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烟火往下坠》象馜

28、chapter 2-8

　　刘总开口的那一瞬间，余念就知道，逃不掉了。

　　但到仲丘上班，日日夜夜面对邱弋，那是余念绝对无法承受的事情。

　　余念的性子里，有两点最为顽固。
　　一是惯性逃避，反射性缩回触角，凡事惹不起总是躲得起。
　　二是自我孤立，或者说是性子淡的衍生物，不喜欢别人麻烦自己，更不喜欢因为自己，给别人添麻烦。

　　于是，在如此矛盾的情况下，余念能做的唯一选择，就是帮MUDE把合同签下，然后再离开。
　　到时候，无论余念去不去仲丘，仲丘都得按合同，履行和MUDE之间的合作关系。
　　这是现有情况下，余念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可惜……
　　不仅轻易被邱弋看穿，还落得个明明白白被威胁的下场。

　　余念郁结，又想不到其他办法，只好先拖着，能拖一天算一天。
　　终于，在万里无云的这一天，刘总找她了。

　　余念心里也很清楚，不是刘总找她，就是邱弋找她，她终究都是躲不过。
　　余念万念俱灰站在刘总面前，刘总没有意外开口问了那句：“怎么样？去仲丘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余念看着刘总，想起邱弋说的话，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嗯。”
　　“嗯的意思是……”
　　“考虑好了，我想……接受邱总的好意，到仲丘上班。”

　　刘总心上一块大石头终于粉碎，长吁出一口气后，另一块大石头又压了上来。
　　他小心翼翼，用玩笑的口吻说：“这是好事啊，可你怎么是这副表情。”

　　余念动了动嘴角，牵起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觉得过意不去。”
　　刘总没明白：“为什么？”
　　余念：“刘总你一直这么照顾我，我心里却想着跳槽去其他公司……”

　　“嗨！”刘总当什么事，起身走到余念面前，发自内心为她高兴：“你就甭想着这个了，仲丘毕竟是大公司，能去那儿上班，对你的能力是一种很好锤炼。”

　　余念承认，确实是锤炼，不仅是对能力的锤炼，也是对心脏的锤炼。

　　刘总角色一换：“这样一来，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了。”
　　余念不敢担：“刘总，你别开我玩笑。”
　　刘总：“说真的，以后就得你多多关照了。”
　　余念：“刘总！”
　　刘总退一步，改口：“互相关照，互相关照。”

　　余念：“……”

　　皆大欢喜了，刘总问余念：“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余念：“我想帮公司把这个合同签下来后再走，也算善始善终。”
　　刘总：“但是合同，一直是商务部在做。”
　　余念：“我知道，专业部分还是由商务部同事处理，我做个对接工作，可以吗？”
　　刘总知道这是余念的心意，想了想：“行。”

　　余念终于笑得好看了一点：“还有件事。”
　　刘总：“你说。”
　　余念：“公司的离职手续需要一段时间，我想先提，等合同双方都签字盖章后，再走，可以吗？”
　　刘总：“可以，这都是小事。”

　　自此，余念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放弃无谓的抵抗，按照邱弋的意思执行后，合同非常顺利地完成了审批，只剩签字盖章这一最后步骤了。

　　- -。

　　与此同时，余念的离职手续也已经办完，拿到了MUDE开给她的离职证明。
　　就差入职了。

　　余念不情不愿，联系邱弋：“那天，你让我办完离职再来找你。”
　　两个人各忙各的，有些天没有联系了，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邱弋正在开会，嘴角禁不住上扬再上扬，但语气还是很高冷的：“嗯。”
　　余念：“已经办完了。”
　　邱弋：“知道了，我让人事跟你联系。”

　　不一会儿，仲丘的人事就来电联系余念，客客气气告知需要提交的相关材料后，余念便给她出了一道大难题……

　　邱弋办公室。
　　人事忐忑地站在邱弋面前，有事汇报：“邱总。”

　　邱弋在忙，稍稍抬眸看了人事一眼，问她：“什么事？”
　　人事：“有个事情需要向您汇报一下。”
　　邱弋：“你说。”
　　人事：“您交代我的那位同事，余念，这边入职流程遇到了一点问题。”

　　听到是余念的事，邱弋停下来，问她：“什么问题？”
　　人事：“这边□□，她提供不出来。”

　　邱弋顿了一下，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毕竟是分公司，和总部来的领导直接接触的机会特别少，对领导的脾气不太了解，外加领导又生了一张一皱眉就很凶的脸，人事缓了缓，还是据实汇报：“她没有本科□□。”

　　邱弋当然不是凶，他只是觉得诧异：“是丢了还是？”
　　人事摇摇头：“不是，她说她没有上大学。”

