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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苏聆兮没有说话。

      “不成器的孩子们同我说,你派人查过老夫。”

      见此情状,老者也不追问,他坐直身体,年轻时的锐气好似回光返照回到了这具老态龙钟的躯体里。

      “查过。”

      苏聆兮没什么压力地接住这道注视,平静阐述事实:“我并不相信世上有无缘无故且不求回报帮助我的人,若我能坦然接受从天而降的善意而从不怀疑,也活不到现在。”

      老者颇为认同:“这话不错。”

      “查到半途又收手,是已经猜到了?”

      苏聆兮莞尔。

      “那么。”老者说话时脸上皱纹似乎都被抹平:“想从老夫这里拿东西,你也猜到老夫这次想要拿回的东西了? ”

      苏聆兮眼眸略弯:“您这几年拿不少东西暗示过我不少次,但都没有这张方子带给我的吸引力大,毕竟,这是我自己提出的要求。”

      “长安城如今不太平,我不便出去,您代我跟流云宗掌门提前说一声恭喜。只要这丹方成了,自此后,他便能将自己是流云宗罪人这句口头禅改了。”

      老者忍不住眯了下眼睛。

      十四年前先皇薨逝,叛军各地称王,攻进长安城,彼时拥护新皇的大多是前朝的文臣,空有一腔孤胆,手无缚鸡之力。靠他们守住城门和四面八方涌来的叛军,简直是白日做梦。

      世人皆知,当时顶住叛军的是一心追寻人间大道,不问俗世的三大宗。而流云宗又是那个被迫一马当先上去打头阵的。

      外人不知苏聆兮给了流云宗什么好处,唯有流云宗内的元老们知道事情内情。

      十四年前流云宗的宗主并非现在这位,而是他的胞弟,早年也是惊才绝艳之辈,只是后来修炼时走了岔道,修为难以寸进。

      十八岁的苏聆兮如天神降世般出现在他面前,说可以同他做个交易。

      点香术啊。

      那大概是走火入魔之人能捉住的唯一一线天光了。

      若是只跟当代宗主做交易,也不至于让他一个行木将就的老头都跟着发愁。

      世间亘古长存的东西皆有代代相传的根基底蕴,正如浮玉有独一份的仙术,有门,人皇手里有镇国印与龙脉,浮花剑宗有菩提祖树,天禅寺有宝库,他们流云宗的镇宗之宝则是一只石兽。

      石兽有灵,灵乃汲取历代坐化的前人先辈的意志凝就而成,也恰巧是十几年前才生出的灵智,如稚子般幼嫩。

      苏聆兮要了宗主的承诺,也要了石兽的承诺。

      现在石兽身上还捆着锁链。

      因为这等羁绊,流云宗直到现在还于明面上站在苏聆兮这边,废立皇帝这种遗臭千年的事都横插了一脚。

      “我给出了药方,能不能凑齐成丹所需的东西,要看帝师你的本事。”老者从怀里捧出一个石匣,用掌轻轻一推,匣门拉开,一张动物皮子出现在眼前,“看看?”

      苏聆兮也不客气,伸手接过,置于膝前观看,半晌,捏着牛皮阖了下眼。

      她知道不是所有的妖珠都有用,若是有用,典籍上不会毫无记载。妖珠容易发臭,一旦发臭味道难以清除,因此诛妖队行动时习惯直接将它们捣碎,从不带回镇妖司或另做他用。

      但没有想到条件这样严苛。

      排名前二十的妖物妖珠……苏聆兮最近给妖物新写排名,改动的都是三十以后,七十以前的排序,前二十的序列不会有人想着调整。

      苏聆兮要浮玉那支精锐等在镇妖司听调令,等的就是这些难缠的东西。

      两天前镇妖司的地牢里,三眼蟾的表情足以证明有东西绕过阵法蛰伏进了长安。

      它们一但出现,长安城必定大乱。

      苏聆兮摩挲着牛皮的表面,一个个字符凸起,从指腹中擦过,又传到脑海中,由她反复确认。

      老者也不催她,甚至伸手接过了她泡的那盏茶。两人认识也有几年了,这小娃心眼精得跟什么似的,不会轻易上钩,能让她心动的东西不多。可正如她自己所说,既然是她提出来的,证明她当真需要。

      她有魄力吞下它。

      没过一会,苏聆兮收起牛皮,没有递回给他,而是搁在自己手边,道:“我不愿见这些东西出现在大胤任何地方。可如果它们注定出现,妖珠取来一用,无有不可。”

      老者长长舒了口气,脸一松,这下能放心喝茶了,同时不忘和苏聆兮说清楚:“自今天起,你自己做事前掂量清楚些,天禅寺早和你撇清关系了,他们只认龙气在身的皇帝,据我所知,龙气现在有一半在言王身上?流云宗不站你这边后,你身后就只有浮花剑宗了。”

