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不了》木兮子衿

3、第 3 章 本座变成了凡人

　　我不想再听混鲲说什么，也不想再看他那一张故作深情的脸，捻了个诀化作一道青烟转身飞走了。
　　走时突然想起杨柳曾对我说过的话。
　　他说：元灵，其实你这个人还可以，只是做事太果断了，从来不给人留丝毫回旋的余地。
　　是啊，我做事从不给人留余地，所以也把自己逼到了死角。
　　数万年前，从混鲲第一次困境中对我露出那样笑时的心猿意马，到后来的诸多琐事，再到他遇到后来帮过他很多忙让他受益匪浅的女魃，我都没有想过他会与我分道扬镳，或者准确点来讲，我从未想过自己要与他分开。
　　直到那次我在山洞里撞见他们二人。
　　我不晓得我当时有多喜欢他，竟然还是不想和他分开，甚至想就这样默默守护也好，后来时间久了，恍恍惚惚记得那次我喝醉时故作平静的问他是否喜欢女魃，他若是喜欢女魃，我就与他再不见面。
　　我清楚的记得他摇了摇头，可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却转身娶了女魃，他的成婚前夕他告诉我：女魃能带给他更多，我的存在会让他难堪，会让他难展宏图。但那时我不知道他的难堪还有宏图是什么，只觉得会不会是同修的身份让他尴尬，直到他的婚宴上他一把将我送他的指天剑刺向了我我才明白了所有……

　　五万年前，混鲲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统一十方大地，发动了神、魔、人、精怪四界大战，释放了他炼化变异的金犼、梼杌、蛊雕、穷奇、相柳五大凶兽以及数不尽的精怪，随即神、魔、人、精怪四界陷入混战中。天地之间混乱不堪，刚筑就的万物几乎在顷刻间就要覆灭。人界的人是最多的，却也最是脆弱，一时间人界变成了人间炼狱。
　　神、魔、人、精怪四界尸体遍地，一时间死伤大半生灵，死灵遍地。
　　那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气力，竟然独自一人封印了蛊雕，穷奇后撑着一口气来到了混鲲面前与他决战。
　　战况如何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当时那种又是后悔，又是恶心，又是羞愤的心情几乎淹没了我。
　　一会儿觉得自己是养虎为患的十方大地的罪人，一会儿觉得错付一腔真心当真可笑，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觊觎自己的弟子实在是恶心，不要脸到了极致。真是活该被万夫所指。
　　后来留在记忆里的就是我力竭倒在了血泊，混鲲一把指天剑刺透了我的胸膛……

　　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还能被人救起来。
　　那些不堪的过去，仿佛梦魇一般笼罩着我。
　　我早就活够了，不晓得那群老家伙救我起来做什么。
　　后来活过来的时间久了，也逐渐看开了。
　　也可能是年纪越大，脸皮越厚的缘故，反正那群老道也不会提起我的过去，我何必自己为难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于是便整日跟杨柳喝酒游玩，渐渐地竟也生出许多乐趣，多出些惜命的感觉来。
　　直到今日见到混鲲，那些往日不愿想起的回忆一下子就被挑起了，心里也瞬间不痛快起来。

　　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转了多久。
　　一抬头竟看到一群人挡住了我的去路。
　　有的提着剑，有的拿着刀，有的穿锦衣，有的穿素服，明明不是一路人却偏偏不约而同的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挑眉看着他们。
　　为首的是一个青年人，三十多岁的样子。
　　开口便对众人道：“就是他，我们上！”
　　一群人拿着各自的兵器朝我砍了过来，我不自觉地嘴角微微上挑。
　　缓缓从背上拔出一把□□刀，银光一闪，形影出鞘，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群人的兵器打落在地。
　　刀口有鲜血缓缓滴落。
　　眼神都没分给他们一个：“我数三个数，不想死的赶快滚！一、二……”
　　“啊！”忽然有人尖叫。
　　人群中十数个人的左臂掉了下来。
　　我不顾一群人惊恐地尖叫和表情，不耐烦地继续数：“三……”
　　“你们快走！”
　　话音还未落地，忽然有个人打断了我的声音。
　　我抬头看去，又是那一缕金色僧衣。
　　“和尚，又是你！”
　　眼见着一群刚刚还攻击我的人瞬间作鸟兽散去，我不仅愉悦地笑出声：“真是一群废物！”
　　“施主，你这般嗜血凶狠，就不怕来日被人报复吗？”
　　我难得心情好，也懒得和他计较：“和尚，你管的太宽了吧？上次的往生咒你念完了吗？”
　　“贫僧已经念完了，倒是你，当真不怕因果报应循环吗？”
　　那和尚一脸认真，我却忍不住“噗嗤”一笑。
　　“施主为何笑得出来，那个村子一百多条人命尽丧于施主之手，难道施主就没有一丝愧疚之心吗？”
　　我听得脸色一沉，手中的□□刀隐隐泛着银光。
　　那和尚却不知死活地继续道：“既然施主如此冥顽不灵，那贫僧就……”
　　他话还未落，我的刀就不耐烦地砍了过去。
　　“和尚，你话多……”
　　那和尚一个轻灵转身避过我的刀，眸中满是震惊，然后便专心地拿着他的禅杖与我对打起来。
　　和尚的功夫比我上一次遇到他时更强。
　　意识到这一点，我招招必杀，那和尚却仿佛看透了我心思似的，每次都恰好躲过。
　　我蹙起的眉头更深了。
　　这武学之道上从来都没有恰好怎样，只有实力在人之上。
　　这人的武功怕是在我之上。
　　弄清了这一点，我不再恋战。
　　找准机会，抽身就走。
　　“施主，可否听贫僧一句劝……”
　　“臭和尚，谁要听你的劝？今日你虽一时占了上风，日后我必讨回。本座要回去继任教主了，你自己玩吧……”

　　“你还好吗？”
　　我刚睁开眼便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关切的声音。
　　顺着声音望过去，原来是一个眸子晶亮的少年。
　　那人五官精致如画，眉头担心地微微蹙起，眸子看人时，如水般温柔流动，好看极了。
　　这人间竟还有此等长相之人，真是难得。
　　这般气质样貌就算放到神界也是数一数二了。
　　抬头看看那人打扮，像是个修道之人。
　　“你是谁？”
　　“在下甘棠。你还好吗？你为何会晕倒在之云山？”
　　甘棠不问还好，一问我只觉脑中一阵刺痛。
　　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幻了凡人之身。
　　难不成我刚刚梦魇又犯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默默给自己检视，嗯，这具凡人的身体根本撑不过梦魇的侵害，按照眼下来看，自己这副躯体能活二十五岁已是极限。
　　帮助甘棠是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三年后。
　　时间是够的，毕竟自己幻化的是副十六七的躯体。
　　说不定还能用凡人之身四处游玩几年。
　　“小公子？”
　　啊？
　　“你说你是甘棠？”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正是。”
　　“甘师兄，我要拜师。”
　　我紧张地扒着甘棠的手，张口就开始演戏：“甘师兄，我父母被妖怪害死，我一路逃亡到这儿，求你收留我吧。”
　　“这……”甘棠似乎有些为难：“之云山是修仙门派，除非……”
　　“甘师兄，我愿意修仙，请您收我为徒。”
　　“不不不，我也是之云山的弟子，不若，我问问我师傅紫云真人…… ”
　　“谢谢师兄，谢谢甘师兄。”
　　这人倒还挺乐于助人，还不错。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顾知津，我叫顾知津”我信口拈来。
　　“好，我这就去禀告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