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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滴1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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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的丫头们住的都是大通铺,二三十个丫头铺着被褥一排睡出头的那种。
小风以前也和这些姐妹们睡在一处,不过今日说是少夫人的吩咐,说是新娘子快要出嫁了再和旁人这么挤在一块儿实在是不合适,所以安排了小风单独住了一间卧房。
喜服和喜冠都已经做好送过来了,料子普通,发饰成色也一般,虽是自己出身卑微,可从小运气好,跟着诸葛临沂一块儿也见过不少好东西,看得好的多了吧,再看那些即便是和自己身份相称的东西就怎么也再瞧不上了。
人都是想往上爬的,小风没觉得自己有错。
再说少爷待她本就比待别的丫头们更亲上几分,何况当年就差那么一点点,她便也是要自己有院子,有侍奉丫头的妾室了,就看如今诸葛临沂对夏侯轻音的态度,小风也不觉得自己争宠争不过。
若是能有机会斗一回,她还是有把握自己能把对方按到地上踩踏的信心的。
只是,那一点点,终归是差了一点点。
遗憾,不甘,嫉妒混杂在一处,转换成了一声又一声的叹息,难道真的就要这样结束了吗?自己彻底离开诸葛家,彻底失去了再翻身做主子的机会?下半辈子就跟个杀猪卖肉的过完自己的下半身?那个杀猪的身上肯定没有少爷那样好闻的墨香味吧。
想起诸葛临沂,这小风心里还泛起了一些酸涩。
夜色深沉,刮着些轻微的凉风,本就是心烦意乱,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的小风,在听见窗户处有响动的同时几乎是整个人从床榻上弹起了身子来的。
“谁?”刚刚警惕的喊了一声,那窗户便被人推开,瞧清了来人,小风的脸色从惊恐变回柔和,两行清泪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小风,快过来。”诸葛临沂着急忙慌的冲着她招手。
“少爷,你怎么来了?”
“赶紧穿鞋跟我走。”
“走,走去哪儿?”
“小风,我只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嫁给那杀猪的屠夫?”
“不想,不想。”几乎是没有思考的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小风上前抓着诸葛临沂的手,她满眼真诚道,“小风心里只有少爷,这辈子就算嫁不了少爷,那便也是要做一辈子侍奉丫头,这辈子都不离开少爷的。”
“好了,别哭了,不想嫁就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
倒是有几分要私奔的意思。
就着月光再这么看了一回诸葛临沂的脸,小风便连连点头道,“我跟少爷走,我跟少爷走。”
回头收拾银两和衣裳的同时,还不忘把夏侯轻音安排人做好喜服和喜冠扔到地上,愤愤不平像要撒气似得再补上两脚,这才喜笑颜开的推开房门,抱着包袱朝诸葛临沂站立的方向跑去。
看着小风出门的时候,诸葛临沂并未有和对方脸上一样明媚的表情出现,当然这一切奇怪的解读到了小风眼里,也只是想到说,少爷要离家出走了,这一回的性质和上一回明显要不一样,所以心情沉重一些也很正常。
“少爷,我们走吧。”
“小风,这一回走了,我们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少爷去什么地方小风都跟着。”
“我和夏侯轻音已经做好协议了,我带着你到北方边疆去找个小镇子住下,她会给我们提供住处和过活的银两,以后远离中原是非,我们就做一对普通平凡的乡下夫妻,我种田养猪,你做饭洗衣。”
“……”小风愣了愣,像是不能理解诸葛临沂这话里的意思,“可少爷,是诸葛家的独子啊。”
“夏侯轻音怀孕了,我听说了她要送走你的消息,便同她摊了牌,可是那女人的脾性你也是知道的,她那般要强,自然是说什么也不允许家里再进一个小妾……”
不等诸葛临沂讲完,小风便急切切的打断道,“可我们也不用跑那么远啊,少爷是诸葛家的独子,少爷再坚持一下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同少夫人低头呢?”
“这件事情毕竟是我们对不住她,所以我决定这回不管她生男孩儿或是女孩儿,诸葛家的产业就全是他们的,和我们再没有关系了。”
“少爷,你怎么那么傻啊,少夫人可不就是等着我们全走了,这钱就全都落给她自己一个人的兜里了吗?”
“毕竟也怀着我的孩子,何况她承受了这么多,一个女人扛这么大的一个家,钱给她,她也不是全拿来自己享受了,这么大的家业要周转,她的压力,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重。”
“少爷,话是这么说,可事儿不是这么想的啊。”小风急切的拉住诸葛临沂,像是想要努力说服对方那般,“你好生琢磨琢磨,我们一走,少夫人把孩子一生,诸葛家的命脉落进她的手里,以后天高皇帝远的,就真的什么也管不着了,万一到时候她再带着孩子改嫁个旁的男人,花着咱们诸葛家的钱,他们吃香喝辣好不自在,我们却要在边境吃苦受罪,少爷,这不公平啊。”
“这件事情我和夏侯轻音已经谈妥了。”诸葛临沂眼里的光暗沉下去了几分,被小风抓着的胳膊也变得僵硬起来,语气渐渐平稳下去,不带感情,他道,“只要我一走,三年之后她会主动同官府报死亡,诸葛家给她,孩子给她,以后她想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而我不要别的,只想带你走,给你自由,你愿意吗?”
