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恋爱指南》沈戊己

5、第五次见面

　　这家到底还是没能回成。

　　车子才刚刚开上了马路，苏尚卿的脸色就不对了。

　　他整个人仰面倒在椅子上，面色异常苍白。失了血色的薄唇微微张着，一嘴白牙咬得死紧，将几缕低浅的呻吟堵死在嘴里。

　　他的身子在轻微的颤抖，偶尔还跳动几下，如同一只离水濒死的鱼。

　　沈西郡原本吹着曲儿，一扭头见苏尚卿这样顿时被吓了个半死。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如同离弦之箭，一个摆尾，连过三个红灯五个交警，让笔直的马路硬是停成了一个漂亮的S弯。

　　等到了医院门口，他的驾照也正式宣布终结。

　　他顾不上这些，一把抱起苏尚卿就往医院里面冲。

　　“护士！护士！救命！”

　　急诊分诊台的小护士吓了一跳，赶紧冲上前去查坎情况。

　　苏尚卿的情况很不好，他手脚冰凉，身子早已冷汗浸透。就连被扒开的眼瞳都有扩散的迹象。

　　护士见情况不好，赶紧叫来轮床，帮着沈西郡将人抬上去，火速送往急诊室。

　　苏尚卿这时也将将醒过来，半睁着眼睛盯着沈西郡看。

　　沈西郡一愣，赶紧问他：“你怎么样了？可还好吗？”

　　苏尚卿尚不能言，只微微摇摇头，勉强提了提嘴角示意自己没什么大事。

　　“家属不能进去，在这儿等着，医生一会儿会来问情况的。”护士一面说，一面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沈西郡颓丧的把自己摔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离开交警大队之前还好好的啊！怎么就一出门就变成这样了呢？

　　难不成交警大队有问题？

　　不不不，不可能，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公共地区，怎么可能只对苏尚卿一个人造成影响了呢？

　　他寻思了许久，掏出手机，给顶头上司打了个电话，把这边的情况交代了一下。

　　顶头上司被他从梦里吵醒，正不耐烦着，又听见他说了这事，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西郡啊，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好端端的把人交给你，没指望你能把人带好成什么样子，但也没想你把人送进医院啊！你看看你这照顾的！”

　　沈西郡听着顶头上司的训斥，并不生气，只一个劲的道歉：“是是是，您的太对了，都是我的错。我没能照顾好苏苏。等苏苏好了之后，我一定好好的给苏苏赔不是！”

　　顶头上司见他这样，不好发火，又实在担心苏尚卿的情况，只得丢下一句“等我过去收拾你”后，匆匆忙忙的挂断电话。

　　沈西郡看着嘟嘟作响的手机，无奈摇头，岁数都这么大了，还这么风风火火的，也不担心闪了老腰。

　　“你好，是病人的家属吗？病人之前吃了什么或许遇见了什么东西？”

　　沈西郡刚回到急救室门口的长椅处，实习医生就冒冒失失地冲出了急救室了。

　　他左手抓着病例，右手拿着笔，拔掉笔帽的笔还抵在纸张上，整个人无比紧张，好像急救室里在进行多么重大的一场急救一样。

　　沈西郡见他这样，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没吃啥啊，就正常的在十点左右吃了一顿早午餐，然后一起去了一趟交警大队。”

　　他话音一顿，忽然想起之前苏尚卿在自个儿家里饿到胃疼的画面，赶紧问道：“他好像有胃病，是不是胃病又犯了？”

　　“不是的。病人犯了过敏性哮喘，应该是触碰到了过敏原才发生的病况。”小医生一面在纸上刷刷写着，一面给沈西郡解释。

　　沈西郡挠头不语。

　　那还有啥呢？他们从公司出来之后除了去了趟交警大队就一直在车上啊……

　　他苦思冥想了许久，一拍脑袋，嚎道：“烟！对对对，我们之前在车上的时候抽烟了！医生，还是烟的问题啊？”

　　小医生听了这话，啪得一下合上了手里的病例本道：“你难道不知道病人有很严重的哮喘病和过敏史吗？在密闭环境之中抽烟，就是一个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一个哮喘病人？难不成你连这么一点常识都没有吗？”

　　还真别说，我是真的一点常识都没有！沈西郡在心里吼了这么一嗓子。

　　他觉得憋屈，他们这才认识多久啊，自己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有什么病，自己怎么会知道呢？

　　沈西郡才想替自己辩驳几句，又听见小医生道：“看你刚才的样子，应该是病人的男朋友吧？男朋友做到你这个份上，没分手真是个奇迹。”

