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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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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周末,洗过澡清醒些后,易骁来到一楼就见到李小年在桌子上玩着一堆纸牌。
“小宇呢?”易骁环顾房间问。
“李婶带着在院子里玩儿呢。”李小年头也不抬的答。
拿着水杯来到李小年旁边,易骁看着桌子上一堆卡片微皱眉问:“不看孩子在这儿干嘛呢?”
“我现在有正事儿了,靠塔罗牌给别人占卜都能赚钱了,”李小年继续翻动着手里各式图片的纸牌说,“在微信上给别人算一卦可以赚两百,我这辈子从来没靠自己赚过一分钱,现在成就感爆棚。”
当余光扫到旁边的大长腿还站在那里没动时,李小年忍不住抬头看向这个只穿了一件黑背心的人说:“大早上的洗完澡在这晒肌肉呢!小心我告诉我老公说你骚扰我。”
虽然已经对这个人的帅有点免疫能力了,但有时还是需要强烈告诫自己,眼神别总向老公以外的男人身上瞟,尤其这男的还不是一直男,瞟了也没用。
只听易骁在她上方略显不屑的说:“会有人信这个?”
李小年眼睛一翻,十分不满的回道:“你别不信!这个东西不敢说百分百吧,但大部分我算过的人都说特别准,要不这么着,我给你算一卦,要是一点儿不准你告诉我,一周内我都不带碰这个的。”
“没兴趣。”易骁转身就要去院子里看小宇。
李小年却不依不饶的抓住易骁的胳膊,把人拽到茶几对面坐下来,面对面郑重的说:“你可以不信这个,但你不能不尊重我的工作,我从小到大就会花钱,头一次几百几百的挣才知道赚钱多不容易,天天起早贪黑又看孩子又学塔罗牌我容易么!你这是对我人格的鄙视知道吗?”
易骁看了看她,半晌后问:“怎么算?”
本来还有些生气的李小年一听到这个就来劲儿了,忙兴冲冲的把牌递给易骁,“你先洗洗,特简单,你不想说的话什么都不用说,我帮你算就行,你想要的答案都在这里。”
易骁顿顿后真就接了过来,并把洗好的牌给李小年递了回去。
无论怎么样终于见到这个人妥协了,李小年憋着笑了会儿后,开始拿起自己的专业素养颇为郑重说:“好,开始了,你要相信塔罗牌才能算得准,这是基本原则知道吧。”
紧接着问都不问,就有模有样的直接摆出一套爱情十字阵。
当第一张牌翻开后,李小年手扶在下巴上寻思了好一阵怎么开口:“这段……你和你……”
犹豫了半天措辞,李小年最后干脆说道:“我就当你算的是感情啦,如果想问的是其他事情,随便套用就行。”
不用顾忌后,李小年解起牌来顺畅很多,“第一张是月亮,代表模糊不安,迷惑与谎言,看来这段感情起初并不顺利,说明不是因双方两情相悦才开始,”李小年抬头看了眼易骁问,“是你一开始没看上人家吧?”
见易骁盯着纸牌沉默不否认,李小年自以为猜对了,于是笑着去翻下一张。
“哇,第二张居然是恋人诶!这可是爱情牌中最好的一张啦,”李小年伸着脖子又问,“所以后来还是把你追到手了?”
问出来后李小年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多余,要不然哪来的戒指呢。可随着第三、四张牌被翻开,李小年的眉头却反而皱了起来,歪着脑袋对牌面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片刻后才拖着尾音说:“呃~~这个牌面有点难理解诶,明明第三张看起来还不错,但到第四张又变成了恶魔,好像是因为环境因素有很大困扰,才导致你们现在不能再一起。”
忽然顿悟到似的,李小年提高一个音量惊叫:“不会是因为我们的婚事吧?!”
从开始到现在易骁什么也没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和李小年做着这种极其无聊的事,居然会想着通过一套纸牌给自己答案,他无奈的自嘲想,到底是有多放不下才会信这些不着边际的占卜。
见易骁起身要走,李小年忙越过桌子把人拉住,“先别急先别急!就差最后一张结局牌了,看看再说嘛!”