      想起朝中的局势,谁都忍不住摇头。

      苏聆兮笑着颔首:“掂量着呢。”

      “丹成那天,我会给你们圣兽解绑的。”

      时隔十余年,终于甩干净这摊烂账,老者离开皇宫时浑身舒爽,走路都好似带着风,背影年轻了好些岁。

      苏聆兮看着眼前的茶盏,茶叶被夜风吹得直打着旋,含笑的眼睛渐渐冷淡下来,眼尾压得笔直利索。

      溪柳从远处过来,站在她身边,见状开口:“大人。”

      “嗯。”

      苏聆兮应了声,走了会神。

      她拉开牛皮又看了一眼,想,排名如此靠前,若不尽快解决,一定会卷起腥风血雨,死伤难以估算,而想快速解决,最好是让那支队伍出手,甚至叶逐叙与桑褚亲自带队。

      并非每一场战斗苏聆兮都能参与,那毕竟是个团队。就算参与了,她要如何在那些人的眼皮底下将妖珠带走——即使它在常人眼中根本无用。

      桑褚一直想以她作为突破口获取某些信息,一旦察觉她需要妖珠,必定以此为条件来同她做交换。

      她不相信他们,更不愿意与浮玉做交易,但并非不能抛出诱饵先拿到妖珠。

      只是有位最棘手的。

      浮玉十六支队伍,叶逐叙一来,都由他管。

      两天前苏聆兮还想着暂且远离这位指挥使,此人恣睢桀骜,性情不定,危险而不可控,与她有着难以纾解的私仇。不论从前还是现在,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是她最不喜欢的。

      总会无故生出许多波折来。

      而现在她却不得不考虑——

      这位指挥使恶劣归恶劣,终究没有更出格的举动,证明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两天前的夜里,他气也撒了,人也吓了,不知现在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

      毕竟,苏聆兮需要的妖珠不止一颗。

      ==

      被镇妖司关了三天两夜的陈尚仅仅只在府中休养了一夜,翌日清晨便拖着疲惫疼痛的身体上了顶灰蓬小轿,绕过热闹的街市,出现在长安城西郊的庄园里,停在侧后门。

      在镇妖司中的每一刻都绷着神经,根本无法入睡,昨夜上了药更是疼痛难忍,辗转难以入眠。这会车马一颠簸,陈尚忍不住眯着眼睛一路打盹,直到车身一顿,小厮道:“世子,到了。”

      陈尚霎时清醒。

      他整理衣冠,步下马车,园里来了位管事上前行礼,领路。

      陈尚环顾四周,低声问:“王爷真说今日见?”

      “是。”管事引着他们往前院去,恭敬道:“几位大人也来了。”

      大胤只有一位亲王,便是自皇帝位上退下来的言王薛淮。

      地位尊贵,但也尴尬。

      天正是最热的时候,每每天一亮,太阳就跟着出来了,火伞高张,烈日熔金,这两月言王都在园子里住着。

      步入内院,最先见到的是一面巨大的降香黄檀木经橱,最先闻见的是熬开了的苦涩药汤味。

      世子陈尚目不斜视,上前一步,掀起衣袍双膝一跪,垂首垂眼:“参见王爷。”

      隐约听见一声闷咳,随后有侍从将陈尚扶起来,并且抬了张宽椅进来。

      屋里还坐着几位朝中大员,穿着私服,正襟危坐,每人手边都摆上了几碟糕点一盏茶,然谁也没动。一大早出现在这里,没人有品茶的闲情逸致。

      女侍轻轻掀起两层垂落的轻纱,又掀起珠帘。

      言王并未坐在嵌着宝珠,铸着金蟒首的大座上,他站在紧闭着的窗边,身边女侍将浓稠的药汁端上来,看他饮尽,又立马递上漱口的清水,送上干净的帕子。

      做完这一切,侍从们皆无声退下。

      隔着道门帘,言王抬眼看陈尚,问:“镇妖司对你用刑了?”

