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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周瑾玉在当晚收到了几个人的电话,让他劝劝今天会提前回京的易骁,说易骁和张子动手了,看样子事儿闹得有点儿大,哥儿几个已经劝不住了。

      当周瑾玉问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几个人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原因,但却一致的肯定表示,应该是和陈安华有关。

      周瑾玉挂了电话就气燥的点燃一支烟,随着烦闷的烟圈消失在上方,他不由憎恨的想着,又是这个陈安华。上次生日也是这次又是,为什么非要让易骁在这么多朋友面前下不来台。他猜大概是因为张子看不惯,说了陈安华或是提醒了易骁几句才导致两人动了手,张子性格比自己急,所以一定更忍受不了陈安华对易骁不冷不热的态度。

      推去应酬,周瑾玉查到航班信息就直奔机场,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到易骁跟在陈安华身后说着什么出来了。

      而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航站楼时,看起来完全不是在交流,走过来的一路,只见易骁一个人像空气似的跟在陈安华旁边解释着什么,陈安华则眼无旁骛的径直往前走去,完全没给易骁丝毫反馈。

      周瑾玉在接机口快走两步来到两人面前,跟看不见陈安华一样,只对着易晓一个人说:“怎么提前一天就回来了?”

      易骁急躁不耐的冲着周瑾玉说:“你先回去,我和安华有话说,”说完才又想起来:“操!忘了告诉陈深开车来了。”

      因为太心急慌张,易骁已经意识不到脱口而出的脏话。

      而安华却只是手语冷漠的表达了句,‘我打车走’,就独自向下行电梯走去。

      易骁着急的伸手想把陈安华拉回来,却让周瑾玉挡住了去路,“干什么呢?闹掰了?”

      “你他妈别挡道儿!待会追不上了!”易骁近乎低吼着把周瑾玉往旁边推,同时脚下已然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追上又怎么样?以他的性格你觉得追上去有用吗?除了更烦没别的吧?!”虽然确实见不得易骁巴巴的追过去,但这阵周瑾玉说的也是实话。

      ‘更烦’两个字忽的止住了易骁的脚步,不舍的看着安华离去的背影,易骁回头求助似的问:“那现在怎么办?”

      伸手接过易骁手中的行李,周瑾玉拥着这个人的背向停车场方向走去,“听我的吧,让他冷静冷静,现在你追过去就是火上浇油。”
      ……

      易骁又是一周没来公司,周瑾玉基本每天都去家里看他,不是老宅子,而是和陈安华同样所在的小区里,周瑾玉认识易骁二十几年,从未见过易骁如此失落的样子。

      当周瑾玉提着一些吃的来到易骁家,当他拿着备用钥匙进入房间又再次发现桌上零散的酒瓶后,他不禁有些心疼的抿了抿嘴角,平定了一下纠结的情绪后,才右转进入这个不过百平小房子的卧室。

      打开窗户,让晚间微凉的风透进来,周瑾玉回身对躺在床上的人说:“起来吃饭吧。”

      易骁终于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但意识仍混沌的很,他竟有种错觉,今天只是和客户喝多而已,酒醒后一切都能恢复和往常一样,他和安华还好着呢。可当他侧头看见坐在旁边的周瑾玉时,一些痛苦不堪的记忆又像海浪一样席卷而来。

      从来不知道,失恋竟是这种滋味。

      易骁把脸转向另一侧,边蹙眉揉搓因宿醉疼痛的太阳穴,边问:“几点了?”

      “八点了。”周瑾玉简单答。

      易骁又看了看天花板,半天后才缓缓吐出一句话:“八点,安华应该下班了吧。”

      这句话让周瑾玉心都跟着疼得一滞,半晌后,他只能让自己深吐口气缓了缓才说:“真他妈有你的。”

      易骁目光没什么聚焦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让周瑾玉给出些主意似的说:“安华已经几天不回我短信不接电话了,连着几天都住在医院躲着我,我都不知道错哪儿了,这几天我把去三亚前前后后的事儿都想了一遍,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怎么去了趟三亚就这样了?后来我就想起来,安华好像从那天我带他回老宅子的时候就不对了。”

      “你带他回老宅子了?”周瑾玉从低头的动作中抬眼看向易骁,这意味着自己已经不是唯一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了。

      易骁却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逻辑中,顾不上周瑾玉这个毫无帮助的问题。

      “就我上次喝多后的第二天,我接安华下班的时候就觉得他情绪不高,当时一直想着是他累了,可后来那天晚上的时候他跟平时不太一样,”易骁转向周瑾玉问:“是不是头天晚上我喝多,没回他短信生气了?”

