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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吃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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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先生,晚餐准备好了。”厨师尊敬地说。
“你可以回去了。”高嵘道。
池兰倚不喜欢家里有很多人。因此,高嵘只让厨师和仆人定时地来家里做饭打扫。就连管家也是很早下班,住在他们附近的房子里等候差遣。
于是这间偌大的别墅里很多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
厨师离开。高嵘看了一眼摆在餐桌上的饭菜,微微一愣。
他忘记家里的菜谱都是提前半个月订好的了。今天的菜单,原本是他为了故意为难报复池兰倚而定下的。
有巫樾那个碍事的家伙在,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出来。高嵘皱眉。他虽然觉得一个巫樾微不足道,但如今他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他向来算无遗策,如果因此横生枝节便不好了。
“好香的味道……你们晚上吃大龙虾啊?吃这么好?”
巫樾拉着池兰倚从房间里出来。他表情一凝,努力让自己不被收买了,小声对池兰倚道:“你们平时吃什么?”
高嵘不会是故意的吧。看见他来调查了,就故意给池兰倚吃好的,好放松自己的戒备心。说不定私底下高嵘整天就给池兰倚吃折耳根。表里不一的男人就这点最坏,否则池兰倚之前怎么会突然问高嵘是不是真心爱他呢。
池兰倚:“昨天吃了帝王蟹,前天吃了星月鳕鱼,大前天吃了一些菌子,我认不出来。”
巫樾:……
不是吧,吃那么好。恨了。他一个模特周末去聚餐,连tapas都不敢多吃两碟。
而且池兰倚又不是模特,这世上总不能存在一种喂胖设计师来报复他的可能。巫樾想了想又觉得太崎岖了,谁花那么多钱买吃的来报复人,这不是神经病吗。
池兰倚上了桌。手铐的话题过去,缓了两个小时,他没刚才那么紧张害羞了,姿态非常自然。
巫樾还在观察。在他看来,这个餐厅里的一切都正常得不得了。座椅很软,点着的香薰蜡烛也很上等。池兰倚就在这时停止了动作。
来了。高嵘暗中冷眼看着他,心里漫起幽暗的愉悦。
池兰倚看着碟子里几乎完整的大虾,十分为难。他的手指上都是食物汁水,指尖不知道何处用力,满是狼狈。
——池兰倚根本不会剥虾。这就是高嵘故意弄了这道菜的原因。
他想要剥虾,就得让高嵘帮他。
“高嵘。”池兰倚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你可不可以帮我……”
高嵘一言不发地把池兰倚的盘子拿了过来。
他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和池兰倚说一句话,只是低着头剥虾。巫樾坐在旁边,一边努力剥壳,一边看着他把剥好的虾拿给池兰倚,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
不是,这虾味道可真鲜啊。巫樾虽然震惊,味蕾却还在幸福地想着。
一场晚饭就在高嵘给池兰倚剥虾中无声地度过。池兰倚和巫樾说了一会儿话,巫樾难以把自己的眼睛从高嵘身上挪开——高嵘不常和池兰倚的朋友们交流,这还是巫樾第一次和高嵘池兰倚一起吃饭。
这哪是那双资本家的手啊!
直到池兰倚吃完了高嵘才开始吃。临下桌前,高嵘打了个电话,让仆人过来收盘子,又对池兰倚说:“别走。”
一句冷冷的话,让巫樾也僵在了原地。
然后他就看着高嵘拿出手帕,擦干净了池兰倚的手。
巫樾:……
池兰倚低着头笑了。忽然,他抬起头来,亲了一下高嵘的下巴。
眼睛亮闪闪的。
高嵘怔了怔。很快,他低声道:“一嘴胡椒味。”
“我又没亲你的嘴巴,你怎么知道有胡椒味?”池兰倚说。
高嵘说:“有。”
池兰倚“哈”了一声,不理他了。
池兰倚转头跑去巫樾那里了。高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抿着唇。
直到他看见两个人都进了房间。他才偏过头,自己也没注意到似的,微微地笑了起来。
——或许,如果池兰倚真的只把这些当做幻觉的话,那么就这样下去,也不错。
高嵘忽然有了个这样的想法。他浑身过电般的,很快阴下了脸,但很快又忍不住似的勾起了唇角。
“行了,是我自作多情了。”巫樾在沙发上大叫,“你们就继续秀你们的恩爱吧,我回家去了。”
“你不想多留一会儿吗?”池兰倚说。
“留下来被你们闪瞎狗眼吗?下次吵架再叫我。”巫樾道。
池兰倚去盥洗室了。巫樾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他甩着手里的撬棍,脚下却踩到了两个东西。
啊哦。
是池兰倚的药瓶。
巫樾顺手把那两个药瓶捡起来,手中的触感却让他一惊。这两个药瓶里空空荡荡,一枚药都没有。
可池兰倚上周才去看了医生……巫樾忽然有了个恐怖的想法。
池兰倚不会OD了吧?
