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诡戏班（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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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院寂然无声，对门的戏班子与右房的狄青似乎都已睡去。
盛老爷手下的八位江湖好手虽然手头功夫还算扎实可靠，但论起轻功来，到底比叶染与白玉堂这等内外功兼修的侠客欠些火候。加上更深露重，本就是昏昏欲睡的时候——，
叶染与白玉堂接连几个轻功急点，身形迅捷地在房檐各处飞闪穿梭，很快就避过了院外的护卫家丁，顺利离开了偏院。
二人先向盛宅停放老夫人的灵堂潜去，路上闲暇间白玉堂问叶染：
“我看上午那狄青小哥塞给你点儿东西？怎么后来不见你提了？”
说起这事，叶染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当场将上午拿到的布条取了出来，借着盛宅稀疏的红灯笼照出上面的内容——，
-----「戈」-----
白玉堂奇怪了：“怎么是一个‘戈’字？”他从叶染手中一把抓过布条，上下翻看：
“这布料参差不齐的，狗啃一样；墨迹也一点儿不讲究。都不知道是从哪件衣服上随便扯下来的……你不会被耍了？”
叶染摇了摇头：“谁知道？说不定有什么关键情报，只是时机还没到罢了。”
白玉堂又撕拉拽扯地努力了一会儿，等将法子用尽了，还是半点儿名堂都没研究出来。
他气哼哼地把布条往自己怀里一塞，转过头来：“你等着，小爷我定能搞清这狄青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叶染失笑，便也由着这白老鼠的性子去了。
两人这时已经来到了主院盛老夫人灵堂上方的屋檐上，远远便看见那倒霉的羊先生稀稀拉拉地吹着哀乐，头颅却一点一点地；盛二爷正跪在灵堂正中间，似是已经哭累了，口中啜泣着往前头火盆里添着纸钱。
除他以外，还有些丫鬟小厮在里面，却没见到其他盛家人。
照理说亲人死去的前三天，儿女至亲都要在此哭灵才对。
叶染心中奇怪，但现在却也不是计较的时候。
他和白玉堂左右比划一下，便脚步轻踩、团身飞出。还不待人反应，掌指含气，轻击在个人颈侧睡穴之处，几个起落就把盛二爷等十数人打晕在地。
“漂亮。”白玉堂啧啧称奇两句：“你这一手可比我还想打家劫舍的江湖人，之前这事一定没少干吧？”
叶染笑说：“哪儿有你白五爷精通。”
他说着来到盛老夫人棺木前，先绕着棺木整体转了一圈。
下午上香时便已经看见，这棺木早已被棺钉钉死，此时近距离观察更显夸张——，
金丝楠木的华贵棺木四周，分别用了十二根足有大拇指粗细的精钢短钉，斜向钉入，牢牢锁住棺木四角；边缘处还用某种胶质物密封了个彻底。
叶染抬手刮下一点，是上好的蜂蜡。
这时，
“这是铁了心的不让人再开啊！”
白玉堂皱眉拍了拍他的肩：“那棺面上的七根钉子怎么回事？下午见的时候是红的吗？”
叶染随着人的指示向棺面上看去，正对上了棺材板上那七根格外诡异的棺钉。
这棺钉足有腕口粗，不知为何变成了猩红色，隐隐有股血腥气传出；
钉身顺着棺面盖板向下直直钉入棺木当中，周遭木料都微微凹陷下去；此时七根长钉正好呈北斗七星之形，从上到下占据了整个棺材。
这可不是常见的钉法、也对封棺没半点儿作用，倒像是什么道士做法一般。
棺面往下、岂不要钉到那盛老夫人尸身上去？
叶染抿唇，掏出块帕子往那猩红的长钉上用力抹了一把。
他本意是想刮下点这钉上的红色原料，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谁知手才触到那长钉便是一痛，忙缩手回转，指腹一点殷红血珠涌出，已被什么东西洞穿了。
叶染陡然一惊，回眸看去，跳动的烛光中，血红的钉子突然……
“扭动”起来。
长钉边缘扭曲变形，红色波浪翻卷，整根钉子竟不像是什么坚硬的钢铁，倒像是某种胶质。
白玉堂吓得不轻：“它它它它…刚刚是不是动了？你怎么样？”
“没事。”
叶染眉头皱得死紧，看向伤口，并没什么中毒的迹象；便抬头再次对上这诡异的红钉。
下一秒，
他抽扇斜刺里划出，扇风如刀，用的是关鸠最锋利的扇面。
银色的扇面和红钉接触一秒，那团胶质微微下陷，手下如实传来金属碰撞的质感；叶染转腕内旋，宛若刮刀般向下一剜，带下一抹红色，立刻抽手回收。
白玉堂凑过头来，两人低头朝扇端上一看，竟是一坨细小的红色的线虫。
这种线虫整体血红，比一般棉线还要细些，跟蚕丝一般；可叶染用力拿关鸠向下切割，除了一开始灌入内力那一击，其它却极难切断，现在好些还在关鸠上蠕动挣扎着。
也因为它们太细了，所以刚刚聚集团簇在铁钉上，不细看根本分不出它与颜料、朱砂或血液的区别来。
“这是什么？”白玉堂皱着眉头，随手掏出只匕首挑动两下，嫌恶道：“看着软趴趴的还割不断，怪恶心的。”
叶染摇了摇头，看着它们似是闻到了什么一般——哪怕被关鸠挑着，也不断往他出血的手指方向伸展，很快竟要顺着扇面爬到手上了。
“我也不知道，但……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叶染当即扇面一翻，猛抖两下，将这诡异地线虫抖落空中，挥起关鸠把它们切了个稀烂。
地上的红色细线逐渐停止了蠕动，盛老夫人棺盖上七根血红的“长钉”也恢复了静谧，
叶染皱起了眉头，脑中不断闪过上午盛老夫人那充气般鼓起的肚腹，背脊处升起一股巨大的不安。
