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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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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笙失神的望着门口的两个男人。
月光披在他们的身上,粼粼银光晶莹耀眼,像穿着金盔银甲头顶云天,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
一件宽大的黑色呢绒大衣从天而降,落在了顾笙的身上,也同时遮住了他的眼睛。
顾笙挣扎的整理衣服,一点一点的拉起半褪的衣衫。
他不怕了,他不怕了。
俞清枫来了。
他就不怕了。
顾笙以为他是不会怕的,可是看到如豺狼般的刀疤脸色欲熏心的褪下他衣服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从来没有那么怕过。
顾笙勉强整理好衣衫后,深吸了一口气,鼻端是俞清枫身上的清香,淡淡的古龙水混着酒精的味道。
“俞清枫当时是怎么护着他的,为了保护他,挨了多少刀…”
耳边又响起了刀疤脸的话。
俞清枫受伤了,是为了他受的伤。
顾笙摩挲过大衣,将大衣从自己眼前拽开,引入眼帘的是一双柔情似水的瑞凤眼。
“你是…黎殇?”
黎殇点了点头,“你…没事吧,身上痛吗?”
声音听起来沉痛而自责,顾笙有些奇怪,他摇了摇头,“不太痛,没事。俞清枫呢?”
顾笙没有看到俞清枫,货厢内也没有。之前被大衣蒙住头的时候,他明明听到了拳拳到肉的击打声。
黎殇指了指货厢外面,“打人呢。”
打人?
他一个人?!
顾笙挣扎的起身,想出去,被黎殇按住了肩膀,“你要出去?你现在…最好不要动。”
顾笙诧异的看着黎殇。
他能看出黎殇对他的关心与自责。
可是这个关心与自责到底是从何而来啊?这好像才是他们两人第二次见面吧。
黎殇深切的看了顾笙一会儿,诚恳的又问了一遍,“你确定要出去吗?”
出去,当然要出去了,怎么能留俞清枫一个人在外面。
顾笙重重的点了点头,在黎殇松开他肩膀的时候,强撑着往起站。
忽感脚下一空,他已经被黎殇拦腰抱了起来,同时黎殇用俞清枫黑色的呢绒大衣裹紧了他,连一片肌肤都没有露出来。
顾笙惊愕的看着抱着他的黎殇。
黎殇朝他苦涩的笑了笑,“你受了伤,不易动,还是我抱你出去吧。不要怕,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顾笙本是不想让黎殇抱的。
可他确实伤的很重,浑身上下都像散架了一样,肩膀脖颈上的齿痕鲜红刺目,疼痛蔓延全身,疼的要命。
之前和黎殇说不痛,实则是在硬撑,只是不想让人觉得他过于矫情。
之前穿过来的时候,一落地顾笙就马不停蹄的去找俞青枫了,目的就是为了早点骗出“我爱你”,早点穿回去。
可奈何俞青枫是个渣攻,谈钱谈情就是不谈心,并不会轻易爱上任何一个人。
以至于顾笙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俞青枫到底有没有喜欢自己,如果他问俞青枫,俞青枫会不会说出那三个字。
结果,自己就顶着这副柔弱的身子坚持到了现在。
早知道除了勾引俞青枫以外,还要提着刀嗜血街头,顾笙一定先报一个武术班,将跆拳道、柔道、咏春拳……全学个遍,至少能灭掉一个少年宫的时候再出现在俞青枫的面前。
黎殇抱着顾笙走了出去。
至少五六盏镝灯明晃晃的照在厢外,刺目的灯光晃的顾笙一阵晕眩。
等适应了光线,勉强能视物的时候,就看见一身精干西服的俞青枫带着指虎,正在一拳一拳的击打刀疤脸老徐。
每一拳之间毫无间隔,比起顾笙在货厢内以为的“双方斗殴”,更像是单方面的宣泄。
老徐周身毫无束缚,却根本无法还手,甚至维持自身的清明都是难上加难,宛如风中柳絮,飘零无有任何依靠。
看着眼前这番场景的则有两拨人。
每拨大约有七八十位,站在俞青枫身边的一拨,打头的是一位妩媚漂亮到极致的女人,穿着黑色的大衣,红色的开衩裙,美得像化身为人的妖孽。
表情却疏离的很,冷冷的淡淡的,没有一点儿人气。
而站在对立面的一拨人,打头的则是言冰。比起女人的冷淡来,言冰的表情就要丰富多了。
脸青一会儿紫一会儿。
带着两分犹豫,三分不忍,四分吊儿郎当,还有一分则是无法言说的苦闷或者无奈。
顾笙一眼就看出来,两拨人属于不同的阵营,并且双方看对方都不顺眼,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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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殇的出现,打破了现下勉强维持的沉静。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两人,除了仍旧在宣泄暴力的俞青枫。
俞青枫就像一位手持利刃的天兵,只顾惩罚罪人,对周遭环境与一切的变化都熟视无睹,只沉浸在自我的发泄中。
“俞哥”顾笙叫了一声。
刚刚还浑然无觉,发狠暴戾的俞青枫听见这声柔弱无力的喊叫时,停下了正欲击打出去的拳头。身子好像整个都僵住了,片刻后,才扭头看向了顾笙与黎殇的方向。
看见黎殇紧紧怀抱着顾笙的姿势后,俞青枫皱了下眉头。将指虎摘了下来,扔给了一旁的碧落天,从手下人那里接过一张餐巾纸,仔仔细细的将手上刀疤脸的血擦了个遍,边擦边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往黎殇这边走。
等彻彻底底的擦干净手上属于刀疤脸的血后,才冷寒的对视着黎殇,伸手从他手里准备接过顾笙。
黎殇没有松手,仍旧紧紧的搂着顾笙,让其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温暖的怀中,用他的体温温暖着周身发冷的顾笙。
顾笙察觉到了两人之间敌视的氛围,茫然的看了看俞青枫,又转眸看向了黎殇。
这……是弄哪样?
