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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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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以筱只在医院住了两天,因为即使是在星城这么方便,安华还是请了全天假照顾他,劝过几次也无济于事,所以在确定伤口不会感染后,陈以筱就出院了。
回到家后,当从陈雪那里得知安华生日那天曾接到过易骁的电话时,陈以筱马上就猜到是把两人的约会搅黄了,于是忙给易骁打电话说明了那天的情况,并诚意邀请他过几天一定要来家里吃饭。
挂断电话,易骁盯着迟迟未变暗的屏幕看了一阵,虽然淡笑仍挂在嘴角,但心里却正被两种相反的情绪充斥着。
陈以筱愿意接受他作为未来家里的一份子,这点让易骁心里特别感激,虽然一想到将来的老丈人会是那个食古不化的陈校长,让易骁不免有些担心,但能得到安华大哥的认可,安华家里那边算是搞定了一半,这一点让他踏实不少。
可另一方面,易骁却猜不透安华是怎么想的。
老爸在部队实在没办法带着安华过去认人,但如果易将军真回京了,他是一定会带着安华见见他爸的。
但安华呢?
两人相处也小半年了,安华却似乎一直抗拒谈到“未来”这个话题。陈以筱清楚他们俩的关系,但安华却排斥他以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在陈以筱面前,更别提父母家里了。好几次他都想问,“什么时候能带我见见你家里人”,但每次话到嘴边也没敢问出口。
还有个事儿让易骁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有时他去安华家门口等到腿都酸了才见安华回来时,看着安华拿出钥匙开门的瞬间,几次他想说,“能不能给我配一把”。
拥有钥匙的意义毕竟不同,好像就能从访客晋级为这个临时住处的男主人一样,因此有次他故意说,“这小区是统一装修连门儿都一样,我那边也是这样的钥匙”,但安华却像没听懂似的并不接话。
易骁即使在安华面前这么的讨好,这么的……有时他自己都觉得不要脸了,但仍旧在这件事上赌一口气,他想看看安华到底能不能哪天主动把钥匙给他。
在遇到安华之前,这些看似琐碎的烦心事儿易骁想都不屑想,但现在却总会停下来思考一些看起来不那么重要,实际上又对他很重要的事。易骁并没发现,其实他只是想伸手去抓住一些东西,一些能让他踏实安心的东西。
……
周瑾玉这几天接过张子两个电话,问陈安华到底是什么人,张子不是八卦的性格,周瑾玉知道他只是和自己一样,关心易骁而已。
这天在办公室里,张子的电话又打来了。
“- 忙呢?”张子开口就问。
“- 没事儿,忙不忙你电话不也来了么。”周瑾玉笑笑后,站起来松了松有些僵硬的脖颈,都是小二十年的兄弟,自然熟到不用客套。
笑骂了一声“操”后,张子直奔主题:“- 跟你说,我他妈都要服了易骁了,你知道么,这几天易骁专门给我们聚会那波人打电话,说陈安华那天是因为他哥烫伤了所以没来,我操!这还是易骁吗?以前你不联系他恨不得半年也找不了你一次吧,这次居然为了这么点儿小事一个个挨着打电话解释,是怕我们给陈安华差评了还是怎么着?不是,我问你,陈安华到底是什么人啊,有那么好吗?”
周瑾玉不自觉的搓着手指关节,那里因为小时打架用力不对还落了疤,以前易骁有时看到还免不了笑话他,想想都很久没和易骁两人在一起开怀笑过了,是啊,自从陈安华出现以后。
“- 人家喜欢,你有什么办法。”周瑾玉颇为无力的说到。
“- 我他妈只是太好奇了,你说易骁什么样儿的找不到,居然找了个……我都奇怪他俩平时怎么交流的?易骁学哑语了?”
有根刺突然扎破了周瑾玉心里最脆弱的地方,为了当时只接触过短暂时间的陈安华,易骁居然在接下来的几年默默学了手语甚至唇语,相比起来,自己二十年的朝夕相处简直屁都不是。陈安华到底有哪里好,明明什么都没付出就能把易骁圈在自己那二尺地里,就能让易骁这么在朋友面前维护他。
周瑾玉点燃一支烟,忽然故意说:“- 可有的人并不这么觉得,好像也没那么上心。”
这话让电话那边的人顿了顿,半晌后才沉声问:“- 你什么意思?”
“- 没什么意思,也说不清。”
“- 你他妈能不能别墨迹,什么叫说不清?你们不是天天待一起么!”张子不满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周瑾玉摩挲着桌上那个去年生日时易骁照着他模样做的小金人,缓缓说:“就是我看着陈安华对易骁也就那样儿,忽冷忽热,弄得易骁心情时好时坏的。”
“- 你说什么?!”张子有点急了,声音都提了起来,兄弟都是自家的亲,如果是易骁逢场作戏也就那么着了,但听周瑾玉这意思明显是易骁吃亏,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要是真看出来陈安华对易骁只是玩玩儿,你还不劝着点儿?以后易骁要真伤着了,以他的性子不得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周瑾玉听到这话心冷的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劝过,他听吗?易骁什么脾气你不知道?”
