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度陈仓》乌惜涟

1、饺子破皮

　　陈沧拎起自己的领带，同时带起一堆纠缠不清的袜子，眼神如利剑射向某个神色忽闪的男人。
　　他没说话，朝着对方晃了晃手里难舍难分的东西。
　　郭劭心虚地接过，低声解释：“我特意攒的一桶袜子，不知道洗衣机里有条领带。”
　　声音听起来还挺委屈。
　　陈沧有点洁癖，不许袜子和其他衣物混在一起洗，为了省事他才特意攒了两人一周的袜子。
　　耐着性子将领带解救出来，郭劭又在心里嘀咕，天天也就是去走个过场，干嘛穿得那么好看。
　　西装革履很难让人联想到陈沧的身份是混社会。
　　郭劭觉得对象穿西装实在好看，舍不得饱别人的眼福。又有新招的前台打听他对象的消息来着。
　　在一起太多年，郭劭一皱眉头陈沧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有些无奈地靠过去，顺毛：“今天老大要我去谈生意。”
　　“那你去和那些小姑娘说，就说你有对象了。”郭劭立刻得寸进尺。
　　每次听她们提及陈沧，他恨不得冲过去将项链上的戒指甩她们脸上，宣告某人名草有主！
　　他将袜子都扔到收纳盒，见领带也有些不成样子，便重新拿了一条。
　　他将领带套上眼前优美的脖颈，继续抱怨：“你都二十八了，怎么还是这么能招蜂引蝶……”
　　陈沧配合他的动作微微仰头：“我什么都没做。”
　　“我当然知道。你要是敢做什么，她们早就疯了。”郭劭一直很满意他待外人冷淡这一点。
　　陈沧长得好。不像郭劭眉眼锐利有压迫感，看上去不可接近。
　　他是男女通吃的长相，穿休闲装还会让人误以为是大学学长。平时保养的好，现在上街也会有年轻女孩来要联系方式。换上西装时有几分电视剧里常见的富公子感觉，难怪前台小姑娘惦记。
　　从初中到大学，追他的人实在数不清楚，陈沧是个讨厌被人打扰的性格，不与外人多往来，总冷着张桃花面反倒省了不少事。
　　说来，郭劭也喜欢看他冷脸，喜欢把他惹生气后再逗人笑出来，陈沧对此表示很无奈。
　　于对象白净的脸侧香了一口，在他举巴掌时赶紧讨饶，口袋里的手机适时救主，震动着表示有来电。
　　陈沧这一巴掌没打下去，手举到半路认命地去给人掏手机，接通递到他耳边。
　　“喂小轲？”郭劭带着得逞的笑，故意歪头将陈沧的手和手机一起夹住，手上的速度慢到不行。
　　粗糙的手指抚过脖颈的肌肤，在喉结附近来回蹭。他就是故意的，仗着陈沧不爱学这些琐碎事，就一手包揽，趁机占便宜。
　　“哥，老大要我跟你说，今天的生意不用去了，八成谈不了，那边的人反悔不想和我们签，现在正搞事情呢……”电话那头传来小弟认真汇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什么生意？”郭劭的心思全在勾搭对象身上，根本没反应过来对面在说什么。他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对人说，“不想你去上班。”
　　他们挂名在组织的公司工作，郭劭从不按时上班，每天能去晃一圈就算给面子。陈沧却遵守规矩，月月能拿全勤。
　　“再不快点就揍你。”陈沧压低声音威胁，有些不自然地躲开他的手指。
　　昨晚这人就对他的脖颈部分爱不释口，没留下印子，但被啃的感觉已经在手指的撩拨下逐渐被回忆起来。
　　郭劭低笑了几声，声音透过手机传到对面，正在认真汇报并解释的小弟一顿，渐渐没了声音。
　　站在公司门口的小唐一脸懵：早上七点多，我从我哥手机里听见他死对头的声音，请问该如何理解消化？！
　　“干嘛？继续说啊。”耳边啰嗦声停下，郭劭下意识催了一声，为显示自己有在听，还反问回去，“那个公司的事什么时候交到我们手里了？是我记错了吗？那事情不是安排给…陈沧的吗……”
　　此刻，两人都意识到了不对。
　　郭劭扭头去看，陈沧已将手机收了回来。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唐齐升”三个大字。
　　小唐是陈沧身边的人，对他哥马首是瞻。并且一直坚定地认为陈沧这种智商与武力并存的全能型是某个靠蛮力输出就获得地位的家伙完全比不上的。
　　“……”
　　“……”
　　陈沧面不改色地将手机贴到自己耳边，屏幕上还有郭劭残留的温度。
　　他咳嗽了一声，打算解释。
　　什么都还没说出口，小唐就主动挂断了电话。