      周瑾玉听到这话身子明显一僵,因为这两天他猜过,陈安华忽然要和易骁分开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那天设的局,如今听易骁这么说,基本可以断定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周瑾玉低下头,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算是成功拆散两人了吗?但为什么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相反的,看到易骁为此痛苦难过他心里难受。但周瑾玉告诉自己说,小凯只是根导|火索,这两人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陈安华对易骁的感情所有见过的人都看得清,所以不是因为这件事早晚也会分开。

      点燃一支烟,周瑾玉尽量让自己声音听不出波澜的慢慢说:“如果真是因为没回短信就分手,那你俩掰也是早晚的事儿。”

      “我这几天头皮都炸了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哪儿了,是见到这些朋友让安华烦了?还是张子那天说的话让安华生气了?”易骁痛苦的摇摇头,“但不管怎么样我俩没分,安华在乎我我知道,现在只是闹情绪,等过一段时间会好的,什么时候他不那么气了我再去找他。”

      怕追到医院让安华更生气事情激化,易骁这一周只能听从周瑾玉的建议忍着,所以他这么说给周瑾玉听,同时也用这个信念支撑着自己。

      有些情绪积攒了太久,已经到了快要抑制不住的边缘,周瑾玉看着易骁,沉着自己的声音让它尽量别颤出来的问:“易骁,陈安华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你一定要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吗?其实你可以有很多选择……”

      没等周瑾玉说完,易骁就烦躁的从床头起身打断说:“能给点儿有用的意见吗?天天怎么就不能盼着点儿我和安华好呢?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怎么就看不明白,这辈子我就认准陈安华一个人了,别的都不好使,你也再别说陈安华的不是了成吗?”

      周瑾玉的目光随着易骁走去洗手间的背影移动着,深邃的目光就这样停留在光滑却有一道浅浅疤痕的背上好久好久,而这期间,痛苦绝望的光从周瑾玉视线里一点点慢慢溢了出来。
      ……

      “陈安华!”

      当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安华立刻把游离的思绪拉回到会议中,向前正了正身,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刘院长。

      刘院长明显有些不悦,蹙眉问:“刚才蒋旭说的你有什么意见?”

      陈安华倾身向前,将手缓慢移动至键盘上方,但并没像平时那样迅速打出自己的意见,而是任由手指就那么静默的停在那里,因为刚才他就什么都没听到。

      还是蒋旭主动解围说:“我今天感冒了,可能声音有点小,我再重复一遍,这个病人因为两年前做过心脏手术,现在再做开胸腔的大手术风险太大,所以导入微创是比较稳妥的做法。”

      抬头递过去一个感谢的眼神,安华缓了缓后,才在键盘上敲击出有些沉闷的声音,但最后,屏幕上也只是显示出几个字:‘我没有其他意见。。。’

      会议室中有几秒的沉寂,接着才听刘院长沉声说:“今天先散会,陈安华留一下。”

      等众人已经散去,刘院长再也耐不住性子,对这个视如己出的人说:“最近这段时间怎么回事?开会时总是心不在焉!前两天还险些把给病人药的计量开错了,要不是护士发现你的责任就大了,你知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医疗事故就足以毁了你这么多年的求学生涯,你还想不想当这个医生!你到底懂不懂!”

      安华愧疚的始终不敢抬头面对刘院长,让一个哑巴当医生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刘院长又是顶了多大的压力才能让他在心脏外科有一席之地,这些他怎么不知道,所以之前他一直努力工作避免发生任何疏漏,所以在帮别的医生连夜顶班时也从无怨言,就是不想给刘院长有一丝被人质疑和诋毁的机会。

      可这一周他心里很乱,看到易骁的短信也乱,看到始终亮屏不接,还锲而不舍拨过来的电话更乱,有些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断了就断了,相反的,很多东西从说分手的那一刻起好像更加清晰了。他习以为常的情感好像变了味儿,变成了现在还挂在衣橱中的那个睡衣的味道,变成了枕边至今还残留的易骁常用的古龙水的味道。

