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痣与梨涡[重生]》宠袂

10、泪痣

　　*

　　林千岛又做了场噩梦。

　　灼.热的气浪层层铺面而来，原本被隔断在外的火焰好像受到什么蛊惑和指引，轻而易举地越过门缝，开始对这片密闭空间进行侵占和吞噬。

　　从无可比拟的惊悸和恐惧中挣脱出来，她摸出关了机的手机。
　　因为不想在这段时间里被任何人打扰；因为和宋时洋吵了架，了解如果不知道自己去哪的话，他是会疯狂打来无数个电话的，他自心底里断定她是个无法将自己照顾好的小鬼，幼稚又任性。

　　现在看来也的确如此。

　　林千岛追悔莫及。

　　在心脏的剧烈跳动下，手机开机了，屏幕显示出壁纸后信号连通。果不其然，立即弹出无数个未接电话提示。
　　但林千岛来不及给宋时洋回拨，因为王北亭正不断地给她打来电话。

　　接起后，满是嘈杂的声音传来，一向自信而倨傲的王北亭也难得地乱了方寸，高喊着“岛岛你别怕”、“我们正在灭火，大家都在救你”……
　　但直到挂了电话，她也没告诉林千岛，满地都是汽油。

　　满地，满地……沿着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地毯蔓延，引得大火充斥了整段走廊，不断扩张，铺天盖地，不可阻挡。

　　*

　　又一场透着死亡气息的梦，却和上次不同。
　　待林千岛醒来时，已经对这个梦不记得多少了。没有一身浸湿衣料的冷汗，没有身临其境的绝望感，也没有持续不减的惊悸和恐惧，只有一层模模糊糊的印象。

　　拉开窗帘，大片金色的阳光顿时倾落而进，又是北城初秋里一个常见的艳阳天。
　　但这样浓厚的阳光只是虚张声势，外面的温度并没多高。如果轻易被它蒙骗、穿着一件单衣就出屋的话，一定会哆嗦得立即掉头回家的。

　　关键是看这阳光的势头，时间应该不早了吧……

　　果不其然，当林千岛从房间里出来，问时霁月为什么不叫她起床时，时霁月笑眯眯道：“不是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想让岛岛多睡会儿嘛。”

　　林千岛轻叹口气，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爸爸事务缠身不在家是常事，但林浅樱好像也不在。

　　“姐出去了？”她问。

　　“是啊，浅樱说和同学约了出去玩，一大早就出门了。昨天回来那么晚，也不嫌累。”时霁月答，并就要起身，“岛岛，给你留了早饭，吃完也和同学出去玩玩吧？妈妈也想去弄弄头发，所以一会儿也要出门。你好不容易放了假，应该没多少作业吧？”

　　“没，周五晚上都做完了。”林千岛想了想，“欸，妈，那我不吃早饭了，一会儿和午饭一起吃了吧。”

　　“那你至少喝袋奶。”

　　林千岛点点头，很听话地从冰箱里拿出袋牛奶。

　　关于午饭，林千岛准备约人去一家新开的烤肉店吃。那家店暑假就开始做宣传，一直吊着胃口，结果开学了才正式营业。

　　在杉藤私校上学的人基本都住桐花区。就算原本不在，也不会吝啬在桐花区买套不错的房子。因为学校本就在山上，桐花区是离它最近的市区，不然住得更远些的话，北城这样的交通状况是可以让人在回家路上发疯的。

　　但在微信通讯录上划过一遍，林千岛没有锁定她的“心灵导师”孙琳琳。虽然她现在的确挺仿徨，但她真不觉得孙琳琳能安慰她什么。
　　再说，宋时洋的事孙琳琳不懂，她只会一个劲地嚷嚷——姜伦姜伦姜伦姜伦……

　　最终，林千岛手指停在另外三个字上——“王北亭”。

　　*

　　两小时后。

　　新开的烤肉店十分宽敞，规模简直如同一家超市。但尽管如此，店门口依旧坐着不少人，在看着电视和吃着免费小吃等桌位。
　　幸好一打定主意要来，林千岛就打电话预定好了时间和位置，此时她看着那群人，默默于心里松出口气，随服务生往店里走。

　　因为空间很大，所以店里无论桌椅、客人和服务生都不是一般多，但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
　　全新的环境干净整洁，装潢以木材为主，暖洋洋的色调烘托出热闹气氛，四处弥漫着的烤肉的香味，让人食欲大增。

　　林千岛来到桌边时，王北亭已经在坐在那里等她了。

　　她甚至已经把菜点好，手边压着一张长长的发.票纸。见林千岛来，她亲自倒着茶水，头也不抬：“这顿我请了，甭客气。”

　　林千岛：“……”

　　“谢谢。”她也不多说什么，怕王北亭这样豪爽的人会嫌弃她矫情，只能很无奈地感慨：“本来是我约你，结果就这么变成了你请我……”