　　这是他第一次敢先挂电话，以前都是规规矩矩等他哥切断的。
　　深知小弟受到太大的刺激，陈沧没有追究，将手机放进口袋，表情难得有些复杂。
　　“……应该是我今早起床拿错了。”郭劭老实下来，快速给人打好领带。
　　以前有过类似经历，因为是同一型号，他俩又都没弄屏保壁纸的习惯，拿错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以前可没出过这么大的差池。
　　今天这种情况可是头一次。
　　回想一遍自己刚才的反应，郭劭纠结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要不你和他们说——早上我们遇见打了一架，然后就拿错了手机？”
　　陈沧歪头嘲讽：“在床上打一架才会出现这种错误。”
　　早上确实缠着人又来了一发的郭劭：“……下次不敢了。”
　　“呵。”
　　懒得理他，陈沧拿过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径自离开房间。
　　郭劭犹豫两秒，跟了上去。
　　陈沧很快穿好外套，走到门关换鞋。
　　郭劭站在旁边，发觉自己被无视，长臂一伸揽住陈沧的腰。见人穿鞋的动作一顿，问到：“怎么解释啊？”
　　这么多年过来，最初在一起时没说，现在就想不到该怎么公开。
　　总不能嬉皮笑脸地甩一句“我和陈沧是一对，没错就是那个你们看不顺眼三天一小吵五天一打架的那群家伙的头子陈沧。以后要和他们相亲相爱、友好往来哦！”就当了事。
　　又不是幼儿园演话剧，那群野仔会吓得掀公司吧。
　　拍了一把腰上的手臂，陈沧将鞋穿好，已经重归平静：“不解释，该怎么样怎么样。”
　　他觉得只要本人不提，别人就算有多少猜测也只能按在肚子里。他俩刚才没说什么太过火的话，小唐不是爱说闲话的人，就算意识到什么也不会到处乱说。
　　他认为暂时还不用担心。
　　不过……陈沧在郭劭的胳膊间转身，与人面对面：“如果想说也没关系，要说吗？”
　　郭劭：想说，但怕被轰。
　　确定关系后并不想公开的是郭劭，陈沧没那么顾虑。
　　按性子陈沧本以为他会恨不得第一秒就昭告天下，没想到郭劭居然按捺住了。
　　那时候陈沧还没到现在的位置，郭劭是怕别人说他靠身体上位。
　　后来陈沧和他平起平坐，两人身边的追随者却不知不觉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如果不是晚上要睡一个被窝，他们恐怕真的会信小弟口中对方非常讨厌自己的谣言。
　　他们也没有刻意避开彼此，甚至因为觉得有趣还曾带头互殴，以至于每次相遇都是一副针锋相对的场景。
　　在那种情况下，直接公开实在不妥。
　　而现在……
　　“要不我去问问小盈，让她帮忙想个合适的办法吧。”郭劭选择求助外援。
　　郭盈是郭劭的妹妹，比她哥聪明得多，问问她的意见肯定不会错。
　　郭盈是多年来唯一一个知道他俩谈恋爱的人，在见过几面后就管陈沧改口叫哥，算是认同了他。
　　郭盈对亲哥喜欢男人这件事没有很大的反应，显得那段时间郭劭的紧张非常多余。
　　陈沧人际交往能力并没比直来直往的郭劭好多少，干脆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郭盈约妹妹吃午饭顺便商量这事，陈沧则一如既往开车上班。
　　唐齐升一反常态没在大堂等他，办公室里也不见人影。
　　平时都恨不得把自己系在陈沧腰带上的小唐此刻居然人间蒸发了。
　　总不是郭劭先动手把人给灭口了吧。
　　打消大脑里不靠谱的念头，陈沧给人发了「？」。
　　小唐的回复算得上是秒回，本以为他会暗戳戳问些什么，没想到只表示自己今天要跑城西新店监工。
　　陈沧将手机拍到桌上，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这种情况下他主动解释反而欲盖弥彰，只好忍下冲动。
　　再者说，郭劭想的理由也实在没有说服力。
　　门被敲了两下，一个脑袋探进来：“陈哥，老大让您上去一趟。”
　　陈沧点头表示知道，起身。忽然想起小唐打电话说的事他还不知道，于是坐电梯时又发消息问了郭劭。
　　其实也可以问唐齐升。但陈沧还没想好怎么糊弄，暂时不太想与人交流。
　　拖延这种毛病，谁或多或少都有。

作者有话说

　　终于开新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