本来已经站起来的易骁终究还是没有迈出脚步,而随着最后一张被掀开,他居然发现自己在看到李小年的笑容时莫名放下心来。
“这张是命运的齿轮,意思是两人这辈子都要拴在一起,是彼此的宿命,”李小年向易骁眨眨眼问:“怎么样,还准吗?”
……
“下午我带小宇去趟医院。”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小年突然说到。
“上次感冒复查?”易骁看了看旁边正由李婶喂饭的小宇,笑着伸手把孩子脸上的米粒抹了下来。
“嗯,是呀,不过也到定期体检的时候了。”
易骁点点头,“最近流感多,到医院的时候给小宇带个口罩。”
“知道啦,不过现在换了医院,环境比之前的要好。”
“不是一直在喻医生那里看吗?怎么突然换了?”
李小年吃的也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擦擦嘴说:“喻医生换医院了,被星城请了过去,我就跟着他换地方了呗。”
易骁拿着汤勺的手忽然顿在半空中,眼神也定在桌面上很久很久,过了半晌他问:“什么时候换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天天那么忙,这点儿小事跟你唠叨干嘛,”李小年没注意到易骁不寻常的反应,只是起身坐到孩子旁边,把碗从李婶手里接过来说:“下午我带他看完医生就回我爸妈那里,俩人想外孙了,今晚应该不回来了。”
房间里除了孩子吃饭的声音外一直很安静,直到一会儿后,李小年才听见旁边的人开口说:“今天也没什么事,我送你们过去。”
……
当易骁踏进许久不曾来过的熟悉医院后,他发现自己竟从走进医院的那一刻就开始无法控制的紧张和期待,眼前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却又恍如隔世,在和陈安华已经近在咫尺的空间里,应该能偶遇了吧。
等着小宇体检的时候,易骁踱步来到了当日医生出诊信息的指示牌前,然而在他认真看过每一条信息也没找到陈安华名字后,无法掩饰的失望情绪从眼底流露出来,易骁低下头想,终究还是见不到。
紧接着,他转而来到另一面信息栏前停伫,这是星城医院所有医生的资质简介栏,不知为什么,今天比以往任何一天更想见到陈安华,哪怕一张烂熟于心的普通照片也好,而随着他站在那里时间越久,他的眉头就蹙得越深,因为无论是心外科或其他科室,都找不到陈安华的名字。
疑惑不禁从心头升起,正当他皱着眉寻找另外一个医生的出诊信息时,这个人恰巧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易骁?”
易骁转过身的瞬间,就看到了一年多未见的蒋旭,带着略显惊讶的表情看向自己。
蒋旭脚步顿了一下,才走上前招呼说:“真的是你,我刚才在后面看着就像。”
“好久不见。”易骁开口说。
“是,好久了……”蒋旭有些不自然的低下头去。
“最近忙吗?”易骁主动问。
其实星城医院的医生有多忙他怎么会不清楚,只是他在考虑如何才能略显自然的切入他想问的问题。
“一直是老样子,心外科没有太清闲的时候。”蒋旭淡淡回答完便陷入了沉默,没有想继续寒暄下去的意思。
面对面站着使得两个人都不是很自在,易骁能感觉出蒋旭对自己刻意的疏离,但他仍期盼这人能主动开口,告诉他些他迫切想要知道的事。
可在低头看看时间后,蒋旭却只是对他说:“不好意思,待会儿还要开会,我先走一步了。”
就在蒋旭已经转身离开的时候,易骁终于问出那句话:“陈安华不在星城了吗?”
然而让易骁没想到的是,听到这个问题的蒋旭整个人瞬间冻在那里,并用一种震惊的眼神回看向他。易骁的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他非常不喜欢蒋旭现在的表情,让他有种很不安的感觉。
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神来,蒋旭慢慢转身来到易骁身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这个人问:“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易骁皱眉。
一些悲伤的情绪从蒋旭眼底流露出来,半晌后他才缓慢轻声说:“陈安华已经……不在了,一年了。”
不在了?易骁愣愣的看着蒋旭,一时竟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于是他再确认一遍问,他离开星城了?
