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佛门》远方无城

68、舍利子

　　过了几日，一个清晨，师傅同尘悟师叔为了迦尘师兄修仙身的事得提前回寺准备受戒大典，以待天狼之事过后，迦尘师兄回了寺庙能够按时举行受戒礼。
　　本来师傅要带了我回寺庙，我听了生灭师兄说他除了天狼之后便还俗，我遂决定留下来助他除天狼一臂之力。
　　于是头一天夜里，我便去了师傅房里同他苦苦央求道：“师傅便允了徒儿留下来吧，我……我助两位师兄早早除了天狼，便可以使迦尘师兄早一日休仙身”。
　　师傅慈祥地盯着我，没说话，从袖笼里掏出一块白帕包着的糕点来与我吃。
　　我虽十又有五，在师傅面前却故意卖乖讨巧。
　　师傅眼睛笑眯了，揶揄地盯着我：“你个小皮头，定是想留在山下玩耍的！”。
　　我心里抗议起来，不满地盯着师傅，却不能说：“我是为了生灭师兄早日还俗，要留下来除天狼的”。
　　师傅到底同意我留下来，偏偏他走这个清晨，派了迦尘师兄大清早来唤我到他房里。
　　我心里隐隐不安，怕师傅变卦，惴惴不安推门进去，看见师傅坐在凳子上等着我。
　　师傅慈爱地看着我。
　　“师傅，”我乖巧地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白色茶壶，给师傅手旁的茶杯里添了添水，翠绿色的茶叶在杯中翻翻腾腾，白烟袅袅飘起来。
　　待我放下茶壶，师傅让我在他旁边凳子上坐下，然后脸上慈祥问：“寂灭，你可知为师为何让你来探这小王爷苏醒的缘由？”。
　　我听见师傅不提我留下之事，却谈小王子一事，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整个人一怔。
　　半晌，我仍愣着，委实不知其缘故。师傅唤了我一声，我方醒过神，只作顽皮样地笑着，摇摇头：“徒儿愚钝，不知师傅何意。”。
　　“可知裂魂之痛始为何？”师傅突然敛了敛脸上的笑容，一派严肃地把我盯住。
　　我心下一沉，在听到“裂魂之痛”时心里已然明了——师傅之所以让我和师叔下山到成安王府探小王爷苏醒的缘由，是为了提醒我流火之劫吧。
　　“你可还记得为师同你讲过的你生灭师兄命里有流火之劫一事？”师傅语气重了些，听上去仿佛责备的口吻。
　　我一时有些不堪，脸色煞白，低下头去掩饰。
　　师傅见我此状，眉头一锁。他凝视着我，苦口婆心道：“那青丘玉堇儿万年之前还是一只小狐狸时，不过是在青丘一条溪头饮水时，匆匆瞥了一眼苍穹云团上太白真人坐下的小童子，便情根深种。她修炼千年得到青丘仙籍，本是一段好前尘，偏偏蟠桃盛会上她有幸参加，却与这小童子重逢，竟引出一段孽缘……”。
　　师傅忽然住口，拿眼睛看我一眼，方又接上道：“两人在一起了，遂了心愿又如何？她和小童子还是因为儿女私情触了天条，双双被剔骨脱仙籍！小童子堕入六道轮回，每一世皆是多舛命途，而她明明是九条命的九尾灵狐却也在千万年的流光岁月里耗光所有命数，每一世重逢，经历同样的生老病死，那九条狐尾断到最后只有了一条……”。
　　师傅说着叹了口气，他再次看着我：“这一世是玉堇儿的最后一条命，她拿精血化了烈焰灯中的灯油，等烈焰灯中灯油燃尽，她便就此灰飞烟灭，再无回生的机会！”。
　　“这并非最难忍受的，”师傅语气加重：“最难忍受的是那日日的灯火灼烧的裂魂之痛！”
　　我猛然红了眼，抵触般地看着师傅拼命摇头：“不要讲了，师傅！”。
　　师傅长长出了一口气，面色深沉地凝视着我。
　　“流火之劫的事，”师傅盯着我，“唯一破解的法子是让生灭修仙身”。
　　听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倘或生灭师兄修仙身，便不能还俗……
　　师傅见到我发着怔，片刻后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黄色纸包递于我。
　　我茫然接过，打开来，方看到里头躺着一枚白玉桃花玉佩和一个翠玉葫芦坠子。
　　我一时疑惑，不解地望了一望师傅。
　　他只道：“这是你五岁那年你二叔叔交于我的，现在你已是十有一，便是自己保管吧。”。
　　我却无心在这上头，一心只想那流火之劫的事。
　　我知道生灭师兄打定了注意要还俗，倘或还俗便不能修仙身，便避不开流火之劫。
　　我这样想着，禁不住皱起眉头来。
　　少时，我忽然醍醐灌顶，生灭师兄要的是陪在我身边，倘若我当真出了家他也不用还俗。如此一思忖，我心里有了主意
　　“师傅，我想剃度！”我抬头盯着师傅，语气肯定地说，“我要真真正正出家做和尚！”。
　　师傅听见我这样说，又恢复了慈爱和蔼的笑容，看着我：“小寂灭，可懂得‘我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
　　“我不用懂这些，”我不管不顾，偏执地摇了一摇头：“我只要做和尚”。
　　“为什么？”师傅紧皱眉头，忽然觉得我很不可理喻地问我。
　　我却闭紧嘴只说：“我要出家”。可心下我很坚定，生灭师兄既可以为了我还俗，为何我不可以为了他出家？这人世左右不过如此，朱颜辞镜花辞树的人间，我只想做值得做的事。
　　毕竟好的世道也不见得有几人幸福，可我现在是幸福的，形式如何也不重要。
　　我是乐天知命的，笃定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值得吗？”师傅盯着我。
　　“没有值得不值得，这是两全的法子”我说着，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师傅央求道，“我只求师傅成全我，我断会好好修佛，我一身法术除妖驱邪都是可以的”。
　　“这件事回了寺庙再说！”师傅态度忽然强硬起来，末了一脸明白过来的样子，偏过头来盯着我，问道：“你此次留下来也是为了你生灭师兄？！”。
　　我知道现在只能实话实说，于是道：“是”。
　　师傅脸色忽变，温怒道：“今日便同我回寺庙，再不许插手天狼之事！”。
　　“师傅！”我恳求的语气，眼神哀求地望着师傅，“我要留下来，要我留下来吧！”。
　　师傅见到我眼巴巴的样子，无法，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一颗丹丸。
　　“服下吧”他语气冷冷的。
　　“这是什么？”我接过丹丸，捏在手中，一面观察，一面问师傅。
　　“能提升你的功力，”师傅语气虽然还是冷冷的，心里却软下去，“你功力那么差，留下来只会拖累两个师兄”。
　　我听完，知道师傅答应我我能留下来，忽然笑着服下丹丸。跪在地上，笑着扑进师傅的腿上：“谢谢师傅”。
　　“不许同生灭提一字流火之劫之事”师傅命令道。
　　“是”
　　师傅留给迦尘师兄我和生灭师兄三人一个寻妖司南，又嘱咐我们一定要拿回八佛子的舍利子。
　　待送走师傅和尘悟师叔，迦尘师兄也领着我和生灭师兄，准备上路去寻天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