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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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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婉君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一张较常人女子更加的英气硬朗的脸。
闻鱼手上一顿,看了一眼端翎。
端翎微笑着说道:“婉君是商贾出生,祖上以耕作为主,家里子女均相貌粗犷,不似寻常女子纤弱。”
听着端翎的话,闻鱼默默起身,脸上挂起十二分的笑走到孟婉君的身前,一把抓出了她的手,将人扶起来,“女子美目朗俊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起来吧!”
这花魁的手掌还真比一般女子宽大,然其手心粗糙富有薄茧,并不似商贾专业户,反而像是惯用剑的人。
被突来的亲密吓了一跳,孟婉君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长公主身边的端翎公子,便见到对方幽深的眸子正直直的注视在她手上,孟婉君倏地一下抽回了手,掩饰性的忙冲闻鱼道了一句谢,紧跟着站起身来。
端翎方才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淡声道:“下去吧。”
孟婉君:“是。”
来去都十分匆忙,中途停留的时间几乎未能超过一刻钟,长公主也远比现象中的要温柔许多,竟一句话都不曾多问,孟婉君心里本该长松一口气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无声的退到了门槛处时,她没忍住抬头往船室里又看了一眼。
在那里,容貌艳丽的女子心思已完全被窗外的热闹吸引,不曾落下半分目光在其他人身上。而对坐在她面前的公子却恰恰相反,眼里只装了一个人,脸上也不知觉带起温情的笑意,一边看人,一边动作轻柔的倒着两人的酒。
“叮!”
是茶盏落于桌面的声音,孟婉君心一颤,连忙低下头,不敢在多看。
“咚咚!!”
孟婉君一走,外头便突然响起了振聋发聩的鼓声。
斗舞前夕,鼓声意在吸引人群,鼓舞士气。声响虽大,但节奏强劲,闻鱼听在耳里,却不觉得有多么的不适。
西洲的花舫很快就游荡在了湖中心,船上的视角的确开阔,看斗舞十分方便。与孟婉君不同,其他三方的画舫花魁,的的确确是绝世美人,配合着激情四射的声乐,翩然起舞时犹如天上仙子,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魂。
闻鱼看的津津有味,一时忘了时间,直到斗舞结束,各方退场,还意犹未尽。
“看殿下精神尚好,不如在陪端翎夜泛轻舟?”
闻鱼微微回过神,看向端翎,夜光下,男子双目明亮,面色温柔,让人不忍心拒绝。
闻鱼:“好。”
端翎轻轻笑道:“谢殿下怜爱。”
花舫的侍从就在船边卸下一叶扁舟,落在幽深的湖面上,端翎率先榻上轻舟,继而转过身朝着她伸出手。
闻鱼的视线从幽深的湖面落回端翎修长而白皙的手,她记得,这位真神殿下的体温从出生起就较常人低,整个人像是一颗怎么样都捂不热的石头,就算有着天底下最温柔的眉眼,也挡不住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冷漠。
闻鱼一如既往的面瘫脸,伸出手指搭在了男人的掌心。
“小心。”
一叶扁舟,加上一个不起眼的船夫,两人幽静的湖中央对座饮酒,闻鱼一时无言。
要说有什么不同,便是心境难得平静,夜深时,万物静默。赶热闹的人群已散,四周的乐人也在船支游离是渐行渐远。耳边只剩下细碎的水声,可人们许愿时被寄托心意的河灯还停留在湖面,照的水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闻鱼沉默着,只觉得气氛突然变得暧昧。
“公主记得多少了”端翎突然开口。
闻鱼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的面容,心里突突的,面上依旧平淡如水:“还是老样子。”
“是吗?”端翎随手从湖面上捞出一盏河灯,“我记得,公主每年花灯节时,特别是夜里人散后,都喜欢蹲在秦淮河尾,捡别人的河灯。”
闻鱼眉头一跳:“本宫怎会做这种事?”
端翎听着似乎是嗤笑了一声,却又像是没有。闻鱼眼睁睁的看见他将手里属于别人的河灯拆开,拿出了藏于灯芯下方的许愿条递给她。
闻鱼怔怔的接过,手头一开一合,条件反射性的问也不问就将许愿条给打开了。
入眼便是一行娟秀的小字,并无落款,闻鱼嘴皮子一动,慢声念了出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公主从前不喜欢在花灯节许愿,但却喜欢看别人有什么心愿,”端翎慢条斯理地开口,“您总说自己贵为一国公主,拥有的东西太多,总也想不出来缺什么,于是便要看别人想要什么。”
可庶人百姓,缺的要的哪一样不是李浅星有的。她看别人的河灯,也只是心里那一点优越感在作祟,难为端翎能将此事说的这般好听,一点也不落她的脸面,无形之中还将她与他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一层。
“今非昔比,”闻鱼将纸条重新卷好放进花灯内,一语双关道:“从前喜欢不代表现在喜欢。”
完好的花灯落回端翎的怀里,闻鱼冷声道:“放回去。”
端翎一愣,隔了两三秒的停顿,最后还是无声的将花灯重新投放到了湖面,“有时候我总会想,殿下如今的性情和以往大不相同,若非有相同的容貌……”
说着说着,他话声渐微,最后的那一句闻鱼甚至没听清,她不由往端翎看去,却见他脸上不知何时挂起了嘲讽似的笑,目光错过她落在平静的湖面上,完全是一副失意低落的伤情样子。
闻鱼沉默不语,心想你若是真对以前的李浅星有情,早就该发现我是个冒牌货了。
“端某并非痴缠之人,只是有一事不明,需要求问殿下。”端翎伸手替她续了一杯酒。
闻鱼盯着小酒杯几秒,才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你说。”
端翎道:“在殿下心中,端翎是否与常人不同?”
闻鱼:“此话何意?”
“秋宴之上,公主三番两次的替我解围。甚至动用私权,令大理石重审王氏的案子。”
闻鱼放下酒,无所谓道:“毕竟还有昔日的情分,我照拂你是应该的。”
“殿下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端翎将手附在她之上,冰冰凉凉的触感,闻鱼心里一颤,猛地抬头,却看见了一双深情且克制的眼。
端翎深情款款的道:“不说也没关系,我会等你。”
闻鱼:“!”
本来已经深夜,闻鱼都困得不行了,却还要同端翎周旋来周旋去。就在方才,她几乎要忍不住打哈欠,可被端翎的话一惊,哈欠也被硬生生给憋了回去,这一下刺激的她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端翎一看就是想多了,特别是看到闻鱼双眼泪汪汪的时候,脸色骤变,整个人瞬间慌乱:“你……你别哭,是我不好……”
“不是……”
过分美妙的误会总让人感觉十分羞耻,闻鱼不堪入目的摆手,一边拿起桌上的酒就要往嘴里灌一口。可就在这时,一道细微的水声突然传入耳中。
“什么声音?”
话语刚落,闻鱼脸色突变,几乎瞬间就想到了一开始设想过的暗杀环节。只是水声来的太突然,没有丝毫的预兆。咻的一声,以闻鱼的眼力,几乎可以看见对面于黑暗中飞出来的箭如何穿破云雾,直冲端翎的后脑。
千钧一发之际,闻鱼猛地伸手将端翎推往左侧船沿。锐利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只听见噗的一声,暗箭刺入了船夫的身体。
血花四溅。
船夫的身体后倒入至水中,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声响,闻鱼慌忙中往周围湖面看去,只见原本平静的水面波澜炸起,十多个手持大刀的黑衣人凭空出现且一跃而上的时候,几乎浇了船上两人满脸的水渍。
“艹”
闻鱼骂了一句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