蒋旭沉重的摇摇头,即便过了一年,再想到这个昔日好友他依旧伤心,此刻看着易骁才知道这个消息,更加替两人痛心惋惜,他明明见证过这两人那么相爱,怎么造物弄人非就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蒋旭最终抬起头看着易骁说:“易骁,我知道你们那时分开了,但不知道你们竟然一点儿也没联系,其实陈安华已经……去世了,快一年了,是在国外举办的葬礼,我是后来从退休的刘院长那里才知道,所以没赶得上参加,具体不是很清楚,但据说是在战地当支援医生的时候,他们整组突然被袭击了……”
易骁不记得那天是怎么从星城出来的,只记得当他踉踉跄跄来到停车场时,在骄阳似火的八月中他居然浑身冷到发颤,一切像做梦那样一点都不真实,刚才蒋旭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听到了又像是没听进去,什么陈安华因为医疗事故被停职一年,什么申请了无国界医生去非洲参与救助,什么因为被炸弹袭击整组人都没了……是假的吧,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怎么可能呢?陈以筱当时说过陈安华只是出国三个月,大概蒋旭只是不知道陈安华已经回国了而已,再说他昨天还梦见陈安华等着他回去呢。
一路上易骁听不见手机持续响起的电话声,所有的感官都被屏蔽了,唯一能想到的都是陈安华在小屋里祈求他留下,在酒店房间外伤心欲绝想和他解释的情景,对了,陈安华不是还有话要说吗?没说完怎么可能就死了呢?他现在就去问问,陈安华到底要说什么,现在就说给他听……
当易骁再次来到这个久违的小区,恍恍惚惚到达十七层时,他还在想待会要怎么和陈安华开口,就说自己不生气了吧,这么说,行吧。
可任凭他持续不断的敲门,屋内却没有任何声音,想不到别的办法,他只能开始疯狂拨打那个号码,可是每次也只听到“该用户已经停机”的声音,易骁一边拼了命的砸踹房门,一边歇斯底里的哀吼:“陈安华!你给我出来!我有话找你说,你现在就出来!”
整栋大楼似乎都跟随着这个男人的绝望在颤动。
几分钟后,身后的房门打开一道缝隙,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慢慢的探出头来,小心劝说道:“对门应该没在家,你改时间再来吧。”
而当见到前面的高个子转身后,老人服了服鼻梁上的眼镜,认了认才问:“你是以前住过这里的那个人吧?”
见男人愣愣的不说话,老人继续说:“你和另一个小伙子住过这里一段时间吧,我记得你,有次你忘带钥匙我还给你递过椅子来着呢。”
片刻后,男人终于沙哑开口问:“……那个人,还住这儿吗?”
“你说和你合租的小伙子吗?早就已经不在这儿住了,很久以前对面就换租户了,这家房主当时还抱怨来着,说什么晦气,我也没多打听,但搬家的时候那个小伙子没来,他家里人来替他搬的,不过那个小伙子现在好点儿了吗?”
易骁整个人顿顿的,慢了半拍才问,什么好点?
老人是来□□儿女看孩子的外地人,一直以为这两个小伙子只是外地来京务工的普通合租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里相处了一年多,于是多关心了几句说:“有段时间他好像丢东西了,一直在楼下找,从早到晚的在草坪里找,好多人都见过,能有小一个月吧,其实有什么东西丢了一个月估计也找不到了,所以后来有的人就传,说是怕这小伙子会不会这里出问题了。”
老人说着还用手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
……
门被轻轻拉上,易骁却被这轻微的声响惊到身体颤了下,只一瞬他就猜到安华在找的是什么,而后他似乎听到一声浅浅的短促哭声从空旷的走廊里传出来。
是那枚戒指……
从楼上下来,易骁瘫坐在车里,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啪”的一声甩给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现在是做梦没错吧,还是这些人都联合起来演戏给他看,让他相信陈安华已经死了这件事,是不是因为安华生气了,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想气他,以同样的疼痛伤害报复他。如果是这样他愿意认错,他会和陈安华说请他原谅,说他其实早就已经不那么生气,一直盼着你能先找回来呢……眼圈中那些液体在不停打转,易骁狠狠用手掌抹去,他不能哭,因为哭了这件事就像要变成真的一样。
易骁重新启动汽车,他现在要去找一个人,只有那个人说的话他才信。
当凭记忆来到这个只做客过一次的小区,当易骁凭仅存的最后一丝力气敲开房门时,陈雪看到他先是惊讶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很是意外的问:“易骁?”
克制着已到崩溃边缘的情绪,他用一个鬼魅般的声音颤颤问:“陈以筱在家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