怎么有一种两夫争一妻的感觉?!
不过,两位兄弟,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有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当这个“妻”啊。
老子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处理伤口啊,你们能不能先休战,等我把伤养好了,咱们再讨论妻不妻的问题。
两人之间的气氛太凶戾紧绷了,温度都降到了冰点,顾笙都有点不敢多哔哔。
难道说这就是王者的气质?!
太口怕了。
耽美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最后还是黎殇松手了,他沉凝的看着俞青枫,眼底的深沉浓深似海,波澜不惊的说道:“这一次,是我的责任。我只松手这一回,下一次,我绝不会放手。”
俞青枫接过了顾笙,宣示主权般的将他搂到了怀中,冷寒的厉声道:“不会再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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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樱如破布娃娃般无力的躺在货厢内,连一个抬手的动作都无法做到,身上一动就疼,似乎有人在不断拉扯他的肉身,拉丝带血,五马分尸。
耳边陆陆续续的传来几声脚步声,一双亮黑色的皮鞋停留在了洛樱的目光中。
洛樱下意识的蜷起身子,生怕这只脚再踹上来。可脚的主人却没有动,而是站了一会儿后,慢慢的蹲下了。
“嘁嘁,你流了好多血啊,疼吗?一定很疼吧,唉,怎么我自己养的狗都不听话了呢?”
洛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强撑着抬起了头,脸上被壮汉们打得伤口有些结痂了,鲜血与血痂混在一起,一点都不好看。
言冰摸了摸洛樱的小脸,看似惋惜的咂着嘴,“你看上去更丑了啊,我更不喜欢你了。”
说完,冷笑了一声,缓缓的起身,再未看洛樱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刚迈出一步,脚踝却被抓住了。
洛樱鲜血淋淋的手抓住了言冰的脚踝,流淌着的鲜血渗进了言冰笔直干净的裤脚内。
他缓缓的抬头,强撑着扯出一抹微笑,语气温和却又如释重负,“言哥,我快要死了,我死了以后,你会不会痛啊,会不会哭呢?……不要痛,也不要再哭了,你痛苦我会心疼的。”
言冰顿住了。
理智告诉他应该挣脱开洛樱鲜血淋漓的手,他弄脏了自己的裤子,不好洗,还很麻烦。
可是他没有动,但他也没有转身,只是静默的站着,任由洛樱像狗皮膏药一样的抓着自己。
洛樱还在笑,“言哥,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你看看我,再看我一眼……我不怕死,也不怕疼,我只是怕你不理我,不再需要我了……我怕我,不能陪着你,独留你一个人在人间……受苦……”
苦字还未说完,洛樱的气息却变得越来越薄弱了,他终是无力的松开了言冰的脚踝。
他知道他抓不住他了,他会走,他会毫不留情的离开,再也不会看他一眼。
洛樱强撑着睁大眼睛,如果言冰要走,他想要看清楚他的背影,将那个俊逸的背影深深的烙印在心中。
他不知道为什么到死了,对言冰还有这么深的执念。
不是说好将死之时,人都会看开看淡的嘛?为什么他没有看开看淡呢?
为什么还要记住那个永远只给他背影的男人。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来世,还能认出他,继续和他两厢欢.好?还是为了来世,认出他后,再也不要靠近他。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洛樱的眼睛好涩,他缓缓的闭上了眼。
在眼眸即将合住的一霎那,言冰折身蹲了下来,一把掐住了洛樱的下鄂,力道无比的大,生生的把即将睡去的洛樱捏醒了。
言冰就这样提着洛樱的下鄂,将他拽了起来,吻上他遍布鲜血的唇,同时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让两人的鲜血融合到了一起,抵死纠.缠,不死不休。
片刻后,洛樱昏迷了,言冰拦腰将他抱了起来,走了出去。
门口全是刀疤脸滞留下来的打手,言冰无奈的看了他们一眼,轻巧的说道:“你们跟我走吧,能保住几个是几个,老徐今天一定是折在这了,再不走,咱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夜风凛凛,吹的一旁的树木沙沙作响。
漆黑中,一辆辆货厢旁,如深潭般的黎殇安静的站着,阴冷的看着奄奄一息的刀疤脸,宛如地狱的修罗降临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