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今天飞升了吗》素白歌

2、上错车

　　一曲结束，场中的舞姬退去，随即鼓声三响，乐声再起，十个身着白色舞衣的女子飘然而来，其后一红衣女子翩然出场，像是雪中红梅一般瞬间就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这就是今夜的主角了，名唤滟娘，是从南方过来的名舞姬，花名远扬。见她轻展玉臂，十指如葱白摆出拈花之姿，柳腰摆摆，唇角一勾，还真是媚意横生。

　　唐泠看了几眼有些不太习惯的收回了目光，余光一扫，却被酒离锦放在桌上的左手给吸引了。

　　这位酒公子的手长得很好，白皙纤长，指甲也修得整齐，宛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不像是女子的芊柔细腻也不像是男子的有力健壮，只随着乐声在桌上灵动轻点。

　　顺着那左手她又往上面移去，一抬眸便对上了酒离锦含笑的眼眸，唐泠瞬间脸上一红，慌忙移开了目光。酒离锦不以为意的笑了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再次把视线落到了滟娘身上。

　　曲终舞停，依着金谷园的规矩，滟娘开始一桌桌的敬酒，离着酒离锦这边还远，唐清端起酒杯和酒离锦碰了碰，“都说南方佳人如水，果然是不错。”作为皇子，从小到大见过无数美人，唐清没有多大惊艳。

　　酒离锦喝完杯中酒，又斟了一杯，“殿下的眼光是越来越挑剔了，我觉得这个滟娘不错，艳若榴花，姿胜红梅，冰火皆宜。”

　　唐清瞟了酒离锦一眼，看着这张脸，能怪他挑剔吗？

　　自从见到酒离锦的第一眼，他就觉得此人绝色，姿容无双，比他见过的所有男女都要的好看，特别是那双眼，明明心思纯粹眼神，偏偏眼角眉梢自然流露出丝丝魅色，轻易便可以惑了人心。

　　“你也是越来越不挑了，什么都喜欢。”

　　酒离锦摇了摇头，“不是不挑，只是及时行乐罢了。”看滟娘已经快要过来了，酒离锦看了看周围，不远处刚好有几棵梅树，红梅含苞半开，起身折下了一枝红梅放在桌上。

　　唐清有些疑惑，“折梅花干嘛？”

　　酒离锦轻挑了下眉，滟娘已经过来了，“妾身滟娘，见过三殿下，酒公子。”

　　唐清是金谷园的常客也是贵客，虽然滟娘之前没见过，不过已经先看过了画像，避免认错了人。酒离锦是唐清朋友，又是出手大方姿容不凡，自是引得金谷园也将他列为上宾。

　　唐清点了点头，依然坐着，喝了滟娘敬的酒，酒离锦倒是站了起来，“姑娘的红曲舞很好，长宁天冷，胜过南方的也就这梅花开得较艳了。”

　　拿起梅花，酒离锦双手递了过去。

　　滟娘低眉看着酒离锦，双手接过梅花，微启红唇一笑，“多谢公子。”屈膝一礼，到下桌去敬酒。

　　唐清啧了一声，“又哪里学的手段？”惯会拈花惹草了。

　　“这鲜花配美人，哪里是手段了。”酒离锦坐了下来，有些惋惜，“其实应该送白梅的，可惜此间繁华，无一朵如霜似雪的白梅花能给她一点清净呢。”

　　唐清有些看不惯他微蹙的眉，“怎么突然感触起来了，想看白梅花倒是有个好地方，天净山那边的白梅开得最好。”

　　“天净山？”酒离锦眉头舒展，“那个连接着仙界的地方？”

　　“对，过几日我要去那边送节礼，想去吗？”

　　“好啊，那个地方倒是值得一去呢。”抿唇一笑，眼波荡漾，比这满园灯火还要的潋滟。

　　唐清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定了定心神，还真是个妖孽！

　　提起天净山，唐泠倒是知道的，如今天下四分，共有四国，天净山处于四国中间的位置，不属于任何一国管辖。天净山是凡界唯一可以连接仙界的地方，也是两界往来的唯一通道，自然是地位超然，每一国每年都要去那边参拜并送上国礼。