“和少爷走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是这是最差的一个办法。”
“你愿意跟我走吗?”
“……”
打定了主意知道诸葛临沂去也去不了多长时间,所以夏侯轻音特地点着灯的还在等着他,账本这几日都是那男人在清,为了表示自己的信任,所以夏侯轻音也没再做此前坚持的抽查工作了。
随手摊了一本书在面前,翻开第一页还没看完,房门便被人推开,然后诸葛临沂失魂落魄的踏进了门来。
夏侯轻音只抬头一瞥,便笑道,“如何,人家是不是不肯跟你走,还煽动你就用死皮赖脸的法子来磨我?”
诸葛临沂合上了房门,没有答话。
夏侯轻音脸上的笑意便更甚了,“是啊,堂堂诸葛家的大少爷,独生子,想娶个小妾算什么大事儿?正房不同意?那多好办呐,咱俩就是要在一起,管他外人如何说,先怀个孩子出来,到时候逼着上门,我夏侯轻音迫于多方压力,不答应也得答应才是啊。”
“我……”诸葛临沂喉咙干哑,只吐了一个字儿出来便是扯得自己嗓子一阵疼。
“我知道你对人家没那份心思,可保不齐总有女人想往你身边蹿,男人嘛,随时随地瞧见姑娘就得同情心泛滥,看着这姑娘这么可怜一定是需要我的保护,外头的小可爱们多善解人意,楚楚动人呐,哪跟家里养的那个似得,天天没事儿找架吵,看着就烦。”合上书页,夏侯轻音起身走到诸葛临沂的身边,凑过脸去道,“现在明白了吧,家里这个为什么这么烦,因为她们说的实话全是你们不爱听的,外头的那个为什么那么好,因为人家就瞅着你身上这点儿好,掏空了心思想先攀上你再说。”
于是一夜成空。
想着第二日等诸葛临沂来和自己一起奋力反抗的小风,到头来等到的还是一顶红帐软轿,连个吹锣打鼓的人都没有,就着天色暗沉沉的便把人一捆,然后蛮横的塞进了喜轿内,从后门偷摸着把人给送出了府。
夏侯轻音琢磨人心这一块到底还是厉害,诸葛临沂输掉的这场赌局,也是足足打击着他在床上躺了个三四天都没能起来。
一直发高烧,病的厉害。
知道被信任的人欺骗,心里头的滋味可能会不好受,所以夏侯轻音也就只是安静的照顾着,没再拿这事儿拐弯抹角的来刺激他诸葛临沂一回。
林瑟的信是临近入夜才送进府里来的,信的内容倒是很简短,就写了俩字儿。
‘事实。’
事实,也就是说人家诸葛临沂并没有诬告,说你家哥哥赌钱输钱,偷拿人家的银子还赌债不说,还玷污了人家身旁的一个送货丫头……
夏侯轻音看着这信,心里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儿,难受是真难受,毕竟她这哥哥从小好吃懒做,吃喝x赌什么什么不会啊,和那混蛋老爹一块儿把祖产全都败的个干干净净的不说,到头来还得把女儿卖进人家家里还债。
其实诸葛临沂说的不错,若不是夏侯轻音这八字好,不然就他们家这情况,哪配得上进人家诸葛家呀。
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却是烦躁无比的把信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门口的小厮还等着回话,夏侯轻音抬眼一瞥,便道,“没事儿,回去吧。”
“少夫人不同知府大人回话吗?”
“不必了。”
还回什么回,这破档子事儿,除了公事公办还能怎么的。
叹了两口气,夏侯轻音这才又坐到了自己的床边去,她伸手探了探诸葛临沂的额头,还好,这烧算是退下去了,伸手把那被子往上拉了拉,还忍不住对着这个无意识的男人吐槽道。
“就小风这么个段位的人都能把你气成这样?知道拿着自己的真心诚意全是喂了狗的又算什么?你摊上我这么个爹娘和哥哥试试?欠了债就卖女儿,出了事儿也卖女儿,我在诸葛家也是活的小心翼翼啊,怕你生气,怕你真不要我,离了你们家我就再没有别的办法生活了,可是碰上这么几个吸人血的家人,你要我怎么办?”
说完话,等了小半天,看到诸葛临沂还是紧闭着双眼,夏侯轻音伸手替他擦了擦汗,又骂了一句,“大白痴,病死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