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不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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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前，我去世一个月的妈妈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家中，并给我做了一桌子的饭菜。
可怕的是，我和爸爸都没有觉得哪里奇怪，仿佛她死而复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桌上的饭菜全都是肉，但调味料什么的很香。我吃了一口肉，觉得味道十分鲜美，连连吃下两大碗干饭。
妈妈告诉我，她给我办了走读，让我不用再住在学校，就在家里陪她。
于是晚上，我回到卧室睡觉，爸爸和妈妈一起进了主卧室。半夜的时候，我听见厨房传来菜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但我太困了，翻个身又睡过去。
第二天，爸爸不见了，我奇怪地问妈妈，为什么一觉起来爸爸就消失了，哪里都找不到。
妈妈笑着说：“你爸爸不是早就去世了吗，你没有爸爸啊，只有妈妈不好吗？”
我脑子好像很混沌，仿佛意识陷入一团迷雾之中，我好像忘记了什么，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对啊，我没有爸爸，我只有妈妈。
妈妈又做了许多肉菜，桌子上都堆满了，我一天三顿都在吃，但是怎么都吃不完。
我也不用去上学，因为妈妈说我只要待在家里做她女儿就好了。
好吧，我想，但是为什么我不用去学校，妈妈却变成我的样子出门了呢？
啊，头好痛。对了对了，妈妈就是可以变成我的样子啊，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觉得很困，于是又回到卧室睡觉。
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妈妈满身泥土的站在我面前，她旁边还有一个好像被油炸过一样，浑身裹满油腻的人形物。
他们很焦急地追在我后面，大声喊着什么。
我太害怕了，一直在往前跑，就在我马上会被追上的时候，我醒了。
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嗒的走着，卧室里很安静。妈妈微笑着地站在我的床头，看着我。
“做噩梦了吗，乖女儿。”她问我。
“嗯，妈妈，我梦见你身上有好多泥土。”我不安地抱着她。
妈妈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没事的，只是一个噩梦而已，妈妈陪你睡觉吧，这样就不会做噩梦了。”
我答应了，因为我真的很害怕。但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晚上睡觉也不用闭眼睛，她说她一直都不用闭上眼睛睡觉。
头好痛，我还是睡觉吧，哪有那么多奇怪的事情要想。
妈妈的怀抱好冷啊，还有血腥的味道，但我好安心，因为是妈妈啊。
早饭还是肉，而且好像有点坏掉了，我吃了一口后直接吐了出来。妈妈看见我吐出来，她非常的生气，她说我不乖，一点都不听话，竟然把浪费她辛苦做出来的饭。
她的模样变得好可怕，牙齿尖尖的，浑身是血，眼睛瞪大，好像要把我吃下去一样。
记忆中那个温柔的身影和眼前的人完全不一样，我哭起来，我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梦里的妈妈追着我在喊什么。
她和爸爸一起在喊：
“妈妈不是妈妈！”
“妈妈不是妈妈！”
“妈妈不是妈妈！”
头好痛，啊！对啊，它不是我妈妈，我想起来了，我妈妈已经死了啊。
爸爸呢？
我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桌上吐出来的肉，那一盘盘被油炸过的肉，仔细看还能看见未处理好的血丝。
“呕……”
肚子里翻江倒海，我哇哇吐了起来，好像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干净。可是一想到，这些肉是我爸，我吃了我爸，我就好想死。
它生气了，它疯狂地摔打着屋内的家具。
“你，你不是我妈妈。”
看着它可怕的模样，我惊恐的喊出了那句话。
这句话像什么开关一样，将它彻底点燃。它尖叫着扯下了自己的脸，并向我扑过来。
但是我没死，我看见身前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影子，它挡在我身前。
我连滚带爬地跑进卧室，锁上门。外面传来它愤怒的嘶吼声，没多久就来到了我的卧室门口，它疯狂抓挠着门板，但却没能打开门。
不敢出去，不敢去想，不敢睡觉，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地狱般的景象。