　　小医生这话说的叫沈西郡好气又好笑，先不说他们现在还只是同事根本就不是男朋友，就算他们是男朋友，他也有本事哄得苏尚卿忘记跟他分手这茬事，好吧？

　　“医生，你这话说的我……”

　　沈西郡的话还没说完，急救室的大门又被人打开了，这次走出来的是一个上了岁数的医生，地中海，戴着副金丝边眼镜，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气定神闲。

　　沈西郡赶紧迎上去一脸紧张的看着人不吭声。

　　老医生明白他心中的焦急，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已经没事儿了，进去看看他吧。记得别说太多话，他才醒，累得狠。”

　　沈西郡这才松了口气。

　　太好了，没出大事儿。

　　——

　　“抱歉，让你担心了。”

　　苏尚卿侧头看着推门而入的沈西郡哑着嗓子道。

　　他才脱离危险没多久，整个人困顿的厉害，连说话的气力都减了三分。

　　“没事儿！你人没事儿就行了。”沈西郡无比愧疚，他坐到苏尚卿的床边，伸手撸了撸他的脑袋，手感很好，忍不住又揉了几把，“你是不知道，你刚才可吓死我了。不能闻烟屁股也不知道跟我说声，你刚才小命都快没了！”

　　苏尚卿眨眨眼，笑了起来：“我只是一时间忘记说了。而且在国外这么多年，早就习惯街上车里不吸烟了，一时间就忘记说了。不要紧的沈组长，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不是什么大事。”

　　你自己清楚？你都把自己清楚到医院了，能不清楚吗？

　　沈西郡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你可拉倒吧，你别告诉我，你这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苏尚卿见状，颇为无奈，刚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自己的意思，却被他拦住了。

　　“行了，才刚刚抢救过来，别在这儿瞎整了，赶紧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不害怕。”

　　他抬手，温柔地替苏尚卿掖好被角。

　　苏尚卿半张脸被埋在被子里，眨眨眼，觉得好笑。

　　自己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怎么可能害怕一个病房呢？

　　不过，像这样被人关心的感觉好像真的还不错？

　　一面想着，他一面闭上眼睛，任由疲倦拖拽着身子和脑子进入梦乡。

　　——

　　顶头上司来的匆忙，却没能进苏尚卿的病房，而是在门口就被沈西郡截了胡。

　　“什么情况？”顶头上司擦着脸上滚下来的汗珠子问他，“还没醒啊？”

　　“不是，早就醒了，现在已经睡了。”沈西郡摆摆手，娴熟的抽了根烟递给顶头上司。

　　顶头上司不敢接，一脸警惕的看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啊，你别想贿赂我，他进医院这个事情，我可跟你没完。”

　　沈西郡很是无奈，自己不过一个打工的，就算想要干点什么，也不敢当着自个儿上司的面吧？

　　他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般的把烟收了回去：“头儿，我看起来像是要贿赂你的样子吗？别你跟我没完了，我看见他那个样子，自己都要跟自己没完了好吧！”

　　顶头上司盯着沈西郡看了半晌，见他没有说谎的意思，才问他：“那你想干什么？”

　　“没啥，我就是想问问你，苏苏他到底还有啥别的我不知道的病不？要是有的话，一口气说出来，往后人在我家呆着，我也好就着他一旦不是吗？”沈西郡没好气的道。

　　顶头上司一愣，什么病不病的？这人不是好好的吗？

　　顶头上司：“不是，人不是好好的吗？哪儿来的病啊？”

　　沈西郡：“可拉倒吧，医生刚都跟我说了，他有病，还都不轻。”

　　“我看是你病的不轻吧。”顶头上司不乐意，一把甩开他的手臂，“人好好一小伙子，无病无灾的，别平白无故诅咒人家成不？你不知道你小子一向乌鸦嘴得厉害啊！”

　　沈西郡翻了个白眼，连医生都说他有病了，他有必要去诅咒吗？更何况还是自个儿看上的美人，疼都来不及！

　　“可拉倒吧，人医生该说的都说了，我不过是确认一下罢了。”沈西郡靠在医院的墙壁上，扁嘴道。

　　顶头上司顿住了脚步，举手投降：“医生都跟你说了啥啊？”

　　“胃病，哮喘，过敏。”沈西郡掰着手指头数了三下，“就这些。医生说了，都不轻，好好盯着还能安稳，但一旦放任不管了，就等着嗝屁吧！”

　　顶头上司却瞪圆了眼睛：“你说啥？胃病！？这小子又是啥时候给自己找来的这个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