盛家…到底藏了什么？
突然，
“有人来了！”白玉堂呼喝一声。
远远便见院外火光点映，沿游廊迅速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电光火石间跃出灵堂，翻上屋檐。
很快一伙便到了，为首之人再熟悉不过。
只见盛老爷带着两个护卫大步流星地迈入灵堂，在看到四散昏睡过去的盛二爷等人，很是发了一通火。
之后他差人把堂上几人一一叫醒，当即训诫一番。
叶染和白玉堂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些什么关于棺木或者盛老夫人的话，自是不愿再忍这盛家老爷的坏脾气。
好巧不巧，这时远处“轰隆”一声，惊雷骤响，叶染抬头上望，只见乌云集聚，眼看着又要下雨。
“这雨下个没完了？”
白玉堂嘟囔一声，伸着脖子望去：“怎么光响雷，连道电光也没有？没意思的紧。”
叶染看了看天空，倒没太在意：“一般闪电都会比雷声早些，兴许已经闪过去了吧。”
“这边看样子没什么可查的了，回吧。”
他说罢不再迟疑，跃上屋脊，打算沿路返回住处。
谁知两人还没回到院落，急雨便当头浇下、一连串惊雷声响得跟放炮一样，震得两人急急跳下屋檐，就怕作死登高被劈上一记。
刚一下院，一道黑影却比他们还急，蹿出屋子迎面和叶染撞了个满怀。
“谁？”一女子从屋内低呼出声，声音熟悉。
叶染拽住对面下意识击出的掌指，反手扣住腕口，却是狄青小哥。
此时狄青冷着脸将手腕抽出来，转身对身后人道：“无事，他们是我的人。”
白玉堂：“什么？”
叶染按住这只白耗子蠢蠢欲动的双手，目光沉凝地往前望去，背着屋内的灯光，女子身姿绰约、眉眼娇俏，却是一出乎意料的人：
「盛三夫人张晴」
此时的张晴却早没了白日里看到的那般天真烂漫的新妇模样，背脊挺拔，眉眼冷肃。
她冷冷望来一眼，似要把叶染两人从里到外剖开来看个清楚。
叶染能感到随着她的注视，身前武力惊人的狄青小哥背脊微微隆起，整个人很是紧绷、极为忌惮。
半晌，
“管好你的人。”张晴转身进入房中。
狄青绷紧的脊背这才松了下来，顿了两秒，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白玉堂赶紧把人拉了：“等等等，你去哪儿？这什么情况？哟、深夜私会？好啊啧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叶染皱眉望向张晴走入的房中，那当然不是后宅，似是一个仓储的杂院，不知是要做些什么。
正在这时，似是被白玉堂烦得很了——，
“想活，就少说些。”
狄青冷冷回了一句，从头到脚都透着生人勿近。
白玉堂“嘿”了一声，“被我说中了不是？”顿时鼓噪得更起劲了，要不他们是在夜探期间，怕是要当场要喊得满院皆知，让狄青小哥社会性死亡。
叶染却思绪沉沉，将前后一番串联，顿时头大如斗。
他原以为这盛宅之事说到底不过是兄弟阋墙、家产之争，如今却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不仅那戏班子颇为可疑，不知是受雇于盛宅中人还是另有谋算；盛家内部暗流汹涌，小辈盛晓兰父女不睦、盛继勋疑似凿船之人；现在就连这看似独来独往的狄青小哥实际也和宅中另有联系。
再加上凑巧封堵的唯一通路、诡异死亡的盛老夫人、嗜血的线虫……
稍一不慎，他们怕都要折在这儿。
叶染皱紧眉头，思绪沉沉地与两人回到了偏院。虽有游廊遮挡，一路上为避开守卫，却也是浑身湿透。
但显然他们却不是第一批被大雨淋湿的人。
刚到偏院外，便见大雨中有一路人鬼鬼祟祟地从院墙里面翻将进去。各个浑身带泥，像从泥地里刚捞出来，身上也都丁玲咣啷，背了长长短短好些家伙。
似乎是托了大雨的福，院外的家丁们四散避雨、就连那六位护卫都找了附近的房中暂避。
叶染几人随意找了处阴影处避开那几人的视线。
一片滂沱朦胧的雨幕里，只见以陈大胡子为首，戏班子一行人正扛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铁铲、铁镐等开凿工具，闷着头在雨中疾行。
走了一会儿，便听奎大的声音喊：
“嘿，老羊说得还挺靠谱？南边真给我们挖出去了！”
陈大胡子呸了一口：“老羊看过多少片儿地了？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我都说照着挖，今早前肯定能通出山去！”
接着传来了刘娥子的低劝：“别说了，都警醒点儿。我总觉这地界儿古怪得很。尤其是盛宅周围，竟然种得都是松树……”
随着一行人渐渐走远，声音也彻底被大雨声盖过，消失不见。
叶染与白玉堂两人对视一眼，
白玉堂啧啧称奇：“南方有路出去了？这群人怕不是比我还属耗子的吧？”
叶染失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看来这戏班子，比我们想象中还要能耐啊！”
只有狄青盯着戏班子一行，冷冷没发一语。
之后三人各自回房洗漱睡去，这一觉不知是否因为整夜劳累的原因，虽然惊雷阵阵，叶染却很快陷入了酣眠。
谁知才一个时辰、天色还黑着，又是一声尖叫划破了雨幕：
“快来人啊！快…快来人啊！！！！”
“老…老爷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诡戏班（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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