我就这样在床上躺着，不吃不喝地躺了一天，然后求生欲让我爬起来求救。但报警电话打不出去，不管给谁发信息说我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发不出去。
没办法，我只能尝试用一些迂回的方法来骗其他人到我家来。
但是，每个人来了之后都会被它打发掉，那些亲戚朋友甚至都不觉得它有什么不对劲。也有人听见了我的求救，可他们很快就没了动静。
不吃不喝三天后，我终于喊不动了，手机也因为没电濒临关机，电闸被它关掉了，我充不了电。
我感觉门板快要抵挡不住它了，它每天都在疯狂抓挠，而且因为不吃不喝，我感觉自己也快死掉……
李芳讲述完她这几天的经历，阮娇忍不住后背发凉。
门外的鬼变成李芳的样子来学校上了几天的课，但是没有一个人发现。
它还拥有改变人认知的能力，在中元节那天晚上蛊惑向幼和它一起讲鬼故事吓唬阮娇。
鬼和鬼之间会合作，这才是她后背发凉的点。
但万幸鬼和鬼之间并没有共享猎物的习惯，否则阮娇那天遇见的就是两个鬼了。
而且偷窥鬼还向“妈妈”隐瞒了阮娇体质的事情，可见鬼和鬼之间虽然有合作，但多半都是些塑料鬼情。
阮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把李芳丢给向幼照顾，自己却坐在李芳的床上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期间“妈妈”一直不停地在撞门，门板晃晃悠悠的感觉好像马上就要烂了。
这扇门将她们放进来，却把“妈妈”拦在外面，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守护李芳。
阮娇视线落在卧室门上，门板看起来很普通，也没什么不同。但既然拥有对付鬼的能力，这扇门上就肯定是寄宿了鬼。
李芳的回忆中也提到了，她快要被“妈妈”抓住时，一个透明身影挡在了她身前。而且她是被噩梦中的父母唤醒的。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扇门里，寄宿的是李芳母亲，挡住“妈妈”的透明影子则是父亲。父亲死得晚所以弱小，母亲则更强大一些，可以寄宿在门板中。
但两人都比“妈妈”弱小不敢直接现身，只能暗中提醒并保护女儿。其中父亲因为帮李芳挡住“妈妈”，多半是牺牲了，看这扇门的状态，母亲估计也快步其后尘。
可怜被他们保护的女儿，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其实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阮娇已经大概猜到了“妈妈”的弱点，但这需要李芳的配合。
“李芳，你知道你父母其实一直在你的身边吗？”她语调轻缓地开口。
李芳愣了一下，好像思考了一会，但她不可能毫无察觉，很快就明白了阮娇的意有所指。
“我父母，是不是变成了鬼，然后……”
阮娇点头，将自己的推测低声告诉了李芳。她这样讲出来的目的不是因为可怜李芳父母的良苦用心，而是为了激发出李芳的斗志。
再胆小的人也会为了自己最重要的人而充满勇气。接下来她正好需要李芳充满勇气的去做一件事。
李芳听完阮娇的话，看着卧室门，竟是直接嚎啕大哭，但她身体缺水，连眼泪都哭不出，只能一直嚎叫。模样凄惨无比，让一旁的向幼都忍不住跟着抹眼泪。
“我恨它，都是它杀死了我的亲人，破坏了我的生活，我好恨！”李芳眼里充满了怨恨。
她怨恨的自然是门外的“妈妈”。
阮娇眼见铺垫差不多了，门外的鬼越来越凶，便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李芳。
“这样真的能行吗？”李芳有些害怕。
阮娇让她做的事无异于让她在鬼脸上跳舞，充满了危险。
“我不能保证我的猜测一定是正确的，但如果什么都不做，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而你的父母更惨，因为他们已经死过一次，所以只会魂飞魄散。”
阮娇并不很在意李芳愿不愿意去做，她是绝对不会死在这里的。但李芳就说不定了，如果对方想当缩头乌龟，她一定会优先丢下她逃命。
她被骗过来遭遇这种危险就是因为李芳，她才不会因为她很惨就原谅她。
阮娇的那句魂飞魄散好像刺痛了李芳。她面容痛苦地做出了决定，整个人也多了几分力量，竟然直接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好，我做。”她说。
阮娇拉着向幼走到离门很远的墙边，和李芳保持一定距离，随后便示意李芳行动。
李芳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卧室门。
门外站着的“妈妈”浑身是血，看见门被打开，尖叫一声就要冲进来。
但李芳一句话就让她停在了原地。
“妈妈。”她喊道。
那张青白的鬼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手中的动作却果真停了下来。
李芳硬着头皮再次喊了一声：“妈妈。”
它缓缓放下了尖锐的利爪，恐怖的面容变回了给阮娇二人开门时的模样。尽管表情依然僵硬，但看得出来它很努力的装作人类。