      陈尚眼睛跳动了下,恭敬地回:“些微皮肉之痛,不日便能恢复,谢殿下关心。”

      言王手掌虚握,抵在唇边低咳一声,歇了歇,方又道:“辛苦你了。”

      陈尚急忙拱手,道:“不敢。”

      这位三年前被苏聆兮以身体孱弱,实不宜操劳国事为由贬为亲王的九五至尊,除了身体与子嗣,没有第三件让臣下觉得不满的地方。

      十八岁之前大臣们看言王薛淮,也觉得好,皇子嘛养尊处优难以避免,胜在虚心刻苦,肯学,是长安城中白雪一样的少年。然终究不是作为太子培养的,仁心良善有余,魄力却不足。

      哪知两年流亡辗转,回来稳住了江山,又在皇位上稳稳当当坐了十年。

      今三十不惑,才德兼备,更具帝王心性,运筹帷幄,懂杀伐,也知止杀伐。正是朝局稳定,明君正道,天下清明时,他却猝不及防退位了。

      还是被迫退位。

      怎能不让人崩溃。

      陈尚抬了抬头,看到言王狭长的凤眼。薛家人都长了这么双眼睛,笑的时候叫人如沐春风,不笑的时候威仪昭然。

      撇开毫无血色的双唇,就连长相都挑不出毛病来。

      而原本,病弱也不该成为他的缺憾。

      是因先皇过世时,作为独苗活下来的言王被下了至毒,被带进浮玉后又未及时清除,拖得太久累及肺腑,这才掏空了身体。若不是有半道龙脉护着心脉,又以各种滋补药物常年温养,他都活不到现在。

      即便是这样,在吃穿用度上也需格外注意,冬天畏寒,得住暖阁,暑天畏热,得来凉殿。

      “……只是,臣才出镇妖司,一早就来见王爷,不知那边会不会派人一路暗查。”陈尚如是道。

      言王袖边微垂,声音温润,含着平稳的浅笑:“将你放出来,不正是她的命令么。”

      “说一说。”他缓步行至陈尚身边,亲自伸手抵了下他拱起的双掌,示意他起身,免虚礼,“她让你给我带什么话了。”

      陈尚说起自己在镇妖司两天一夜的遭遇。

      说到三眼蟾,说到苏聆兮的身手,又说她对陛下的命令也并非全然听从。

      言王听得细致,时不时问一句更为细节的东西,双手掩于袖中,自然垂下,眼中却始终看不出什么波澜。

      倒是坐着的两位臣子有些按捺不住了,他们觉得既然是苏聆兮自己给出的讯息,何妨一试。有时候人的犹豫挣扎转瞬即逝,错过就再也抓不住了。

      尤其是苏聆兮这个奇异到难以捉摸之人。

      骂她是乱臣贼子,居心不良吧,她做了许多于国于民有益的事。

      这些年每每遇上国家大事,在司中通宵达旦想对策,彻夜不眠的人中一定有她一个。贪墨案,赈灾活,一团糟的税务,许多棘手的事她都亲力而为。

      就算给江山换了个皇帝,也并非是拿公主当傀儡,干垂帘听政的事。她在手把手地教公主敲掉言王布下的棋局,培植自己的力量,有些无关紧要的地方甚至在慢慢放权。于是不到三年,竟也有不少人真心实意地称软弱的公主为陛下。

      这对他们而言并非好事,可正因如此,更想竭力争取苏聆兮。

      一个不想当皇帝,没想法染指江山的权臣,简直可以称为纯臣。

      不为江山,不为权。

      也不为名——苏聆兮压根就没有过这东西。

      那她做这些骇人听闻的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谁也不懂。

      不过他们也没懂过苏聆兮。

      听到某处地方,言王嘴角轻轻扯了下,问:“她问三眼蟾长安城中是不是混入了排名靠前的妖物?”

      陈尚道:“是。”

      “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

      陈尚想了会,摇头道:“那会动静太大,臣没有听清。”

      言王不由静默。苏聆兮这几年一直是这等作风,给你看的,给你听的,永远是能丢给你知道的,而真正不能让人知道的,谁也不会知道半个字。

      怎会是摇摆。

      分明是警告。

      言王平视前方,眼睛似被刺目的光炫了一下,不受控制眯起眼。

      有那么短短刹那,他好像在隔空与苏聆兮对视,甚至能清楚看见她嘴唇翕张,极冷漠地跟他说长安城大妖蛰伏,你不想死就别在这个时候生事。

      又或者是在说,妖柜破碎,妖物乱世这件事最好不是你做的。

      言王心中一想,咳嗽之意又涌上来。

      他用手帕在空中压了压,示意他们继续说,自己在听,待屋里安静下来,他才开口:“诸位以为,我们该给苏聆兮准备怎样的示好?”

      内里更静。

      能给什么。

      权势?金钱?苏聆兮身边连个沾亲带故的人都没有,行贿都行不通。

      什么也不缺,还什么也不要。

      今天来的有老臣,也有随父辈前来的跟陈尚差不多年岁的青年,有些想法,但涉世未深,前头出谋划策跃跃欲试的多是他们。几个年长的坐在椅子上八风不动,不说只言片语。

      其中一个此时才开口,说的是正事:“王爷近来身体如何,听闻神医换了种新的药方,病情是否有好转。”

      另一位点头,接道:“庄园虽然凉爽,可长安城开始出现妖物,这儿终究不安全。王爷尽快转回王府将养方是上策。”

      “已经在安排了,明日便回。”言王道:“来这有段时日了,该回去了。”

      至于身体如何,他没答,实在是无需作答,这么多年他身体是什么状态,谁不知道。能有什么好转?维持老样子不继续恶化就算好事了。

      又有人对视一眼,说起宫中的事:“王爷,帝师着人为陛下准备了些公子的画像。”

      言下之意,谁都懂。

      老臣们又不说话了。

      言王早先知道了这件事,语气平平:“陛下年岁到了,身边总要有人伺候。”

      “她为陛下选了哪几家的公子?”