      这一切都让他迷失了方向,好比虽然他一直游不到但却始终看得见的灯塔忽然变换了位置,让他停在原处慌了,有些事情越不敢承认不想面对,真实的结果就愈发明了让人无法回避的呈现在眼前。而易骁的多情也让他无法容忍和接受,所以一些事情就卡在那里,不上不下没个着落,即使他让自己故作平静,但内心却已如暴风雨中汹涌的海面,再也做不到波澜不惊了。

      但自己是个医生,医病救人是他的天职,抛开职责不说,他也绝不能再让刘院长有被人诟病的机会。

      知道抱歉已无法弥补过失,陈安华定了定心神,快速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对不起,刘院长,今后不会再犯错误了。’

      看到这句话,刘院长颇有不忍,这个孩子他看着长大比较了解,安华向来对自己要求严格不是个爱犯错的人,于是口气缓下来问:“是不是有什么难事?是医院其他同事说你什么了?还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最近你爸妈身体还好吗?”

      陈安华顿了顿,随后打出:‘不是,没有别的原因,都是我自己疏忽,但以后绝不会了。’

      见陈安华这样不愿多说,刘院长也只能叹道:“你啊,从小就这样,家里人又不是听不懂,医院有困难的话也可以随时找我,但就是什么都憋着,怎么就总不和别人交流呢?来医院大半年了吧,有相处好的同事吗?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打算以后一个人活到老?性子能不能改改。”

      这些话刘院长憋了很久,作为长辈作为叔叔,他打心眼里为陈安华这种闷着的性子着急。

      这次陈安华手指却停在那里半天打不出字来,他没法和刘院长说,为了能更快的融入医院环境,他曾试着和其他医生主动交流,但时间久了,就像从小到大一直以来那样,大家没耐心等他表达完就不经意似的转移到下个话题,所以科室里除了蒋旭还会耐心与他交流医术或工作方面的意见,其他医生对他只是点头招呼的情分。

      忽然的,陈安华又想到,有耐心又可以听懂自己想说什么的人,除了家人是不是只有易骁了。

      ‘今后我会注意和同事相处的。’陈安华只能这样打到。

      刘院长又看了看陈安华,最后也叹了口气说:“我今天对你说的严厉一些,但医院的环境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我还有不到两年就退休了,在这段时间你一定要让自己站稳脚跟,即使我不在也让别人说不出你什么,懂我的意思吗?凭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做得到。”

      安华心怀感激的看向这个始终帮助自己的老人,刘院长的良苦用心他一直知道,也是因为从被陈家领养的那一刻起,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知恩图报这几个字的含义,最后,陈安华看着刘院长,承诺一样的点了点头。
      ……

      到了下班时间,陈安华习惯性的打开手机,首先映入眼帘的永远是微信上闪现的几十条未读信息,犹豫片刻还是点了进去,可手指在易骁头像上方游移很久后,他最终看都没看将整条记录全部删除,既然没有不被动摇的信心,那就干脆不要打开来看。

      陈安华深吐口气,起身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已经在医院住了一周,正在他考虑是不是周末回家看望父母顺便住两天时,陈以筱的短信就来了。

      “- 今天加班吗?不加班的话来家里吃饭吧。”

      通常回父母家的时候陈以筱会直接说,所以没有指明时,就是指他和陈雪自己的小家了。

      安华看着短信迟疑了会儿,回复到:“- 不加班,哥,我待会过去吧。”

      把白大褂随手搭在椅子上后,短信声音又响了,竟是陈以筱发来说:“- 把易骁一起叫来吧。”

      陈安华顿在那里,看着手机中由他哥打出的那个名字很久,以前每当陈以筱提到易骁时他心里都会很不舒服,那种被陈以筱急于推出去的感觉总在心中挥之不去,但短短几个月而已,这种情绪却已被和易骁分手的痛苦所取代。

      因为还不知道怎么和陈以筱说,安华只是回到:“- 不用了,我一个人回去。”
      ……

      陈以筱的腿之前就已经全好了,可安华怕他落疤,几次三番特地带些医院自制的药膏给他,并一再叮嘱他每天按时涂抹,当陈以筱看着安华再次从口袋里拿出一些修复肌肤的药膏后,他笑着摇头想,这个弟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更像哥哥一样照顾人了。

      陈雪属高龄产妇又是头胎,医生说虽然各方面指标稳定,但还是要尽量小心,所以陈以筱早早就让陈雪休了产假在家养胎,更是把大小家务都包揽下来。不仅如此,即便工作很忙也会在早上出门前把中饭一并做好,有时中午更是会不放心的从公司回家来看看。安华常常会想,陈雪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善事吧。