阮娇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来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鬼要千方百计的伪装成李芳母亲。但它的执念实在明显，那就是成为李芳真正的母亲。
所以它被拆穿身份的时候会崩溃，但反过来利用这一点，就能控制住它。
“芳芳，”它幽怨地看着李芳，“你让妈妈好伤心。”
李芳面容扭曲，她恨不得扑过去把面前这个东西的脸撕烂。一个恶心的怪物，也配顶着她母亲的脸叫她小名。
但想到刚才阮娇说的话，她硬生生忍住了冲动，在脸上挂起一个微笑。
“妈妈，我饿了，你去买菜给我做饭好不好？”
“妈妈”的眼球在眼眶里转了又转，贪婪的目光忍了又忍还是看向了李芳身后不远处的阮娇。
“好，我现在就准备食材做饭给你吃。”它嘴上说着去准备食材，脚步却是往阮娇那边走去。
估计是打算把阮娇做成菜吃。
“妈，你要对我朋友做什么，准备食材的话不应该去菜市场吗？”李芳在它身后冷不丁地开口。
“妈妈”身形停顿了一下，它的表情很纠结，嘴里嘟囔着：“可是，这个很好吃，你吃了也会很好的。”
阮娇无语，怎么听起来她像是唐僧肉一样，给谁吃一口都能长生不老。
“够了，”李芳目光惊恐，似乎想到了被自己吃进肚子里的父亲，她情绪有些崩溃地喊，“那是我的朋友，她们跟我一样是人类，不是食物。你就不能给我做一点正常的食物吗？”
“妈妈”转头看了一眼情绪崩溃的李芳，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阮娇。
它好像在犹豫，在思考，在权衡利弊。
鬼的本能告诉它，应该不顾一切吃下这个很香的人类，但另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又在拉扯着它。
那执念在告诉它，它不应该让女儿伤心，它要做一个很好的母亲。
“呃呃呃，啊啊啊啊！”
它抱着头发疯大喊起来，双目赤红地望着阮娇。
“妈妈。”李芳瘫软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它。
她做到了一个普通人面对鬼能勇敢做出的一切反抗，现在心里只剩下了无能为力的恐惧。
“妈妈”的头脑风暴并没有持续太久，它很快就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在怨恨扭曲中诞生的鬼异，对人的恶意和破坏欲永远胜过了仅存的人类情感。
它双眼流着血红色的液体，一边哭着一边直起身体往阮娇靠近，嘴里还在柔声呢喃。
“芳芳，妈妈爱你，等妈妈吃下她，就可以专心的陪伴你了……”
“怎么办啊，娇娇，它还是想杀了我们。”向幼一脸惊恐。
阮娇面上依然很镇定，哪怕那张流着血泪的恐怖鬼脸离她也不过一米距离她都没有丝毫动弹。
向幼两腿哆嗦，直接跪在了地上。
沾满血色污泥的尖利指甲伸向女孩，毫不怀疑下一秒她就会被这利爪撕成碎片。但没有，那手停在了她面前，无法再往前挪动半分。
“妈妈”瞪大的眼球里忽然写满了恐惧，它手臂颤抖起来，似乎在空气中被什么极为恐怖的力量捏住，手腕竟然呈现出向上翻折的鬼异角度来。
向幼只听见阮娇好像说了三个很古怪的音节，但却无法听清楚具体是什么。
但就是那一瞬间，她看见，那个原本离阮娇只有一步之遥的厉鬼，四周空气瞬间扭曲起来。
仿佛被沉重的物体包裹挤压住，整个身躯开始收缩压榨，像被捏瘪的饮料罐，不停合拢。
“咔——咔——”
令人牙酸的骨头折断声。
“妈妈”被无形的力量捏紧了，它像一根绞在一起的麻花，无法动弹地漂浮在空中。
这个房间里原本的恐怖瞬间失去了威胁，但向幼和李芳并没有感觉自己获救。相反，比起刚才面对“妈妈”的害怕，两人感到更加心慌惊恐。
空气中，好像有什么更加可怖数百倍的存在出现了。仅仅只是感受到了那一丝阴冷的气息，她们就忍不住发抖起来。
那是身体里对未知恐惧的警惕本能，在驱使她们赶快离开这里。
但做不到，她们连动都动不了，甚至无法直视那凭空出现的身影，只能跪在地上，抬不起头。
那到底是什么存在，仅仅是感知到她的出现，就险些压垮人的神经。
可是，她们听见了什么，那个未知的强大存在竟然俯下身在一个女孩身前，似情人般低声呢喃。
“娇娇……”
阴冷的气息咬在阮娇的耳边，带来一股令她战栗的酥麻。她被拥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身上隐秘的位置传来黏腻湿冷的触感。
凉意刺/激着肌肤，痒痒的，又像是有电流经过，让她忍不住想去推开身上不安分的手。
但当视线落进那双盛满寒意的漆黑眼眸时，她又有些心虚害怕。因为，对方看起来好像心情很差。
“为什么现在才唤我？”君宫妤眼神幽怨，手下却用力地掐上了阮娇的细腰。
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竟然是想自己解决，明明只要依赖她就可以了。
一点也不乖。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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