“- 劝过?这么说你确定那个陈安华对易骁就不是真心?”
沉默片刻,周瑾玉转过身靠在落地窗上说:“真不真心不敢说,但起码没易骁上心。”
“- 真他妈的……”张子忍不住骂到,狠决的声音随后从电话那头传来:“那小子要是真敢玩儿易骁,我就找人把他给废了!”
知道张子多少和道上的人混过,所以张子说的话周瑾玉猜他做得出来,于是忙打断道:“- 你别乱来,知道易骁现在除了陈安华眼睛里就没有别人么,要真动了陈安华,他能跟你拼命信吗?”
“- 那就眼睁睁看着易骁往火坑里跳啊?!”
“- 现在也没怎么样,易骁自己觉得好就行。”即使再讨厌嫉恨陈安华,周瑾玉也做不出伤人的事儿。
“- 你当我眼瞎呢?他妈的穿一个裤子长大的,别人看不出来我看不出来吗?那天我就觉着易骁是面上硬撑着,我回去还琢磨呢,被你这么一说就他妈更来气了!”
周瑾玉沉默着不说话,所以不仅只有自己这么想而已,除了易骁,别人也看到了吧。
张子性急的再次催促,“- 你倒是说话啊!”
看着窗外流水的车辆,半晌后周瑾玉把烟头掐灭说到:“-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想想办法。”
那一刻周瑾玉觉得张子提醒得对,不为别的,就凭他是易骁从小到大的兄弟,他也不能任易骁在这段不对等的错误感情里越陷越深,又或者说,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参与其中的理由。
……
小凯还住在碧玺苑里,从北极狼出来后,陈深就给他兑下一个私房菜馆让他打理,从厨师到经理服务员都是配备好的,他这个挂名老板只需要每天去饭店看看就可以,一切都按照那个人希望的那样。
陈深那天把餐馆的所有手续给他拿过来时,对他说:“骁总希望你能好好的,每天有事情做就不会想其他的,这个饭馆别看不大但位置很好,客户都是附近CBD的上班族也不会有什么闹事的风险,你只要每天去打理一下就行,骁总还让我给你报了一个财会班,希望你能去学学。”
陈深走之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回头劝说:“小凯,这么多年我没见过骁总对谁这样,他对你真的很照顾,但我以旁人的角度劝你一句,别再折腾了,你得不到他的心。”
从那以后,小凯就过起了规律的生活,白天去财会班上课,晚上就去饭馆看看账,一天天这么过去,随着生活的充实,精神也好了不少。只是对着偌大的房间小凯有时还是有点走神,尤其在晚霞落满客厅的时候,他难免会眼角湿润的期盼,那个人还有没有可能再回来一次。
这天因为有笔账对不上,和会计多过了两遍耽误了些时间,小凯从餐馆出来已经很晚了,就在他刚踏出餐馆准备回家时,手机突然响了。而当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人名后,小凯激动到差点哭出声音来,像是怕对方会随时挂断一样,他没有半秒犹豫的马上接起来并叫了一声“骁哥!”
当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告诉他的地点后,他很快认出了易骁的车并跑了过去,而在看到车旁正抽烟的那个人时,小凯脚步慢了下来,接着才有些忐忑的招呼说:“周哥。”
直到小凯走近,周瑾玉才把又一个烟头扔在地上,说:“挺快的。”
“周哥,骁哥他怎么了?”小凯说话的同时,视线一直看向车内搜索,而后终于在后排座上,看见了那个斜靠在背椅上让他眷恋的身影。
就在刚刚,他接到易骁号码打来的电话,让他速来某小区一趟,虽然有些疑惑小凯还是马上赶了过来。他听得出那是周瑾玉的声音,即使只见过两次但对这个人印象很深,小凯一直认为周瑾玉对他不友好的态度是缘于看不起自己,所以他不明白周瑾玉今天为什么会用易骁的手机打这通电话,但因为实在太想念这个人,所以是什么原因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喝多了,刚才在叫你的名字。”周瑾玉低着头,又踩了一下已经灭了的烟头。
“叫我名字?”小凯激动到不知说什么。
周瑾玉没回答,沉默片刻后,才冷冷说:“12层,送他上去吧。”
犹豫了一下,小凯还是忍不住问:“那陈,陈医生呢?”
“你也知道?”周瑾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其实刚刚那一刹,周瑾玉还在为自己今天做的这件龌龊事感到恶心,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可当小凯这么问出来时,他此刻却豁出去了,易骁到底是有多喜欢陈安华,才恨不得让全世界每一个人都知道,居然连已经排出在他生活圈以外的小凯都知道,这个无法否认的事实让周瑾玉又恨了几分,让他那最后一点不忍都被狠狠抹没了。
周瑾玉没再解释什么,只是递给小凯一把钥匙说:“送他上去吧。”
……
由于上周陈以筱住院时让别的医生帮忙顶班,因此这几天安华有些忙,已经有两个晚上都是凌晨回来没见到易骁了,难得今天下班早些,安华便急匆匆的赶回家,路上还一直在想,易骁今天说有应酬,不知道结束没有。
把保时捷停在车位上后,发了个短信安华就向家里方向走去,谁知这时却在小区门口看见了前段时间见过一次的周瑾玉。
陈安华顿了一下,随后才抬起脚步继续向前走去,同时心里不免想,他来干什么?