      孕妇久坐怕累,吃完饭不一会儿陈雪就回房间休息了,剩下兄弟两人坐在餐桌旁。

      难得安华今天主动提出喝些酒,陈以筱自然陪着,这阵见安华已经有些微醉,陈以筱便去厨房给他沏了壶茶端来,轻轻放到安华面前后说:“看你今天有点喝多了,喝点茶解解酒吧。”

      透过清澈的玻璃杯看着淡淡飘着几丝龙井的绿色茶水,安华才想起来,家里的茶叶似乎有几个月都没换过了,不知为什么,一丝苦笑竟从嘴边慢慢扬起,安华端起还有些发烫的茶杯缓缓喝着,就像这样能冲淡些情绪一样。

      陈以筱看着安华长大,除了有些被刻意深埋的事情他从未察觉到,这个世界上他就是最了解安华的那个人。

      陈以筱也呡了口茶水,而后问道:“是和易骁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许是今天太累了没有刻意隐瞒,又或者是这些天被压制的情绪此刻击破了强撑的伪装,安华知道陈以筱已经发现不对了,但在把茶杯放下后,他仍倔强的转向陈以筱手语问:‘哥,你为什么总是提到易骁?’

      见安华明明有心事还装作无所谓一样的强撑表情,陈以筱低头沉默片刻,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说:“你这个性子这么多年也没改,什么事儿都藏着不说。”

      看着漆黑的窗外,陈以筱忽然开始回忆起来:“记不记得初三有一次妈给你洗校服,其实你从小就懂事,能不能做的事情都自己做,从来到家里开始衣服都是自己洗,可那次大概觉得你校服太脏了,妈就趁着你不注意拿了出来,这才发现校服背上竟有足足一尺长被缝补过的口子,问你你却说不小心剐到的。后来去了你们学校才知道,有些混小子那几年一直欺负你,那天居然把你堵在厕所划烂你的衣服,你呢,就这么早晚背着书包上学回家,怕洗了晾晒被发现一直那么藏着,愣是瞒了我们大半个月,所以那时爸才坚持要你到他们高中去上学。”

      陈以筱转过来看着安华说:“其实你是怕爸被别人说闲话,所以之前才一直不肯答应去他们学校吧。”

      见安华低头摩挲着那杯还有些偏烫的茶水,陈以筱把杯子挪了过来,然后抬头认真的说:“安华,你不愿意讲我也不逼你,你问我为什么总提到易骁我也说不清,但很奇怪,我就是觉得他是值得信赖能照顾你一辈子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没出国之前他等了一晚上就为了要一个电话号码,还是他小心翼翼的想帮你找到亲生父母,也可能仅仅是因为见他看你的眼神有些感动吧,所以我直觉觉得,他是真心对你。”

      虽然喝的有些多,但听到这句安华还是马上捕捉到了些什么,他抬头手语打断陈以筱问:‘找我亲生父母?哥你在说什么?’

      陈以筱这才想起来易骁的交代,摇头笑笑说:“糟了,易骁还再三叮嘱我别说来着。”

      知道瞒不下去,陈以筱也认为该让安华知道,于是便说:“我倒觉得没什么,只是易骁怕你失望不让我告诉你,其实前几个月他找我问起你小时候的事,想要帮你找到亲生父母,当时走了十几个县市,去了好像有二十多天,那些地方都很偏远,想必他也吃了不少苦头。”

      陈安华在那一刻怔了怔定在那里,心脏似乎都停跳了一拍,二十多天,易骁杳无音信的那段时间,原本以为那是易骁厌倦了沉默枯燥的生活,所以才会忽然没有任何理由的消失,陈安华怎么也不会想到竟是这个原因。其实亲生父母的事情安华并不太在意,既然DNA库中都没有找到,说明他是从小被人遗弃的,对于抛弃亲骨肉的人,陈安华实在没有办法让自己对他们产生感情,所以如今的陈家爸妈才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双亲,可易骁竟为了帮他找回亲生父母悄悄做过这些……忽然间,陈安华就想起易骁在不确定能再见到自己时仍学了手语,明明一开始连粥都不会做的人却在后来学得一手厨艺,那个人似乎总在默默做着一些看起来不怎么重要的事。

      可就在此时此刻,这些突然被陈安华听到和想起来的事情,在已经和易骁分开且没有任何联系见面的一周后,却直击心脏的打动了他心底某个脆弱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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