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遗梦》木兮子衿

5、第 5 章

　　我猛地从地上站起，跑过去把少年从满是瓷片的地上拉起来搂到怀里。
　　少年“呜呜”地边哭边抽噎着，把血肉模糊的手举到我面前，“疼！疼……”
　　他的手掌上扎进了很多碎瓷片，血肉模糊的一片，很是触目惊心，就连眼角也渗出了丝丝的鲜血。
　　这个女人实在太猖狂，太可恶！
　　我心疼地吹了吹少年的手，目光却移到了那个打扮的花枝乱颤的女人身上。
　　“娘娘息怒，沂王年幼，不值得娘娘大动干戈，若因此误了娘娘探望太后的时辰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已经大致猜到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若是贵族的女人但凡受过一点教育，断不会这样愚蠢地在宫中处处树敌，就算那个人是个被废去位份的那些皇亲国戚、后宫妃子也大都是避而远之，害怕惹祸上身。
　　但偏偏这明代宗是个口味重的，竟寻女人寻到了青楼，明朝史官曾在史书上记载了当时代宗猎艳美色的状态：“……选妓女李惜儿等先后进去宫中。”在惜墨如金的史官笔下，“等先后”三字当有多么的触目惊心，这足以说明明代宗当时选妓女进宫的人数之多，甚至能到成批之说。
　　李惜儿便是这些妓女当中最讨明代宗欢心的一位。明代宗甚至痴迷到不惜将妓女李惜儿破格封妃。
　　在后宫能这么愚蠢地去招惹是非，这么歹毒地去迫害他人的人，也只有这个李惜儿了。
　　“你叫什么名字”
　　李惜儿绕有兴趣地在我身旁绕了一圈，一只葱白的纤纤玉指挑起我的下吧。
　　糟糕！
　　几乎惊了一身冷汗。
　　我垂着眸子，“奴婢贱名，恐污了娘娘的耳。”
　　“倒也是个懂规矩的，从哪个宫里调来的”
　　“奴婢……奴婢是以往伺候太妃的！”
　　闻言，女人立刻缩了手，脸上嫌恶之色甚浓。
　　我却如释重负。
　　“真是晦气！”
　　手几乎都汗湿了，我搂着沂王，听着耳边沂王的哭声，眼睛觑着一直没有意思离开的李惜儿，心越发地悬了起来。
　　“别再哭了！听着就心烦！”
　　一个宫女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在李惜儿耳旁匆匆耳语了几句。
　　“这次算你们好运！”
　　说着，立刻匆匆忙忙地带领着身后一众宫女走了出去。

　　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松开我吧。”
　　我一愣，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看沂王，他的脸上还有凝固的泪渍，眼角的伤也还在往外渗血。但他整个人却是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冷淡但似乎又有点许的不自然。
　　我触电似的松开了少年，低头瞧了瞧少年流血的左手，“走吧，我去给你上药。”
　　少年却不愿地挣开了我的手，“你是哪个太妃的宫女我从未见过你。你到我身边有何目的”
　　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如果非要找一个目的的话，那就是希望能见你啊。
　　“我不认识什么太妃，那是我胡说的。”
　　不对，他为什么一直说我是宫女？为什么他不往我其他身份猜？偏说我是宫女？
　　“你为什么说我是宫女啊？”
　　不对，刚刚我自己说自己是宫女，那个李惜儿也相信了啊。
　　这是怎么回事
　　“你打扮衣着不就是宫女的衣服，难道你不是宫女？”
　　宫女的样子？
　　我低头瞧了瞧自己的粉色抹胸长裙，这是宫女的打扮？
　　呃，好像刚刚离开的那几个宫女也是穿的这样的衣服。
　　穿越之前欧阳伯伯非要我穿上防辐射的汉服是明朝宫女服？
　　怪不得当时我穿上衣服时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原来我穿的是我最熟悉的明朝的衣服，而我竟也没察觉。为什么？为什么欧阳伯伯给我的衣服是明朝宫女服？难道不应是大众的平民服装吗？还是说他一早就知道我会穿越到明朝遇到明宪宗？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
　　怎么会呢？
　　时光穿梭机是刚刚研制成功，目前还在试验阶段，这个我妈妈也知道，甚至整个科学界知道，它目前绝不可能能随意调置时间才是。而且，欧阳伯伯对历史什么的也没什么兴趣。
　　但这衣服……
　　难道是巧合吗？
　　“你怎么了？”
　　少年沂王走到我身边，伸出没有受伤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缓了缓神，疲惫地看了少年一眼，“我不是宫女，我是从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来的。”
　　“我不知道的地方？”少年打量着我，“你真的不是宫女？”
　　“不是。”
　　我无奈地抬起自己的衣袖送到少年面前，“你看，这里的宫女穿的衣服是这种料子吗？”
　　这衣服是用现代特殊的化学合成纤维制成，后期又加入记忆材料，比一般的衣服柔韧了不知多少倍。
　　“咦？这是什么料子？我从未见过。”
　　看着少年一脸认真地拉着我的衣服外层套袖认真端详的样子，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怎么啦？我的衣服那么值得研究啊”
　　许是听到我的笑声，少年忙缩回手，偏向一边的脸上竟透着些淡淡的粉红。
　　“虽然你的衣服跟其他宫女不同，可是也不能证明你不是宫女。”
　　少年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我微微有些头疼。
　　我无奈地看着少年，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
　　索性一只手搭上少年的肩膀，“我也不知道怎样向你解释，还是先去处理你的伤口吧，不及时处理可能会发炎的。”
　　“你既然不是宫女，怎么会出现在皇宫里？”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我抬了抬下巴，看向天空：“呐，我真的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上面？”少年狐疑地向天上看了一眼，转头又看了看我，倒也是乖乖地跟我进了屋。