      开口之人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道:“姑苏言家二公子,汝南尚家大公子以及礼部尚书的四子。”

      说到最后一个人时,言王怔了怔,几个老的也转头对了个眼神。

      “礼部尚书的第四子。老臣记得是庶子。”

      “可不是。”那人朝说话之人拱了下手,接着说下去:“还是先……驸马的幼弟。”

      “这几人是苏聆兮选的。臣去问过,那边说苏聆兮选人未看家世学识背景,说长得好看,能让陛下欢心就行。”

      兄弟共尚一主,听来也是无比荒谬。

      一听是苏聆兮说的,又觉得是,是她能做出的事。

      两位官阶最高,门生最多的老臣今日一来,一为听镇妖司内情况,二为劝言王回王府养病,如今听也听了,劝也劝成了,纷纷闭上了眼睛。

      朝堂里水深得可怕。公主上位都三年了,先前那样柔软的性情而今做事还真像模像样了,眼看局势对他们越来越不利,言王党永远是闹得凶,闹得凶,却闹不出什么真正的大水花来。

      别说逼宫了,就连正儿八经的举事也没一次。

      为什么?

      三足鼎立的局势一旦形成,小打小闹压根撼动不了什么。

      苏聆兮背后有着三大宗,还有她扶持的清流们。陛下手里有镇国印,有半条龙脉,有慢慢养起来的女官。王爷身后则是他们这等长安老勋贵。

      你瞧苏聆兮,有将他们的弹劾当回事么?

      在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之前,就只能做一条有威胁却不莽撞行事的蟒,伺机而动叼走每一口属于敌人的肉,再等待时机将敌人一击毙命。

      更何况,王爷,陛下与苏聆兮之间的牵绊比世人想象中更深。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更了解彼此。

      正因了解,更不会轻举妄动。

      “还有一事。”陈尚道:“这次浮玉负责带队出门的人怕是到了,一直空悬的名姓公布了。”

      言王端着碗边,静静凝视着漆黑的药汁倒影,正要饮下今日第二碗药。

      他很早就查了这次浮玉来人间的名单。

      为了得到这本名册,废了不少安插在镇妖司中的暗桩。

      十六支队伍,许多个陌生的名字,只有寥寥一两人的名字还让他有些印象,带队之人名叫桑褚。

      没听说过。

      看来这十四年里,浮玉仍是人才济济,又培养出不少好苗子。

      思及此,言王垂眼,听陈尚道:“——叫叶逐叙。”

      上首碗盏碰撞,落地发出迸溅的清响,厅下之人有不少站起身来,唤:“王爷。”

      “无碍,一时不查。”言王拂开女侍,自己用手帕将手背上的药汁擦净,扫了眼陈尚,低声问:“叫什么。”

      陈尚张张嘴:“……叶逐叙。”

      言王有段时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少顷,他招招手,道:“我记得户部侍郎家中有位寄住的小公子,玉貌清奇,仪容不凡,近日在长安城颇有名气。”

      在座都是男子,小到十几大到几十,谁会关注哪家有几位小公子呢。

      也不知王爷突然问这做什么。

      这话一时没人接,最后还是最好与狐朋狗友一道寻欢作乐的陈尚站出来道:“好像是有这样一个人,今年十七。”

      “十七。年岁也好。”

      言王点点头,看着手背上苍白的纹理,接着道:“去问问他与礼部尚书家那位四公子,愿不愿意卖本王一个面子,去帝师的空置别院住段时日。”

      闻言,所有人皆是一愣。
      “再寻个苏聆兮在镇妖司的时间,让人给她带句话。告诉她,这是本王按照她的喜好千挑万选出来的心意,请她务必将人留下,不要辜负。”

      为首的大臣意识到不妥,此举对他们而言毫无好处,白白消耗时间精力,还要再废掉几个暗桩,于是皱眉上前:“王爷——”

      言王视线扫过来,并不严厉,但能镇住所有人:“去办吧。”

      这才是曾经的君王真实的模样。褪去温和表象,一言一行都是不容人置喙的威严。

      老臣见状也只得拱手,压住满腹疑惑,垂首道:“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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