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痣与梨涡[重生]》宠袂

13、泪痣

　　宋时洋没说话。

　　“但你信那些无聊的八卦的话，”林千岛胆子大了些，耸耸肩，看着两只猫猫吃罐头，“那我也没办法，他们说我喜欢谁我就喜欢谁了呗。”
　　又补一句：“对你来说。”

　　宋时洋别过脸，轻笑一声。

　　——这是在和他赌气吗？

　　林千岛虽然表面很平淡，低下头，心里却像一片平静湖面落进了一枚小石子，圈圈波纹荡漾开。
　　所以宋时洋这算不算是在在意她。
　　不然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么多。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猜测不无可能。

　　一时沉静下来，宋时洋静静注视着林千岛，眼里晦暗不明，好像陷在什么心事里。
　　想着那个灯光暗沉的走廊上，林千岛的话：“可是你有没有觉得，其实我喜欢你呢？”

　　“你说你喜欢我。”半晌后，他淡淡开口，但仍旧带着点戏谑，“你喜欢我什么？”

　　问这话时，他眼里也没出现多少波澜，好像只是漫不经心地一提，并没期望着能听到什么。

　　“……”

　　一阵风吹过，带着周围草叶发出“沙沙”的响声。空气中飘浮着花草香，林千岛面前的两只猫猫眯着宝石般的双瞳，神情看起来愉悦又享受。

　　“我觉得这不需要理由。”她很轻很轻地说，声音几乎要被风给吹散了。

　　“没理由喜欢一个人能喜欢多久。”宋时洋继续漫不经心地和她对话。

　　“……很久。”林千岛很笃定。

　　宋时洋淡淡看着她。

　　林千岛努着嘴，仍旧看着猫，心思却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于是一时又沉默下来，只剩下眼前这幅初秋中的惬意图景。

　　她选的这份猫罐头特别香，两只猫很快就把罐头给舔干净了。
　　不高兴转头去闻袋子里的猫粮，但一副兴趣缺缺的神情，大概尝过罐头后就不再稀罕它；疤疤倒是执着，仍在空罐里舔个不停，回味悠长，林千岛特喜欢它这副狂放不羁的样子。

　　在这样的安静中，她想，其实这么突然让她说出为什么喜欢宋时洋，她也说不明白。

　　但喜欢大概就是没有理由的。是心动，是没有理由地想靠近，喜欢待在他身边的每分每秒。

　　从前的事已经全部清零，他早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自己这样大概就是会显得很突兀吧，所以不难为他会如此不相信。

　　……

　　一支烟的工夫后，宋时洋转身，准备走了。
　　吸烟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林千岛，像在沉思什么事情，但林千岛始终浑然不觉。

　　此时发现他要离开，林千岛很敏感地站起来——“等一下！”

　　宋时洋于是停住。

　　这么一叫很突兀，但林千岛鼓起勇气，继续对他说出自己某个酝酿了很久的想法：“宋时洋，你不相信我的话无所谓。你带我飚过车，咱俩也都喜欢猫，我觉得和你相处挺好，你要是觉得可以……咱俩拜把子当兄弟也不是不行。”

　　“……”

　　说完这番话，林千岛狠狠咬着下唇，双拳紧握，死死地看着宋时洋侧过一点身来。

　　他指间还拈着烟头，表情先是很一言难尽，尔后唇角勾了勾，好像被逗笑了。

　　许久后，他缓缓开口：“林千岛。”

　　林千岛于是咬唇咬得更加用力。

　　听他开口，十分十分缓慢地吐字，很真诚地说道：“记得在你烫头发之前，一打眼看起来好像和林浅樱没什么区别，但我总能一眼就把你给分辨出来，知道为什么吗？”

　　“……”

　　“不知道。”她如实说。

　　其实她很想下意识接一句——“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看着那双晶亮亮的大眼，宋时洋仿佛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想法，歪了歪嘴角。
　　但他的笑一向不是什么发自内心的，更像是为一种淡淡的嘲讽。

　　“因为，”他回答时的吐字依旧很缓慢，“你的傻已经不是外表能掩盖得了了的。”

　　“……”

　　宋时洋说完就转回身，继续走。

　　被diss个彻底的林千岛彻底僵住。

　　但眼见宋时洋走出几步，离开的架势很决然，她来不及计较他对自己的揶揄，实在不想错过这一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反正已经拉下脸了，不如就拉个彻底，说不定还能扳回一城。
　　想到这里，她冲他喊——“宋时洋，加个微信！”

　　看宋时洋又一次停住，林千岛心脏开始“怦怦怦”跳得厉害。

　　许久，真就听宋时洋低低的声音说：“过来扫。”

　　那一瞬间，林千岛可以无比真切地感觉到在心间绽放开来的小礼花，噼里又啪啦。

　　宋时洋话落，转身，却见林千岛正抓着栅栏要往上爬，一只腿刚刚抬起。

　　讲实话，对于这出乎意料的一幕，他心里是震惊的。但他一向没什么表情，只是显得无语：“你……”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摆摆手。

　　“……”

　　林千岛明白过来，悻悻地从栅栏上退回去，等宋时洋走到自己面前，隔着栅栏扫了他手机屏幕上的二维码。

　　*

　　夜晚的某女生宿舍里。

　　[宋时洋晚安。]