　　第一次进这个屋子。
　　屋里很简陋，却很大，分里外两间。里面不知怎样，但外面的正对着门口的房间却只有一张半旧的方桌和几张张对称放着的半旧的朱红椅子。
　　桌上虽旧，却放着一只精致雕刻的玉杯，少年走过去捏起桌上的杯子轻抿了口水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跟着走过去，在他旁边也拉了张椅子坐下。
　　“你还有什么事？”
　　少年扭头看向我，眸中带着探究。
　　“帮你包扎伤口啊。”
　　说话间低头去找自己随身从21世纪背来的包。
　　咦？怎么找不到了？
　　对了，好像是我从树上掉下来时挂在树枝上了。
　　我匆匆站起身往外跑，书包里放了很多我从21世纪带来的东西可不能被古人发现。
　　“你找这个？”
　　少年叫住我，眉毛微微上扬。
　　我回过头，他一只没受伤的手里正提着我的黑色双肩包。
　　“对，是它。”
　　我接过自己的书包，拿出医用品后，执起少年满是血迹的手。
　　心像被谁揪了一下似的，这么好看的孩子，竟还下得去手！
　　“手还疼不疼？”
　　我往少年手上吹了两口气。
　　少年愣了愣，“不疼。”
　　不疼才怪。
　　听说在古代一点破伤风就能要人的性命。幸好我自带了一些常用的医疗用品。
　　我腾出一只手从书包里拿出一瓶酒精和一支镊子，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洗了一遍后，用镊子把伤口处剩余的瓷片残渣细细地夹出来。
　　“嘶——”
　　少年疼得吸了口气，欲要将手抽开，我重新拉过少年的手，想了想，又拉开书包拉链从书包里掏出一瓶胶囊消炎药来，幸亏还有些，这还是以前在学校用的，只是却剩的不多了，我拿出一粒消炎药小心地打开胶囊把药粉洒在了伤口处。
　　这次少年倒没再吭声，只是安安静静地任我用纱布给他包扎好伤口。
　　伤口包完后我呼了口气，“好了，这样过不了几天就会好了。”
　　“你刚才用的那是酒吗？闻着有一股酒味儿。”
　　少年皱着眉，“可是又不大像。”
　　“是医用酒精，放心吧，只要按时换几次药就会好的。”
　　我笑笑，将桌上的东西收到了书包里。
　　抬起头，又看到少年眼角的伤痕，叹口气，那个李惜儿也太坏了！
　　重新打开书包，拿出酒精和棉签，用蘸了酒精的棉签往少年眼角涂抹。
　　“你……”
　　“别动。”我一只手扶住少年的面庞，明显地少年颤抖了一下，怕是很疼吧。我细细用酒精轻轻擦掉少年眼角已经干掉了的血。
　　消毒，上药，一气呵成。
　　我长出了一口气，抬头间却发现少年正满脸通红地盯着我。
　　“怎么了”
　　“没什么。”少年忙转过脸。
　　这孩子，怕是很久都没有人关心他了吧
　　莫名地有些心疼。
　　“我以后怎么称呼你？”
　　我听到少年略带稚气的声音。
　　“以后？”
　　“你已经说了你是我的宫女，你不做我的宫女，难道还有更好的去处？”
　　呃……没有。
　　“我叫童童。”
　　你可以喊我童童姐。
　　我默默地咽下要溢到嘴边的话，还是別以姐姐自居了，这里是古代，万一被人认为是占皇亲的便宜就不好了。
　　“童童？”
　　少年默念着，转过身，“可是姓童名童？”
　　“嗯。”
　　我点点头。
　　“那你呢，我该怎么称呼你啊”
　　不会叫小殿下吧虽然这是正确的，但总觉得怪怪的。
　　“就像方才那样称呼吧。”
　　好吧，也只能如此。

　　“属下保护殿下不利，请殿下责罚！”
　　一个黑影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我惊得抚了抚胸口。看来当古人也不容易，幸亏是白天，若是晚上不吓死估计也能吓出个心脏病。
　　“那次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你。”
　　“对了，这是童童。”
　　我正犹豫着，我是不是该离开一下什么的，少年好听的声音突然传入了我的耳朵，我只好对一身武装的黑衣人笑了笑，伸出右手，“你好，我叫童童。以后多多指教。”
　　黑衣人却一脸奇怪地看着我，动都没动。
　　呃，好吧，我承认被无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