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佛门》远方无城

59、舍利子

　　我同捕头并肩走着，我方注意到他同我身量相差无几，不过体格略显壮，戴个方筒的朱色捕头帽，腰间一柄佩剑。
　　前往案发现场的一路上他时不时咳嗽几声，偶尔拿眼睛来打量我，总寻着话茬和我搭话。
　　我心忽然明白，身旁的大哥习以为常了，见着人就跟审犯人一般对待。
　　他一直没话找话，我实在不忍心不搭理他，便敷衍着应付他几句。
　　不曾想我冷淡的寥寥几句回应更惹得他兴致高涨，越发盘问我如何上了清尘庙，怎的带发修行。
　　“施主尚未婚配吧”我忽然偏过头盯着他，笑道。
　　捕头倒一愣，脸上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羞赧的笑了一笑：“尚，尚没有”。
　　我见他还会害羞，倒有些意外，笑道：“只要你别把个人都当了犯人，一两年的时间就能有妻子了”。
　　他却没听出我话里的意思，问道：“小师傅可是占卜出来的？”。
　　我听说，一脸无奈地瞥他一眼，瘪瘪嘴。
　　方又听他说：“小师傅可能占算出凶手是哪个？”。
　　提到这里，我方想起来这件案子，于是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捕头一时脸色一凝，把案情的来龙去脉给我说了个清楚。
　　说是清晨朦胧，大致是卯时时分，王府一位小斯路过荷花池时，见片片莲叶下有一物体浮动。清晨天色灰暗，看不清是什么，却又一股子臭气，小厮便大着胆子去看，遂见着一具女尸。
　　于是一路到衙门报了案。
　　“小师傅，你不知，那小厮着实给吓着了，慌里忙张的就奔到衙门报案了，尸体都没打捞起来，等我们赶来方打捞起来，尸体都泡得发涨了”捕头摇头叹道。
　　我听说如此，心里却生起一个疑惑，望着捕头问道：“如此说来，应该不是今日死亡的吧？”。
　　“怎么？”捕头看我，疑惑地问道。
　　“今日溺亡，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不至于泡得发涨”我一面思忖着，一面对他道。
　　捕头一时也思考起来的模样。
　　当我们两个行至荷花池时，我遥遥见到围成圈的一群人中正站着身着朱色衣裳的成安王爷，他脸上的神色却一点也不觉得惊奇，相反地还有一点不悦。我忽然向身旁的捕头扭过头去问道：“王爷知道小厮报案的事吗？”。
　　“什么？”捕头盯着我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道，“好像……成安王爷并不知此事，那小厮是新来的对府内的事务还并不通透，发生此事只晓得找到衙门。”。
　　我心下思量着，片刻便点头作已明了状。
　　“你怀疑王爷？！”捕头张口几次，终于还是对着我问出来，脸上一片震惊的神色。
　　我侧过脸看他，挑了一挑眉，大义凛然道：“只准你怀疑我，不准我怀疑其他人？！”。
　　捕头却对我这句话没上心，只摸着下巴，拿审视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去盯着成安王爷打量起来。
　　我一时觉得这捕头是个好捕头，不惧权威，不过不太聪明。
　　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怕他这锋利的打量成安王爷的眼光被人看见，我咳嗽一声，道：“先过去再说吧”。
　　待我两走近，正有两名仵作在检查。
　　我踮着脚从人围外探头朝里望，只见那两名身着白袍的仵作把手中的工具放进木箱子，然后其中一名仵作站起身来对走到他面前的捕头道：“并未发现身上有受伤的痕迹，而且是今日才从池子里浮起，应该是早先失足落入水中，今儿方浮了起来。”。
　　话音毕，人围之中立刻有人道：“该是小环罢，这丫头头月里总是吵嚷着要回家，上几日忽地不见了。”。
　　成安王爷恰在此时开口：“为何府内少一奴仆无人禀报？！”。
　　四下当即噤若寒蝉。
　　片刻，成安王爷才对那捕头道：“陈头儿，府内下人不力，让你麻烦了。”。
　　那捕头只盯着地上被唤小环的女孩的尸体仿佛在思考些什么，并未理会成安王爷。
　　众人见这捕头不把成安王爷放在眼里，都震了一惊，一时现场噤若寒蝉。
　　还是一旁的一个仵作站起来向成安王爷作了作揖，道“成安王爷客气了，这是我们分内事”，是才将尴尬化解。
　　“来人，”成安王爷忽然朝人群里的下人道，“来几个人把她抬下去，找个吉利的日子葬了吧”。
　　那下人里的几个汉子听说，一时预备上来抬尸体。
　　陈姓捕头却站出来拦住了，冷道：“这事多有蹊跷，为了王爷府的安危，我须得把尸体带会衙门”。
　　成安王爷本来准备走了，听见这话，冷着脸回过头来看着陈捕头：“这是我府中的事，就不劳烦陈头儿了”。
　　那捕头冷笑着盯了成安王爷一眼，抱拳道：“属下只是按章程办事”。
　　成安王爷的脸一时由铁青转黑，冷道：“既然陈头儿执意要留尸体，只留了我府内方才好，到底是我府内的人……”。
　　还不待成安王爷说完说完，陈捕头忽然高声抢白道：“王爷！请王爷按规矩行事！”。
　　我站在一旁，本来还替这小捕头捏一把汗，没曾想成安王爷竟仿佛忌惮他三分。看出这个端倪，我心里一时倒有些好奇一个小小捕头究竟怎么还让一个王爷畏惧的。
　　末了，小环的尸体还是被抬进了衙门。
　　到了黄昏，我本来去房内看尘悟师叔醒过来没有，却见到成安王爷的官家领了两个高壮的壮士匆匆从长廊上走过，往成安王爷的书房去了。
　　冥冥中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肯定和早上发现的女尸案也有关。
　　且那小王爷忽然痊愈，玉瑾儿却不见了踪影，以及拿盏森绿的灯笼……
　　直觉告诉我成安王府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样一想，于是我便悄悄跟上去，想知道成安王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到了书房外，我便听见“啪”地一声拍桌子的响动，紧接着是成安王爷气愤的口气道：“这件事如果败露，后果你们知道的！……其他的我不管，尸体必须在今夜毁掉……”。
　　我听到这里眉头一皱，捏紧僧衣，心内打定主意，要在那两名壮士去衙门毁尸之前抢先一步赶去。
　　打定主意，我先回了房间，把醉梦从荷藏里取出来，又把端玉朗放了出来。
　　待他一条龙身子在空中绕了一圈，落地化了人形时，我忙道：“快上了尘悟师叔的身”。
　　端玉朗一脸疑惑，挠头问我道：“怎么了？”。
　　“去衙门！”我看着他，坚定的道。
　　偏偏这时候门忽然从外面被人用力一推，我心猛地一沉，震惊的睁大眼睛盯着端玉朗，由不得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