　　按着臻国规矩，每一年的十二月都会派出一个皇子往天净山送国礼的。

　　“三哥，今年是轮到你送年礼了？”

　　唐清嗯了一声，手托腮有些心累，“带着一堆东西，又要轻车简从，不能铺张不能喧闹，光是爬上山就可以要我半条命了。”

　　酒离锦笑了下，“殿下这个身子真的是有点弱，多练练吧。”

　　“我有在练啊。”

　　唐泠摇了摇头，戳穿他的谎言，“三哥总是练一天休三天，当然是没有成效的。”

　　酒离锦认同的点头，递给唐泠一颗剥好的橘子，“公主说的是，殿下就是这样散漫。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刚开始学一套剑法，到如今那十二招剑法都还没有学全。”

　　唐泠看着唐清，掩唇笑了笑，“三哥喜文不喜武，愿意学剑已经算不错了。”

　　酒离锦也一样看着唐清笑，“看出来了。”

　　唐清很是无奈，他的乖妹妹都学会和别人一起笑他了，“舞刀弄剑的多不文雅啊。”

　　“哪里不文雅了。”酒离锦站了起来，再一次的折了枝红梅，“剑法若是练得好，是最风雅的事。”

　　几分醉意上头，酒离锦眼神有些朦胧，执梅枝朝着唐清兄妹一笑，“看好了。”手臂一展，身形一动，将梅枝当做长剑舞动，手腕翻转，梅枝晃动，招式变换，脚下配合踏出各种步法。

　　翩翩公子，衣袍飞扬，散下的青丝也在随风而动，一招一式矫若游龙，曼曼清姿妙若仙人，一抬眸一微笑却又动人心弦，让人不知是看他的脸好还是看他的剑法好。

　　不说唐清兄妹看得舍不得移开目光，便是周围的公子们也都围了过来。

　　收势站定，酒离锦对着唐清微笑，“怎么样？够不够风雅？”

　　唐清抚掌，站了起来，“离锦果然是天人之姿，翩若惊鸿，果然十分风雅。”

　　酒离锦走上前将梅枝递给他，转头对唐泠抿唇一笑，“怎么样？我的剑法好不好？”

　　他的眼睛里似乎藏了星星，亮亮的，看得唐泠心里一慌，只能连连点头，“很好。”

　　唐清看着手里的梅枝，果然是妖孽啊，他拉了一下酒离锦，“安分点，我妹妹还小呢。”他的小妹单纯得很，不是看多了风月的他，可受不住这个妖孽这般笑。

　　酒离锦被拉得身子晃了晃，顺势的就坐了下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放心，我这个人很有底线的。”何况就算是她有心，可如今的她可没能力去迎娶这位平泠公主。

　　听他们言语无忌的样子，唐泠默默低下了头，酒公子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又看了几场舞，因着宫禁，唐清先带着唐泠回去了，酒离锦自己坐着又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出了金谷园，现在是十二月初了，天寒地冻的，园中暖如春日，外面可是雪花飘飘，满城银装素裹。

　　酒离锦身上披了一件银缎面的兔毛斗篷，看眼前雪花片片飘落，她是醉意朦胧一时兴起的要雪中散步，也懒得坐车，自己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的往住的地方走去。

　　虽是醉着，她的身法却很快，时隐时现的恍若夜里的魂魄，没一会就转过了几条街。雪花落在脸上微凉，酒离锦转头看了看四周，都是陌生的模样，好像是走错路了。

　　有些迷瞪的摸了摸脸，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她真的是困了，还是快些回去吧，忽听得后边车轮碌碌，强撑着眼皮回头看了看，这车不正是唐清的车，这殿下还真是仗义，身形一晃，酒离锦已夹着一阵凉风晃进了车里。

　　车里烧着炭，很是暖和，一进来酒离锦就更困了，迷糊的看到车上坐着人，只当是唐清。她随意一坐，身子一歪就倒了下来，恰恰头就枕着那人的大腿，嘟嚷了一句，“我困了，送我回仙羽楼吧。”

　　闻到一股陌生的却挺好闻的清幽香气，酒离锦抽了抽鼻子，头动了动，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你什么时候换香料了？味道还不错。”

