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木兮子衿

1、林小姐，好久不见

　　上海回忆咖啡厅。
　　一个靠窗的西装革履的男人正低头认真地看着手中的文件。他棱角分明的英俊侧脸引得周围的女士频频侧目。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八点十分。
　　他已经盯着手中的文件整整盯了二十分钟。
　　从早上第一次看到她的名字就是这样，一想到她，他的整个世界就乱了。
　　目光瞥到了桌上的那份文件夹上，一个留着齐耳学生发型的女孩儿正笑得一脸灿烂。
　　“政轩。”
　　他几乎一闭上眼睛似乎就能听到她在唤他。
　　可是当他睁眼，目之所及的也不过是眼前的这一张照片。
　　眸子不由自主地又飘到腕上的手表上。
　　十点二十。
　　十点二十一。
　　十点二十三。
　　她还没到。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向政轩再也坐不下去了，刚想出去，却在瞥到窗外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后又重新入座。心，扑通扑通地猛烈地跳着，一如多年前的某天。

　　真的是找了很久才找到这家咖啡馆。林雨晨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缓了好几分钟才进了屋。在咖啡馆里眸子几乎徘徊了一圈，林雨晨才发现坐在窗边的向政轩。西装革履，公文袋，应该就是那个高层领导吧。
　　那人正低着头，好像在认真看着什么东西。
　　他也姓向。
　　应该是个很优秀的人。
　　雨晨鼓足勇气走到政轩身旁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请问您是飞天文化的向先生吗？”
　　政轩抬起头，眸子毫无意外地看到了瞬间呆掉了的林雨晨。
　　“嗯，”政轩点头的同时伸出右手，“嗯，我是飞天文化的董事长向政轩。”
　　脑中仿佛“轰”地一声炸了，方才在脑中准备的关于工作的交接全都化为了灰烬。
　　雨晨怔怔地看着政轩伸过来修长如玉的手，久久回不过神。

　　“政轩，你的手怎么长这么好看？我都不敢把我的手拿出来了。”
　　“这样就好了,”男生牵起女生的手，“我替你拿着。”
　　“政轩，我的手出汗了。”
　　“那，换另外一只手。”男生走到另一侧，两耳通红，却又异常坚定地牵起女生的另一只手，“如果我不放开你的手，你要记得永远都不要松开我的手。”

　　“看来林小姐还记得我。”政轩收回右手，“林小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可是他最终还是放开了她的手。
　　林雨晨看着他伸来的手，低下头，掩不住心里的心惊肉跳。
　　无论是当年鹤立鸡群的他，还是如今沉稳而内敛的他，她好像都与他格格不入。
　　雨晨垂着眉，安静地听他说完客套话，从随身所带的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夹来，“这是主编让我给你的。您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震惊，紧张，恐惧，熟悉，陌生，自卑，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第一感觉就是想逃。
　　逃得越远越好。
　　政轩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就这样结束了他们的对话。
　　所有准备好的说辞一瞬间僵在了喉中。
　　那感觉好似似有一桶冷水当头浇下，从头到脚，凉彻肺腑。
　　盯了她许久，“你今天迟到了。”
　　“对不起，我迷路了。”
　　雨晨咬着唇，固执地站着，她怎么也么想到会再遇到他，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迷路了？
　　是啊，他怎么忘了她以前可是个路痴，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当年学校附近那一亩三分地的地方她还经常绕晕，如今更别提条条相似的街道了。是他考虑不周了。
　　看着雨晨低头沉默的样子，政轩心底流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
　　“走吧，我送你回去。”
　　回去？
　　雨晨抬起头疑惑地看向政轩。
　　政轩已经提起公文包站起来叫来侍者结账。
　　“你不是说要走吗？刚好一起。”
　　“多少钱？”政轩问侍者。
　　“先生，您一共消费378元。”
　　“不用找了。”政轩从皮夹里拿出四张钞票。
　　“先生，您还有一杯拿铁……”
　　“不用了。”政轩打断侍者的话，付完钱迈腿就往外走。
　　雨晨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一路小跑追出门外，“向总，我自己可以打车的，不用麻烦你的。”
　　政轩闻言回头看着她：“不麻烦，我顺路。”
　　“向总，真的不用……”
　　说话间远远看到后面驶来一辆计程车，立刻前去挥手。
　　“林雨晨！”
　　政轩突然开口。
　　低沉严肃的声音让雨晨一阵心慌。
　　“你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吗？”
　　雨晨僵住动作，缓缓回头。
　　扬起笑容：“向总，我知道我们曾经是校友，你……”
　　“林雨晨，这些年你想过我吗？”
　　雨晨听到了那仿佛从天边传来的不切实际的声音。
　　雨晨有一瞬间的凝滞，却看到将脸瞥到一边的政轩。
　　自以为坚硬的心忽然一瞬间的泛酸。
　　有，当然有。
　　她曾幻想过无数遍他们相遇时的场景，可那无数遍相遇的场景中这样的台词她是怎样也不敢想的。
　　政轩，为什么你还会……可是，政轩，我们早已经不合适了。
　　在外颠簸八年，我的心早已沧桑的面目全非。
　　所以。

　　“对不起。”
　　雨晨一字一句。
　　话说出口的瞬间顿感自己心里的某个角落突然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