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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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开学半个月，玉桥中学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拉开序幕。
早自习铃一响，八班体委张俊凯一个箭步蹿上讲台，张罗着运动会报名的事。
一时有人欢喜有人忧，女生们游刃有余，但文科班男生稀有，八班的“五大福娃”不得不一人身兼多个项目。
“兴野，你报哪个项目？”张俊凯问。
方兴野正低头玩手机，闻言抬头：“随便。”
“那我就看着给你报了啊？”
“嗯。”
女生那边倒是很顺利，不到五分钟就搞定了大部分项目，只剩下个3000米没人报。
“沈钰，你去年跑过3000米，今年还你参加吧？”
沈钰对这些不上心，随口应了一句，低头继续刷题。
第三节课语文，下课铃响后，曹孟把沈钰叫去办公室。
“沈钰，助学金的事学校已经批准了，我这有张表格，你拿去填一下。”
沈钰接过来，看除了个人信息外，还需要提供医院的诊断报告。沈钰咬了咬唇，把表格放回曹孟桌上，“曹老师，我不想申请了。”
“为什么？”曹孟一怔，不解地看着她，“沈钰，这笔助学金数目不小，抵得上高中三年的学费，你要是放弃，就太可惜了。”
沈钰当然知道这些，她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毕竟她太知道挣钱的不易，但母亲的病，学校并不知道实情，她也不想让任何外人知道，所以，只能闭闭眼，咬牙道：“老师，谢谢您的一番好意，我......已经决定了，这个机会，还是留给其他同学吧。”
曹孟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半晌叹道：“好吧，这件事决定权在你，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多考虑考虑，这样吧，名额我先给你留着，你回去跟你母亲商量一下，明天再答复我。”
“好吧。”沈钰低声说。
曹孟看着她的表情，柔声道：“沈钰，我是你的班主任，但我更希望你能把我当朋友，如果你信得过我，以后遇到困难，随时来找我。”
沈钰眼眶一酸，双手紧绞着衣摆，艰难出声，“老师，我......”
“行了，我都知道，回去吧。”曹孟拍拍她肩膀，轻声安抚。
离开办公室，沈钰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流下来，课间楼道人来人往，都在侧头看她。
沈钰拐进卫生间洗了把脸，深吸口气，才转身出去。
走到教室门口，方兴野正双手插兜，倚着后门往这边看。沈钰和他对视一眼，低头进了教室。
最后一节是历史课，老师在讲台上孜孜不倦地催眠，张楚扬打着哈欠拍方兴野，“哎，走么？”
“嗯。”
两人收拾好书包，从后门溜出去，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一声怒喝定在原地。
“方兴野，张楚扬！下课铃还没响，你们去哪儿？”魏阉气冲冲走过来，指着他俩破口大骂，“逃课是吧？我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混学生，拿逃课当吃饭，当学校菜市场呢？”
他一手揪着一个，把他俩搡进教室，“你们俩，搬上椅子，给我滚讲台边上去，一边一个！”
“啊？”张楚扬瞪大眼睛，欲哭无泪，“不是吧，我才不要坐那儿！”
通常这种情况下，方兴野一定会嗤笑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张楚扬正准备从他那寻求一个肯定的眼神，就见对方拎起椅子走到讲台左侧，把椅子放下，叉着腿大喇喇地坐下了。
这一系列动作不仅惊呆了张楚扬和全班同学，就连讲台上的历史老师都张大了嘴巴。
足足愣了五六秒，张楚扬才倏然回神，搬起椅子到讲台另一边坐下。
见两个刺头如此配合，魏阉憋了一肚子火也没机会发泄了，只得干咳一声，警告他们两句，便离开了。
校草坐到教室最前边，不用偷偷回头就能看到，最开心的莫过于全班女同学。
但开心过后，她们突然意识到，校草斜后方就是沈钰，两人之间只隔了条窄窄的过道，因此，看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嫉恨。
感受着身后几十道怨毒的目光齐齐射来，沈钰既无奈又怨愤。
无奈的是，她越是刻意和方兴野保持距离，命运就越爱跟她开玩笑。怨愤的是，她明明已经跟方兴野说清楚了，可他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给她拉仇恨呢？！