　　几分钟后，他回：[晚安。]

　　看着手机屏幕，被窝里的林千岛蜷成球后疯狂翻滚，连一向结实的床板都有些吃不消，发出“哼哼唧唧”的响动以示抗议。
　　考虑到舍友大小姐，林千岛这才消停下来，但举着手机屏幕看个半天，她始终觉得这一切都太梦幻了。

　　她在心里尖叫了至少一分钟。

　　从此——

　　[宋时洋早安。]

　　[早安。]

　　啊啊啊啊——

　　[宋时洋晚安。]

　　[晚安。]

　　啊啊啊啊——

　　……

　　[宋时洋早安。]

　　[宋时洋晚安。]

　　……

　　[老发这些有意思？]——某天宋时洋这么回复她。

　　林千岛：“……”

　　深刻反省之后，她也觉得这样挺没意思。千篇一律，没点新意，像个只会问候早安晚安、没有丝毫感情的机器人。

　　对，没感情，主要是得有感情。
　　林千岛暗自握了握拳，觉得自己也算开了窍，并重新振作起来。

　　于是第二天——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向大地，宿舍花园里的鸟儿们正呢喃细语，那是我托它们向你带去的问候。托它们代我，向您诚挚地送上一句——早安，宋时洋！]

　　[悄悄地，夜晚降临了。忙碌了一天的你是否已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愿我的祝福如同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抚去你所有疲惫，并轻轻地送上一句——晚安，宋时洋！]

　　“……”

　　睡了一天、刚又去飙完车的宋时洋坐在他的布加迪Chiron里，对着这些小学生作文式的问候，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看完消息，他抬眼看了看浓云密布的天，无星亦无月，轻轻叹了口气，将车停在路边。

　　“咋了洋哥？”邵炎开车经过他车边时，降下车窗如此问道。

　　“没事，你们先走。”他淡淡说。

　　邵炎也不再多问，打过招呼后消失无踪。

　　没一会儿，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的林千岛正准备入睡，忽然收到消息，差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匆忙将手机解锁，果然是宋时洋。

　　不过是宋时洋分享给她的微信文章若干——
　　[人到底可以有多无聊？无聊是一种病吗？]
　　[女高中生深夜玩手机，次日失明！沉迷手机的危害到底有多大？]
　　[深夜树洞：喜欢的人不会聊天是种什么体验？很想找喜欢的人聊天，可Ta给我发的所有消息都很没营养，大家有这种感受吗……]

　　林千岛：“……”

　　*

　　回到家后的周六下午，林千岛日常在房间里画画。

　　自从初三那年生日、爸爸妈妈给她送了个平板和电容笔后，她就自己琢磨出了怎么在平板上画画，此时已驾轻就熟。

　　她还有个微博，轻而易举地和圈内不少同好打成一片，慢慢就接起单子来。
　　重来一回，她知道如果就这么一直画下去，除了接稿之外再画些小条漫，不出半年时间，自己微博会拥有不俗粉丝量。而且她本来就打算高二结束去集训，高三参加美术艺考。

　　画画一直都是她追求的梦想。

　　对于喜爱的事，从头再来反而不觉得多么气馁，甚至充满信心和期望去做得更好。

　　画得手酸了，林千岛放下笔揉了揉手腕。

　　不过笔还没拿起来，她又觉得渴，看了眼手边的水，还是站起身，准备下楼从冰箱里拿瓶酸奶喝。

　　出了屋，经过林浅樱房间时，林浅樱恰好从房里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

　　“……嗨，姐！”林千岛挥挥手。

　　林浅樱叫住她：“岛岛。”

　　“……嗯？”林千岛回过身，没想到林浅樱会叫住自己。

　　“我想和你说件事。”林浅樱干脆贴着二楼栏杆站，冲林千岛招了招手。

　　林千岛没办法，站到她面前。

　　“岛岛……”林浅樱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喜欢宋时洋？”

　　“……”
　　林千岛实实在在被这句话给震惊到了。
　　她完全不知道林浅樱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上辈子也没发生过眼前这一幕。

　　看着那双充满震惊和疑惑的眼，林浅樱不用多问，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吸口气，看起来好像有些紧张和不安：“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反正我不太相信。”

　　“……啊？”林千岛琢磨了一下她这句话，又有些疑惑，“什么叫‘我不太相信’？”

　　“表面意思。”林浅樱看她的眼神愈发怀疑，“我不相信。”

　　沉默了一会儿，她继续问：“岛岛，你是不是在赌气？”

　　……赌气什么？林千岛有些惊讶，但也明白过来。

　　赌气她追上了姜伦，而自己什么都没有，所以立刻变心去喜欢宋时洋了吗？

　　林千岛哭笑不得，张张口，一时却又说不出话。

　　她也觉得很委屈。

　　难道林浅樱非要看着自己处处和她较劲，却处处比不过，暗自咬牙却无可奈何的样子才会开心么？

　　“……”

　　努力平静了一下，林千岛深吸口气，双眸里暗了暗，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浅樱那双充满惶惑的眼，很认真地告诉她：“我就是喜欢宋时洋，事情从一开始就不是你一直自以为是所想的那样，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