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度陈仓》乌惜涟

6、工作为先

　　“喂？”终于被接通，陈沧漂亮的脸出现在屏幕之中。
　　郭劭打起精神问好。
　　陈沧皱眉：“喝酒了？”
　　不是不让喝酒，他自己平时也喝，但都点到为止。因为见过喝酒喝到胃穿孔被送医院的先例，场面太过混乱，所以他对此比较在意。
　　郭劭没有作的精力，老老实实点头：“和小盈的…男朋友喝了些。”
　　陈沧没说话，镜头因为他坐下的动作晃了几下。
　　郭劭揉揉太阳穴，也半坐起身问人今天怎么样。
　　陈沧不咸不淡地说一般。
　　两人一来一往问答式交谈了几分钟，郭劭突然笑了。
　　“像汇报工作似的。”他语气都带了笑意。
　　陈沧眉眼放松，没有回话。
　　郭劭慢悠悠叹了口气：“要隔着个屏幕看你，不习惯。”
　　“没必要习惯。”陈沧往后一仰，随意地躺在床上。
　　郭劭又笑开，伸手点点屏幕上的人。
　　陈沧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静静看了一会儿，吩咐他明天要吃醒酒药。
　　郭劭应下，让人去洗澡，陈沧点头就切了视频。
　　屏幕回到聊天界面，郭劭的拇指蹭了蹭电源键，没用力，晃一下点开了相册。
　　陈沧不喜欢被拍，但长年累月下来，还是积攒了不少的照片。郭劭的食指缓慢地划过屏幕，臭脸的、睡着的、吃东西的，一张张亲手拍下的照片，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陈沧不上镜，但还是很好看。郭劭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糊成一团的照片都舍不得删。
　　郭母胡芳玲端着碗东西推门而入：“儿子，我给你煮了醒酒汤。”
　　郭劭坐在床头，微低着头看手机，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儿子上扬的嘴角。
　　听见动静，他猛然抬起头放下了手机。
　　投过来的视线里还留有柔情。
　　“妈。”郭劭开口叫了一声。
　　她走到床边，将醒酒汤递过去，嘴唇动了动，没说什么。前些日子小盈谈恋爱暧昧期也是这样，老盯着手机笑。
　　郭母决定不打草惊蛇，内心期待今年家里两个孩子都能开桃花。
　　郭劭接过，温度刚好，一口气喝掉了。
　　抽纸擦过嘴，随口问到：“最近身体怎么样？”
　　早年母亲心结成疾，病了好久，直到郭盈考上高中才好转过来。
　　胡芳玲将碗从人手中拿出来放到床头柜上，笑道：“正常着呢，别担心。”
　　郭劭没说话，母亲是从来报喜不报忧的，他打算再问问妹妹。
　　她伸手摸儿子的短发，神情流露出几分怀念：“感觉你们都还是孩子呢，转眼就这么大了。”
　　郭劭老实地应声，心想要是被手下们看见自己这样肯定会惊掉下巴。
　　“再一个月就是你爸的忌日，”胡芳玲说着说着就想起去世的丈夫，问到，“今年也要请假回去吗？”
　　她上个月已经回去看过。
　　回到那个小镇不免要见到夫家人，以及街坊邻居。他们常年停留在那个小镇，每年到丈夫忌日总会翻腾记忆将不堪的往事提起。
　　他们一家人都不相信那些闲言碎语，搬过来后便换了日子回去祭拜，只有郭劭一直坚持不换。
　　“一年才回去看他一回，我再换日子，我爸要不高兴了。”郭劭学着记忆里父亲的模样，说出最常听他说的一句话，“郭劭你看你，又不听话了是吧！”
　　胡芳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时候郭父对郭劭很宠溺，做错事也只是如此训上两句，不曾动过手。做工程师的，工作多，留在家里的时间陪儿子的时间就少，哪里舍得凶。所以养得他一个无法无天的性子，谁也压不住。
　　直到意外去世，从此想听话也没得听。
　　儿子的声线与丈夫有几分相像，郭母笑完手上动作一顿，心头泛起了酸。丈夫死得意外又蹊跷，孤儿寡母无处讲理，来送赔款的穿得人模人样，却趾高气昂半点脸面都没替死者留。
　　一看他妈那表情就知道是又想起以前的事，郭劭赶紧出声转移注意力：“妈，今晚的那个徐……那小子你怎么看？”
　　果然，当妈的还是最操心孩子的事，一听他提这个立刻就把记忆抛在了脑后，胡芳玲拍儿子的脑袋，带着无奈地笑：“人家小伙子叫徐越韧，越韧不错的。你别那样叫啊，小盈听见了要不高兴的。”
　　郭劭捂着脑门很不爽。还不是因为那小子名字难记！
　　偷偷把仇记在了准妹夫……呸，姓徐的身上。
　　胡女士夸了一通女儿的男朋友，直到儿子脸色呈现出肉眼可见的不悦，终于后知后觉止住了话头。她最后又拍拍儿子的脑袋，让人也努努力，就拿上空碗离开了房间。
　　郭劭哼了一声，躺下重新看手机。
　　撑的感觉消散得差不多，他打个哈欠，伸手关灯。
　　跟家长同住什么都好，唯一一个缺点就是无法赖床。
　　早上七点，胡芳玲女士就围着围裙拿着锅铲来敲郭劭的门了。