　　王北亭笑笑。

　　之所以约王北亭吃饭，不仅因为眼下这个特殊时期，林千岛觉得自己见到孙琳琳一定会头疼，且重来之前她和王北亭关系就很好，即使现在在一起也觉得很亲切。

　　先上了几道开胃凉菜，服务生掀开桌子中间的盖，露出黑洞洞的锅底。
　　另一名服务生向其中加入滚烫的煤炭，燃起火，而后将烤肉的铁网罩上，一会儿就可以开始烤肉了。

　　煤块从空中掠过，林千岛可以隐约感觉到其灼.热的温度，明亮的火光在铁网下轻轻晃动，她有些出神。

　　“你知道吗，”王北亭一边往铁网上夹生肉，一边看着林千岛，“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出神，让我觉得你傻呆呆的，有点可爱。”
　　又补一句：“和你姐姐一点都不一样。”

　　“啊……”林千岛醒过神，但又因为王北亭的话而怔愣了。

　　“而且我觉得特别好玩，”王北亭继续说，“因为宋时洋竟然会带着女生去飙车。”

　　尽管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外出，气氛却丝毫不尴尬，王北亭仍旧自来熟，且依旧对林千岛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话未停过。
　　“平时看宋时洋买东西都不会和女售货员多讲句话的。他在我们店吧台买过烟，我们新招的店员小姐姐给他推销新款，结果他一直没反应，付了钱就走，那小姐姐看着他背影发呆，然后跟我对视一眼，真的好尴尬啊哈哈哈！”

　　“喔……”林千岛漫不经心地应了句，点点头，埋头吃凉菜。
　　不知道话题怎么就顺着宋时洋说了下去。
　　目光很暗，因为昨天的事记忆犹新。

　　“……哈？”

　　林千岛这样的反应显然不能使王北亭满意，甚至出乎她意料，但精明的她很快就一眼看穿：“你俩是不是闹不愉快了？”

　　林千岛抬头看她，有点懵。

　　默了会儿，她垂下眼咕哝：“我和宋时洋又不熟。”

　　所以没什么资格闹不愉快，只是她自作多情，很丧气就是了。

　　“哟，这像是气话吧？”王北亭笑了，又幽幽地说，“可所有人都知道，宋时洋是不可能带女生去飙车的。那天我们都惊呆了好吗？所以还是你们两个闹什么别扭了吧。”

　　王北亭从一开始就谢绝了服务生小哥的帮忙，亲自烤着一片片生肉，连用剪子剪肉片的动作都十分熟稔，看得几米之外的小哥们目瞪口呆。
　　她很喜欢这样单独和一个人聊天的感觉，肆意而不拘谨地聊，因此不喜欢被任何人打扰。

　　“反正学校里一直传什么姜伦的事，我没了解太多，我也一直不觉得那些八卦靠谱。”王北亭将烤好的肉一块块夹进林千岛盘里，“但在前天晚上，我一眼看出来你喜欢的是宋时洋，我还一直觉得你俩有戏来着。”

　　“……”
　　林千岛语塞。

　　才反应过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王北亭就已经把她喜欢宋时洋的小心思给看得无比透彻了。
　　自己竟然真的这么藏不住秘密。

　　“所以还是闹什么别扭了吧！”王北亭笑得爽朗。

　　“那就……姑且算是吧。”林千岛没办法，才慢慢夹起盘子里的肉。

　　“太难得了，宋时洋这样的人也能有春天。”获得准确答案后的王北亭心满意足，也开始吃肉。
　　“但我觉得，”她忽然说，“喜欢宋时洋这样一个人还挺难的。”

　　“嗯……”回想着那天的事，林千岛深以为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王北亭安慰她：“其实我不也觉得有什么奇怪。因为宋时洋脾气就是那样，他可能根本就不想和什么人相处。”

　　“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嗯？”林千岛看向她，眨了眨眼。

　　“可能因为性格，反正我在那帮男生里混得挺开的。”王北亭淡淡道，“所以对他们都有些了解。越是像他们那样的人，就可能越复杂。一起玩玩就算了，随便喜欢喜欢也无所谓。比如你看那个叫邵炎的，还挺像个人的对吧？如果不介意他一周换个女朋友，还偶尔脚踏两条船的话，对于某些女生来说，有他这样一个男朋友应该是件挺开心的事。反正我看那些背着他送的名牌包包、坐他跑车的女生，无论和他在一起还是分手后都笑得挺灿烂的……”
　　“不好意思，扯远了。”

　　在林千岛目光有些复杂的注视下，王北亭哼哼一笑：“只是举个例子。”

　　“如果你真那么喜欢宋时洋，我倒是打心底里祝福。”而后又笑，“但希望你的喜欢是真正了解宋时洋之后的喜欢，我也不乐意乱点鸳鸯谱，我跟他的交情是认真的，喜欢你这个小妹妹也是。”

　　从她的话里听出什么，林千岛咬着筷子，看着她，一字一顿地告诉她：“我是真的喜欢宋时洋。”

　　“不管你相不相信，甚至可能还觉得有些好笑……”她语气渐有些弱去，却依旧笃定，“我是真的喜欢他。”

　　有片刻沉默。

　　“哈哈，没关系的。”王北亭也没想到林千岛会突然这么认真，觉得自己有些为难她，遂摆摆手，“我只是要对好兄弟和喜欢的小妹妹的感情负责而已。现在说这些可能也太早，如果有机会，我可以带你慢慢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