　　邱弋的表情很明显地怔住了：“她没有去高考吗？”
　　人事站在原地，没有回答，显然这个问题对她来说超纲了。

　　邱弋回过神：“好，我知道了。”
　　人事：“那……入职的事？”
　　邱弋：“照办。”
　　公司没有成文规定，一定要本科□□才可入职。
　　只是大公司，不缺人才，门槛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被抬高，本科学历证成了入职必须提交的证书之一。

　　如今，领导明确照办，那工作便可以继续往下进行。

　　仲丘的效率很高，或者因为余念是邱弋直接交代让人事办理入职的人，所以效率很高。
　　总而言之，隔天，入职就办完了。
　　余念拿到了自己的工牌，可随意进出仲丘，已经不需要再到前台进行访客登记。

　　上班第一天，余念在人事的带领下，在设计一部的位置上坐下。
　　主创一会才到，人事带她熟悉了几名同事，便先行离开。

　　余念暂时没有事情做，从包里拿出一份档案袋，直接上了39层。
　　前台看到余念，也没多问，露出亲切的笑容，直接就领她去了邱弋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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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弋知道今天是余念第一天上班，也知道她会来找他，所以今天因为纠结穿哪套西装的问题，出门多耽误了几分钟。
　　但绝不是因为余念，只是形象本来就很重要，没有人问，邱弋在心里自说自话。

　　至于余念，反正来都来了，她也只能接受。好在仲丘是一家大公司，和MUDE还是有一定的区别，普通员工和老板可能好几个月都不会见一次面。
　　合同签完，应该也没什么机会再碰面，余念抱着这种想法，决定速战速决。

　　邱弋本来想问，第一天上班适不适应，没问出口。
　　余念本来想说，我来找你签外包协议的合同，也没说出来。

　　两个人仿佛哑剧一般，一个默默将合同从档案袋里拿出来，呈到邱弋桌上。另一个默默拿起笔，在末页签下自己的名字。

　　很好，余念觉得沉默特别好，她只要默默等着就行。

　　合同总共六份，签到第五份的时候，邱弋缓缓开口，问她：“为什么没有参加高考？”

　　这就是为什么余念觉得，沉默特别好的原因。

　　余念：“你连这也要管吗？”
　　笔尖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邱弋合上笔盖，抬头，去看余念，平静道：“成绩那么好，却没有参加高考。放弃了自己的梦想，躲在中海这座小城市，MUDE这间小公司。明明可以过得更好，却突然离开，过着这样的生活，你还要坚持告诉我，当初离开没有任何理由？”

　　余念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避开邱弋的视线，将签好字的合同收起来，硬生生表明自己的态度：“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下去了。”
　　“好。”邱弋勾了勾嘴角，内心异常平静：“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找答案。”

　　余念：“……”

　　下了电梯，余念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点开和刘总的对话框，换换心情，和他分享好消息：“刘总，合同已经签好了。”
　　没等到刘总回复，余念听到有人喊：“那个，新来的。”

　　余念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隔壁位的同事提醒她：“主创叫你。”
　　余念这才回头，起身，看到一个身材高挑，打扮干练的女人，正站在办公室门口，注视着她。

　　余念忙不迭走过去，主创转身进办公室，余念顺手把门关上。
　　一坐下，主创双腿交叠，双手抱胸，打量了余念一眼，说：“听说你是邱总的人？”

　　余念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否认吧，显得虚伪，明显主创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估摸是人事透露的。
　　承认吧，未免太狂妄了些，况且……邱总的人，她也不算吧。

　　几秒钟的时间，主创就没耐心了。
　　“丑话说在前头，我对下属一视同仁，只看能力不看关系。”
　　余念也喜欢这样：“嗯。”

　　主创将三联架上几本资料册抽出来，递给余念：“这里有几份项目的资料，你先全部熟悉一遍。”
　　余念将资料册抱起，投入工作的时候，还是很有热情：“好的。”

　　两个人都停了一会。
　　余念问：“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主创本来在犹豫，想了一下，划开手机，略显困扰地说：“下午会来一个客人，你电话多少，我把你联系方式给他，你帮我接待一下。”
　　余念也划开手机，报上电话号码后，确认：“需要准备什么吗？”
　　主创摆摆手：“不用不用，是别人介绍的供应商，你就听听他的介绍，收收他们公司的产品宣传手册，然后把手册交给我，就好了。”

　　大概率是朋友的朋友介绍来的，主创疲于应付，随便找了个人替她。
　　余念：“行，我知道了。”

　　到了下午，一个整整齐齐穿着衬衣西裤的男生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