沈钰抬头看着这个人，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小半张侧脸，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以及刀削般的下颌线。
不得不说，这人长得真是无可挑剔，如果不是那件事，没有那些恶意的诽谤，或许自己也会和其他女生一样，对他动心吧。
这时，放在桌斗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沈钰拿出来一看，是疾控中心的邱医生通知她去拿药。下午，沈钰跟班主任请了个假，就去了疾控中心。
从疾控中心出来，沈钰拎着那袋昂贵的进口药，看了眼时间，又去了趟超市。
最近忙着写作，没办法腾出精力给母亲做顿像样的饭菜，趁着今天时间还早，沈钰想买些排骨和鱼回去炖。
一个小时后，沈钰拎着满满两大袋食材上楼，气喘吁吁地爬到二楼时，方兴野从突然后面出现，伸手接她手里的袋子，“我帮你拿上去。”
“不用了，我能拎动。”沈钰费力避开他的手。
方兴野不跟她废话，直接把袋子拽过来，沈钰想起上午他换座位的事，心里那股气又窜上来，死活不肯撒手。
一拉一扯间，袋子终于承受不住裂了道口子，几颗苹果骨碌碌滚到地上，同时掉出来的，还有那几盒抗艾滋病毒的进口药。
沈钰猝然瞪大眼睛，急促地喘气，那一瞬，她就像猝不及防被扯掉戴了多年的遮羞布，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瞬间消失殆尽，所有丑恶从此暴露在阳光下，避无可避，无所遁形。
方兴野见她真生气了，赶紧弯腰捡东西，却被沈钰用力推到一边，就见她仓皇捡起药盒，颤着手装回袋子里，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上跑去。
一进门，沈钰顺着门板脱力地滑到地上，把脑袋埋在膝盖里，无法克制地回想刚刚那一幕。
他看见了吧，他都看见了吧？
用不了多久，全校同学都会知道，她妈妈得了艾滋病，所有人都会指着她的鼻子骂，怪不得她那么贱，那么不要脸！
她根本无法思考，只要闭上眼，脑子里就会浮现出那一张张狰狞的嘴脸。
不知过了多久，钟惠推着轮椅出来，看到女儿缩在门后抽泣，吓了一跳，赶紧过去问，“小钰，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吓妈妈……”
沈钰缓缓抬起头，钟惠看着她双眼通红，脸上泪痕交错，立马慌了，“好闺女，我的心肝，你到底怎么了，跟妈妈说说啊，你要吓死妈妈吗？”
“我没事，妈，我去做饭了。”沈钰撑着墙站起来，拎起袋子往厨房走。
钟惠看着她的背影，想开口安慰，却黯然地发现，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只得默默推着轮椅回屋了。
沈钰切着菜，慢慢冷静下来，大脑也恢复了思考能力。
回想刚刚自己的反应，在别人看来确实太奇怪了，就算方兴野根本不认识那些药，看见她那副样子，也会怀疑到药上。如果她能表现得淡定一些，或许根本就不会被发现，反倒是现在……
沈钰懊恼地叹了口气，正要烧水焯排骨，门铃突然响了。
沈钰手一抖，足足愣了十秒才反应过来，擦干净手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就见方兴野站在门口，抿着嘴，眼神闪烁，手里还端着一盘削好皮，切成小块的苹果。
沈钰也不知该说什么，就这样看着他。
“那个……你……吃水果吧，我削好了的。”
沈钰看他表情，就明白他一定查过那些药了，心想，既然无法挽回，就只能让他帮忙保密了。
“方兴野。”
“嗯？”
“你……都知道了吧。”虽然是问句，沈钰语气却十分肯定。
“嗯。”方兴野看着她，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从兜里掏出张纸塞到她手里，“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这事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就把这个公布到学校。”
“这是什么？”
沈钰狐疑地看他一眼，打开那张纸，然后猛地睁大眼。
……这居然是一张……痔疮化验单？
沈钰本来郁闷得要死，看到这张图文并茂的化验单，拿出毕生的意志力，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方兴野见她忍笑忍得辛苦，勾着嘴角冷哼一声，心里却长长地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