在圈子里,会OD的模特和设计师都不在少数。更何况池兰倚这样本来就有长期病史、又成就卓越的,童年时的暗伤和名利圈的一切最能毁掉一个才华横溢又敏感的人。联想到池兰倚少时被治疗的经历,巫樾心中一抽。
“砰。”
池兰倚回来了。巫樾下意识地把药瓶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巫樾,谢谢你来看我。”池兰倚温柔地说。
他的语气空灵、欣悦,像是一个兴高采烈的少年。
巫樾的鸡皮疙瘩却在那一刻冒了起来。
他看向眼前这个房间。柔软的沙发,芬芳的绿植,可爱的毛绒玩偶,具有独特设计感的吊灯,温馨的墙纸和灯光,还有套着毛茸茸的家居服,在里面坐了几天的池兰倚。
一切都像是在向他说一句话。
——他现在很好,一切都非常正常,甚至比十天前,他问巫樾高嵘爱不爱他前还要正常。生活很温馨,池兰倚的心情也很愉悦。
——他甚至能像他19岁时背上一个背包一个人跑去国外森林里游玩那样,自由地把其他人仍在他的世界之外,自己窝在房间里的小小世界里。
池兰倚在说,他们现在过得很好。一切都会这样继续下去。
高嵘删掉了一些日程。既然池兰倚把过往都当成幻觉、当成精神疾病的副产物,那他就再也不会纠结这些事了。
他会把和过往有关的一切封存。和池兰倚就这样过下去。他还是会和他一屋两人,一日三餐,一年四季。
关于前世的一些更重的报复,他也不会提了。这对于池兰倚来说不公平。
他没有忘记那份恨意。他会像池兰倚没有重生那样,慢慢地报复他。
但他没想到,巫樾竟然在离开时对他打手势,有话要单独和他说。
高嵘跟着巫樾到别墅之外。巫樾看着他,欲言又止道:“我想了想,这件事只能找你帮忙了。你对他的精神状况有多少了解?”
高嵘皱眉。他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
巫樾道:“你有发现他出现不正常的迹象吗?情绪激动,精神涣散?你知不知道,他可能在OD?”
高嵘愣住了。他的气势变得很恐怖,急切道:“你发现了什么?!”
那种强大的气势差点把巫樾压倒了。巫樾哆哆嗦嗦,从兜里掏出两个药瓶:“他上周才去看心理医生,这周药瓶就空了。你快看看。池兰倚嗑/药,你是他最重要的人,你怎么也不管管啊……”
高嵘一把夺走巫樾手中的药瓶,他完全没有听巫樾在说什么,只是目光紧紧地看着药瓶上的类目。他几乎崩溃地,想要立刻回到别墅里去,但稳定了心神,最终对巫樾说:“谢谢。”
“你谢我干嘛,别急着谢我了,赶紧去问问吧。”巫樾快被吓哭了,“这东西吃多了要人命的。圈里又不是没有人因为OD死掉……”
高嵘头脑一片空白。他拿着药瓶,牙齿发抖,只能瞪着它看。忽然间,他看见了药瓶上的一个地方。
“你先走吧。感谢你发现了这个。”高嵘说。
巫樾忙不迭地开车跑了。在他的车离开后,高嵘还一个人站在路灯下。他盯着药物的生产日期,眼神逐渐凝重下来。
三年前。早在两年前,这瓶药就过期了。
一周之前去看医生的话……医生不可能开一堆过期的药。
另一个药瓶也是三年前生产的。高嵘反复看着这两个药瓶,忽然想起池兰倚三年前有段时间很忙,几乎是吃住都在工作室里。高嵘让人把他的很多生活物品都搬进了工作室,而池兰倚是个生活上丢三落四的家伙,很多东西不知道都甩到哪里去。
所以那个时候,在工作结束后,池兰倚就只是一整个人回到了别墅里。之后再吃的药也是重新去开的。
那时候吃完的药瓶应该是扔在工作室的哪个角落里了,没被高嵘或者佣人扔掉。
而一周前,池兰倚在去看心理医生前,以拿东西为由去了工作室一趟。
高嵘的手都在抖。他先给池兰倚的心理医生打电话,但对方的态度很坚决,不愿意透露病人隐私。这个超级专业的心理医生还是高嵘给池兰倚找的,高嵘咬着牙,心想他真是自己坑自己。
但派人去调查那家诊所的药房不难。高嵘一个电话给秘书打过去,让她赶紧给自己查。
秘书说:“高先生,这件事有多急?”
高嵘道:“马上,立刻。”
他把两个药瓶放在衣兜里,大步走回别墅。心跳得很快,一直在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池兰倚真的OD,还是憎恨他可能骗了他。池兰倚正好在客厅里摆弄那束百合,在看见高嵘沉着脸、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后,他抬起头来:“你怎么啦?”
高嵘一把推开他,把他扔在了沙发上,随后他大步走进池兰倚的活动室,关上门。
药瓶……药瓶……他把几个活动区翻了个底朝天,还好他足够熟悉池兰倚,甚至比池兰倚还要熟悉他自己,于是很快就在一个豆包沙发底下,看见了藏起来的几枚药瓶。
池兰倚当着他从诊所里带回来的药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