有几分印象,是因着我们离开前不久,那锦瑟惹了玉帝不悦被降罪闹得沸沸扬扬过小段时辰。”
“听说是因着锦瑟调戏初登仙班的一小仙君,招惹了那小仙君不快、告到了玉帝跟前,玉帝叫王母斥责了那锦瑟,却不见效果,玉帝正好不高兴,干脆降了旨贬了她。跟着就有传言说,锦瑟此前时常献媚接近那些长得好的仙君,还时不时下凡勾搭人间儿郎,越是不爱理她的就越喜欢……”
单青州说到这里,顿了顿,才接着说:“宋兄要真是叫锦瑟看上、抓去了安乐窝,怕是清白难保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燕惊寒:“……”
单青州搓搓手,用与话里的担忧截然相反的些许兴奋语气说:“我模模糊糊记得有人说那锦瑟喜欢慢工出细活,人家不喜欢她,她便要把人磨得心甘情愿躺进温柔乡才罢休……宋兄才被抓走没多久,也应当暂且不会被蛊惑了去,指不定心心念念正等着我们去解救他呢,可不能耽搁。”
不得不说,单青州推测得八/九不离十,还挺准。
“只是这边女鬼们的事还得善后,为了不再多耽误一天日子,我与燕赤霞想在明日天亮前将女鬼们的尸骨都重新葬好。我腾不开手,且师傅您应当也不用我帮忙,不如您就独自辛苦一趟,将宋兄带回来?”单青州提议说。
燕惊寒凉凉看他一眼:“单青州。”
单青州顿时有些怂:“师傅您做什么突然喊我全名,我说的挺对的不是吗,没做什么错事啊……”
燕惊寒离开前只说:“这边的事处置妥当后,带着这老妖去安乐窝。”
单青州应下来,却总觉得他师傅话里的意思没这么简单……搓搓胳膊,单青州目送燕惊寒离开,然后转身对燕赤霞他们说:“我师傅去救宋兄啦,我们抓紧时间先埋尸骨立碑。”
……
被单青州操心清白难保的宋倏,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之后,醒来发现屋外还是漆黑一片。
按着自己最近的作息,宋倏猜测此时应该已经是白日了……果然这里不分昼夜,光看天色什么也看不出来。
到院子里打水洗了把脸,宋倏把自己拾掇整齐,然后坐在桌边百无聊赖的等。
昨夜春燕送他到这个院子,离开前说了今早会来问他的决定。
在这里,宋倏对时间流逝并没有太大概念,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才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春燕提着两层的食盒来到桌前放下,紧跟着端出了上层的窝窝头和白粥,又端出了摆在食盒下层的白面包子、掺了肉末菜末的浓粥以及一盘新鲜水果加精致糕点。
从食盒上下层端出的碗碟各自摆在桌案两边,泾渭分明。
宋倏心里微微叹气,琢磨着这是叫他要做选择了啊……就不能好好吃完早饭,再来说这糟心的事吗?
果不其然,正如宋倏心中所料,春燕开口道:“日后宋公子的一日三餐都会如这般做成不同规格的两份。宋公子若是想通了、愿意与我们娘子鸳鸯成对,便吃这锦绣些的。宋公子若是犯傻,将我们娘子这般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如花美眷推拒在外,便只能讨些苦吃了。”
宋倏无奈,敢情这好坏都叫你们说了,你们娘子就是好,我选她那叫明智,不选就是犯蠢?
在春燕的瞪视中,宋倏端过窝窝头和白粥开始吃。
不说先前已经吃了几天干粮的对比,白粥和窝窝头其实本就不算什么“讨苦吃”,反正他自打穿过来后就没享受过少爷待遇,宋倏心想这多正常的早饭份例啊……虽然与桌上另一份早饭比起来要寒酸些,但显然啃窝窝头比卖/身来得容易。
阴曹地府,敌对阵营,能吃饱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