　　似乎有一个轻微的牙齿相磨的声音，酒离锦没等到回答就被拎了起来，一下子被丢出了马车，落到了雪地里，驾车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看到一团白影丢了出来，吓了一跳，急忙停车，掀开车帘往里面一看。

　　车厢里只有一盏灯，不是很亮，熹熹光芒照着坐在那里的一个白袍少年身上，墨发朱颜修眉明眸丹唇，宛若明月皎洁，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女扮男装的姑娘。

　　“公子，怎么了？”

　　“无事，走吧。”少年开口说道，声音很是清澈，又有些软绵，像极了春日里那冰雪初融后抽出了绿芽的嫩柳。

　　“是。”男子放下车帘，往路边看了一眼，天黑得很，雪又下的急，只看得见一团白影与雪融为一处，想来大概是不要的东西吧。

　　没有再犹豫，男子再次驾起车，往前方奔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酒离锦被丢了出来，整张脸都埋进了雪地，冰凉的感觉让她酒意都散了，清醒过来的她将自己从雪地里摘了出来，一抹脸上的雪水，是谁！竟然敢把她丢雪地了！

　　坐在雪地里，努力回想了一下，她刚才不是上了唐清的马车吗？额，不对，唐清肯定不敢将她丢下来，她应该是上错车了。

　　心中怒气稍减，随即又升腾了起来，就算是上错了，那不是可以好好的将她请出来的嘛？为什么要这么粗鲁的将她丢出来，磕着了脑袋伤着了脸怎么办！

　　咬牙切齿的站了起来，酒离锦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正想追去看看，一辆马车已经在她旁边停下，车帘掀开，一个人探出头来，是李垚，“这不是酒公子吗？雪怎么大，一个走可不好，不如上车吧，我送公子回去。”

　　酒离锦看了看他，即使天黑，也隐藏不住他那色眯眯的猥琐模样，心情正不好呢，就来一个找死的，“好啊。”

　　李垚忙伸出手要扶酒离锦上车，酒离锦轻搭了一下他的手，跨上车，在车厢里坐下，“去仙羽楼。”

　　马车启程，往前面跑去。

　　李垚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酒离锦，酒离锦伸手去接，刚接住茶杯，李垚的手就不安分的触摸了下她的手指，“酒公子怎么没和三殿下一起，自己一个人走啊。”

　　“他先回去了。”

　　听到酒离锦回应，李垚更是来劲了，“唉，三殿下也是多情人，我劝酒公子还是不要太上心，免得以后伤心。”

　　酒离锦瞟了他一眼，这一眼像是媚眼一般，李垚觉得有些口渴，继续说道，“酒公子这般人才，还是应该为自己早做打算，我看你一直住在客栈也不是办法，我有一处院子，最是适合居住，公子不如到我那里住。”

　　“哦？”酒离锦轻声笑了下，轻晃茶杯，看茶水在杯中晃荡，“仙羽楼是长宁最好的客栈，菜好酒好床榻也最舒服呢。”

　　她的笑声带着气音，格外的撩人，李垚不由得心尖上更痒，加上酒意上头，行事也就更大胆了些，他挪了挪位置，往酒离锦身边靠来，“终究是外边，自家的地方可以更舒服，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酒离锦眼角余光注意着他的一点点挪动，“你的院子，又不是我的，也是外边啊。”

　　“只要你喜欢，那就是你的院子。”李垚更靠近了一些，几乎要碰到酒离锦了。

　　酒离锦手一扬，杯中茶水朝着李垚泼了过去，茶水温热，李垚吓了一跳，抹了下脸，神色微变，“你做什么？”

　　“天冷，帮你暖暖，不用客气，想来王承必是十分需要你的，你去找他吧。”酒离锦眼中含媚，将茶杯往李垚身上一丢，身形一晃，已从马车中消失。

　　马车微晃，朝着右相府奔去，酒离锦站在路边冷笑了一下，这些人真是一点也不讲究，长得这般丑也敢到她面前卖弄，也好，送这一对兴趣相投的人去一夜春宵吧，只是不知道是谁在上谁在下？

　　酒离锦很是认真的想了想，随即又放弃了，无论如何，总是有一个当了新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