当和周瑾玉面对面后,安华打出几个字将手机屏幕亮给对方看:‘找我?还是易骁?’
周瑾玉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上次我问你的问题你没回答,你喜欢易骁吗?”
回想起当时,安华低头深呼了一口气,那时没有回答是觉得无所谓,也没想过今后会和易骁发展到什么程度,但过了这些日子后,自己的心境已经不一样了,但他仍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打字回道:‘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个问题?’
“如果你真喜欢易骁,这个问题的答案有那么难吗?”周瑾玉冷笑了一下:“而且你知道我也喜欢他,你怎么不告诉他让他离我远点儿,易骁对你来说就这么无所谓吗?”
真是让人无趣的交流,陈安华这么想着,就绕开周瑾玉打算直接上楼去。
谁知这时周瑾玉却在身后叫住他说:“易骁已经回家了,你不去看看他吗?”
陈安华停在那里,侧身回头看了看周瑾玉,总感觉周瑾玉这句话是在暗示他什么,于是又回身打到:‘你想说什么?’
周瑾玉笑了笑,慢慢靠近一些说:“我以前跟你说的话你可能没太当真,易骁以前找过多少个小情儿知道吗?以他换人的速度,你真觉得他能和你长久的在一起吗?腻的时间总会有期限,长短而已罢了。”
即便心里恶心着自己,周瑾玉还是笑着把话说完,“你去过他家吗?嗯?应该是没去过吧,每次都是那家伙巴巴来找你吧,”他侧头看向对面楼的方向,“不想去看看吗?看看易骁现在干嘛呢?”
当意有所指的这些话越来越明显的暗示一个答案时,安华心里不平静却仍面无表情的打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瑾玉但笑未答,接着就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递过去,“这是他家备用钥匙,送你了,去看看吧。”
见陈安华并没有伸手接过去的意思,周瑾玉把钥匙放在旁边的花坛上后就直接离开了。
陈安华愣在原地,看着那把钥匙迟疑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拿起来就转身上了楼。
……
回到家里,陈安华的手一直是冰冷的,此刻他坐在沙发上,耳边回放的全是周瑾玉刚才说的话。他问自己为什么没敢拿那把钥匙,在怕什么?是怕周瑾玉说的是真的吗?可凭之前他对这段突如其来感情的定义,凭他并不认为这段临时的感情能持续长久,他不应该担心易骁会去找别人才对,甚至一开始的时候,他是希望易骁在一段时间后能主动离开的,这不正是最初期盼的吗?
可花坛上那把钥匙的画面却在陈安华脑中挥之不去,让他有马上下楼拿起来去对面看看的冲动,而这种突然冒出的想法让陈安华突然意识到,原来他其实并不希望易骁放手离开。
这种醒悟让陈安华不禁错愕,为什么会在不知不觉中发生这种不期的转变,他在过往的十几年中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陈以筱以外的男人牵绊住感情。
陈安华慢慢起身走到洗手间,想洗把脸清醒一下混沌的头脑,忽然这时他想起来,易骁曾经说过他们两个房子是能互相看到的,当时易骁还指着其中一个小小的窗格笑说:“你要是哪天想知道我回没回家,就看那个窗子亮没亮灯就可以了。”
不由自主的,陈安华向那个地方看去,还好,那个窗格是黑着的,就在他刚刚松了口气时,却看到对面那间屋子突然亮起灯来,而透过没有关好的窗户,他看到了一个裸露着上身的年轻男人走进浴室……
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客厅的,只是当看到放在桌子上的车钥匙后思维才慢慢回归,看着那个刺绣精美的福袋,陈安华不免想,如果是这样,为什么非要说那些情话,要做这么多无聊但却让他感动的事呢。
心里有些冰冷的东西慢慢渗出来,安华坐在沙发上一直发呆,回忆着认识易骁以来的种种,从高中时开始,易骁如何忽然出现又在发生关系后不再找他,回想起洗手间那些难听刺耳的话,还有易骁在他回国后执着的追求,和毫无音讯的那二十多天……那个人其实本来就是这样的吧。
早就知道不该太习惯一个人,如果是孤单的话他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可那个人为什么偏偏要闯进他的生活,把自己包装的像是多珍视这份感情,包装到让他都跟着信了。
想着想着,陈安华自己又笑了,凭什么要求易骁,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偏执在对陈以筱的感情里,却任由身心和易骁越走越近,比起易骁,自己又好到哪里去?所以这样多好,易骁给他一半的感情,他也一样,这样相得益彰的事情怕是世上也难找到第二件了。
安华这样说服着自己,起身拿了罐啤酒喝下想尽快入睡,即使那天,他整夜都没有合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