　　咚咚咚不绝于耳，郭劭下意识伸手在枕边摸索要去捂枕边人的耳朵，手触及处一片凉，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光想着陈沧有起床气，倒是忘记自己回家来了。
　　外面他妈还在锲而不舍叫起床吃饭，郭劭赶紧应声，终于明白郭盈的性子是从哪儿来的了。
　　胡芳玲女士听见回应，满意地转移阵地去进攻女儿房门。
　　郭劭听着渐远的轻快脚步，打了个哈欠找手机看时间。大概是太久没起这么早，看见屏幕上大大的数字七时有一刻大脑空白。
　　很想扎进被窝再与床铺厮混个把小时，又怕老妈继续轰炸，郭劭不得不克服本能起身洗漱。
　　早餐比较丰盛，是胡芳玲自己做的。以前儿女都忙，一个要工作一个上大学，她闲不住就报名了料理班，跟着学了不少东西。郭盈毕业后回家住，一年时间胖了起码五斤。
　　小姑娘抱怨过几次，但依然会乖乖吃光妈妈做的菜。
　　今天胡芳玲女士更是起劲，做了各式各样的早点，几乎摆满了餐桌。
　　郭劭给面子，最后扫尾工作完成的非常出色。
　　在母亲慈爱的目光中，兄妹俩都鼓着肚子慢悠悠出门。颇有小学时一大一小出门上学的感觉。
　　郭劭先送郭盈去公司，然后才去上班。路上问了母亲的身体状况，郭盈表示一切正常。临下车时她说今年父亲忌日要跟他一起回去。郭劭无所谓，直接应下。
　　把车停到地下车库，他刚进公司一个金毛就冲了上来。
　　毛毛躁躁的，再加上一头漂染成金色的发，郭劭以为是哪个新来的不懂事，下意识往旁边走了两步。
　　不懂事的扑过来抓他胳膊：“劭哥劭哥！孟哥提拔我了让我这两天来替他！”
　　满脸欢喜，像只得了奖励的狗崽，就差长根尾巴摇起来了。
　　郭劭在他扑过来时另一只手抬起来要打，听见声音实在耳熟，确认了一下才开口：“周…周航盛？”
　　金毛整个脑袋都大幅度地上下摇，为他劭哥能准确说出自己名字而兴奋。
　　郭劭也觉得自己挺有能耐，这人变了这么多他还能认出来。
　　周航盛不知抽什么风染了这么亮眼的颜色，本来人长得还行，头发一染反倒注意不到脸了，就看见晃眼的小金毛四处闪。为配合发型也换了穿衣风格，不知道还以为哪里闯进来的时髦小孔雀呢。
　　所以一开始郭劭才会以为他是新来的。
　　周航盛是个话痨，但胜在办事效率高。心思细腻，到现在为止办过的事都没出过问题，所以孟轲就忍下多话症一直把人留在身边。
　　不过郭劭不喜欢听人叨叨，私下要求过孟轲少把人往自己跟前带，他怕哪天烦起来毙了小喇叭的麦。
　　周航盛大概是被明令教育过，此刻只敢用崇拜的眼神表达欣喜，没胆发表升职感言。
　　“爪子拿开，然后带路上楼。”郭劭那巴掌最后还是落在了金毛脑袋上，收了一半力道的那种。
　　看着周航盛嗷了一声立刻欢快开路的背影，郭劭居然一时语塞。
　　他本来怀疑孟轲是想用这小喇叭烦他的，结果小喇叭摇身一变成了小金毛……等等，是不是有种狗也叫金毛来着？
　　郭劭摸摸鼻子，拿出手机发消息。
　　「怎么把周派来了？」和办公室那些个不一样，这人平时是跑外勤的。
　　到了办公室孟轲的回复才来：「他昨天找我汇报工作，我觉得你身边不能缺人，就先让他顶上来了。」
　　于是郭劭就打消了多虑。
　　没多久就被人叫去了钟昀舒办公室。
　　再吊儿郎当，该干的活也不会推辞。老大让他下周三跟去应酬，是和昌鸿集团的合作。
　　郭劭一听名字，坐直身体把二郎腿都放下来了：“昌鸿？真的假的？”
　　那是个老牌企业，根深叶茂，早年工业起家，现在很多行业都有涉及。上面有人，与之合作几乎就是抱上了金大腿。
　　钟昀舒点点头，神色并不轻松：“花了大功夫牵上的线，得好好把握。”
　　郭劭明白他意思，毕竟要是成功和昌鸿合作，他们公司在行业里也能更上一层楼。
　　“我会去准备。”郭劭应下。
　　“地点我等会儿发你，这次还不着急谈项目，咱们先把关系打熟。”钟昀舒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听说陈沧手下的小唐把你的智多星打了，怎么啦？”
　　郭劭见对面那张脸开始闪烁八卦的神情，差点翻他白眼：“我怎么知道？”
　　“挨打的不是你的人啊？”钟昀舒拿脚踢他，“快点说给我听听，我天天坐办公室都快无聊死了。难不成…孟轲抢唐齐升女朋友了？”
　　“怎么可能？”郭劭踢回去，“无聊你不会回家找自己老婆啊！”
　　“啧，你嫂子跟我闹脾气呢。”一提起这个钟昀舒也不八卦了，换上一脸愁容，“我已经睡了四天办公室，我好惨啊！”
　　于是换郭劭看热闹不嫌事大了：“哟，你又怎么招惹嫂子了？”
　　“和你说了也没用。”他们兄弟多少年，钟昀舒光听他那声“哟”就知道这货等着笑话自己，怎么可能会说。
　　“你和嫂子能成不还靠我出主意，现在倒嫌我没用了？”郭劭扯皮功夫一流，“爱说不说，本来还想帮你想办法的。”
　　“滚滚滚，我不知道你啊？”钟昀舒又抬脚要踢，被人灵活躲过。
　　“那你再接着睡办公室吧，我走了。”郭劭躲开后顺势站起来，说完就走，背后钟昀舒的笑骂只当没听见。
　　谈笑过后得干正事，郭劭回了办公室很快就忙碌起来，找人的事搁置一边，下午嘱咐几句就拿着车钥匙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