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蛟》妖梦铃

30、心疼

　　到底是狐王，这样的身份出入听雨楼不太恰当，于是他稍微给自己加了点妖术作伪装。
　　看不出来的只会以为他是进入听雨楼的客人，看得出来的，只要他没有明确表示自己的狐王，没谁会主动拆穿他。
　　在门口揽客的女妖还是当年那只狐狸，她盯着君澈看了一会，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朝他招招手：“贵客来了啊!贵客这边请。”
　　狐王微微眯眼，跟着她往楼上走。
　　女妖带着他走到阁楼，敲了敲阁楼的房门：“贵客到了，公子可要迎客？”
　　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女妖脸上笑容不变，转身朝君澈行一礼，然后施施然地飘走了。
　　君澈转身看着这扇紧闭的房门，伸手推开。
　　他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楼顶的风将他的头发吹了起来，君澈心下一动，窗外的风景很美，但他眼前所见比风景更美。
　　祁靖川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
　　祁靖川移开目光，继续看向窗外。
　　君澈朝他走过去，伸手撩起了他的头发：“大长老说的花魁，难道是你啊？”
　　祁靖川没理他，似乎心情不怎么好。
　　“怎么了？”君澈歪了歪脑袋“谁惹我们尊上不高兴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祁靖川淡淡地开口。
　　“？？？”君澈心里猛地一跳，他伸手想给面前的蛟一个拥抱，意外地被祁靖川抬手挡住了，他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不要对头“小白？”
　　“龙族在找狐族麻烦，为什么不跟我说？”祁靖川抬眼，盯着君澈看，眼睛里似乎藏着风暴。
　　“我只是不想……”
　　“不想告诉我？”祁靖川冷笑了一声“也是，我算什么？本就不是狐族的一份子，这些事情知与不知都无所谓。”
　　“你别这样说话。”
　　“可笑至极，本座就不该……”
　　君澈强硬地拥抱了他，打断他的冷言冷语：“好不容易能见面，拜托不要这样说话，靖川，我好想你啊。”
　　祁靖川还是推他，但是没有用力，最后半推半就任由他抱着。
　　“怎么想着跑来找我？”君澈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不是约定好在外面见面的吗？嗯？”
　　这蛟身上的气息让他这几个月来提吊着的心脏得到了片刻喘息，见到他，君澈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觉得好累，只是他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只能假装自己很坚强。
　　祁靖川沉默。
　　“还是不理我吗？”君澈有些委屈“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不要不理我。”
　　“他们还逼你下跪？”
　　这一回轮到君澈沉默。
　　祁靖川拾起桌面上的茶杯摔了出去：“他们也配？”
　　君澈贵为一族之王，只跪天地与父母，他们凭什么要求君澈为他们下跪，谁给他们的胆子……
　　茶杯摔到地上四分五裂，君澈的心也跟着四分五裂。
　　“别气了。”君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朝他微笑“都过去了，没事的。”
　　“君灼潇!”祁靖川喊了他的全名，显然怒气未消。
　　“那我又能怎么办呢？”君澈长叹了口气“难不成真跟他们正面对抗？落了他们的面子对我们没有好处。”
　　祁靖川有些火大，他知道怪不得君澈，也知道他没有选择，可心里就是窝火，他恨不得把那些羞辱过君澈的混账杀个干净。
　　“我知道你不开心。”君澈摸摸他的脸“再忍一忍好吗？”
　　“我已经忍得够久了。”祁靖川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浸满了绝望的胆寒“他们越来越得寸进尺，终有一天会他们会不满于此，届时他们若是要你将狐王的位置让出来，你也要让出来吗？”
　　君澈不知道他应该说些什么，最后抱了抱祁靖川：“相信我，我们不会等那么久的。”
　　祁靖川蹙眉，他没再说话，偏过头看向别的地方。
　　君澈抬起他脸：“半年未见，让我好好看看你。”
　　祁靖川顺着他的力道抬起头。
　　君澈低下头，嘴唇碰到了他的鼻尖，接着是嘴角，珍视而用心的一个吻。
　　君澈睁开眼睛，看见祁靖川正瞧着他，眼神里透露着认真，心里一软：“怎么说服听雨楼楼主让你假扮花魁的？”
　　祁靖川不屑：“自然是因为狐王的名头很好用。”
　　在龙族眼里，他这个狐王什么都不是，但在狐族，他就是唯一的王。
　　“你说，他们就信？”
　　“这不是还有大长老。”
　　狐族谁不认识大长老，就算不相信他，也不可能去怀疑大长老。
　　君澈：“……”他就知道!
　　原来是大长老帮的忙，他就说大长老怎么跟提前知道这事一样，看来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但凡提前告诉他一声呢？要是他拒绝看那封信可怎么办？
　　“靖川。”
　　“……”
　　“靖川。”
　　“嗯？”
　　“没事，就想喊喊你。”
　　祁靖川有点犯困，这只狐狸的怀里很温暖，他忍不住想要靠过去。
　　君澈坐好，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还用自己的尾巴给他当被子盖。
　　好多年没有摸到这只狐狸的尾巴，之前他一直在装檀溪，从来没有露出过自己的原形……
　　祁靖川不是很想承认，从小到大他都很喜欢这只狐狸的尾巴，毛绒绒的还很暖和，让妖舍不得松手。
　　“累了吗？”君澈轻声开口“累了就歇一会，我陪着你。”
　　祁靖川总想说他些什么，但是看着他的双眼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君澈将他脑袋压到自己怀里：“好了，你累了，睡一会。”
　　祁靖川：“……”
　　这只狐狸的声音很有感染力，祁靖川感觉自己的眼皮子越来越沉，揪着君澈尾巴上的绒毛，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君澈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感觉自己怀里抱着的是整个世界，一切都安静下来了，他喜欢这样的宁静。
　　窗外天色渐渐昏暗下去，又亮起来，接着暗下去，君澈什么也没想，就这样看着窗外的落日，一直保持一个一动不动的姿势。
　　“是晚霞。”祁靖川将蒙着自己眼睛的狐狸尾巴拉下来，看着窗外的天色道。
　　“醒了？”
　　“我睡了多久？”
　　君澈抓住他的爪子，要求他给自己按揉胳膊：“一天一夜。”
　　祁靖川下意识皱眉：“怎么不喊我？”
　　这话好笑!君澈也真的笑了，将他睡乱了的头发拨到耳后：“我喊你做什么？好不容易能够安静休息一会，喊你起来看你继续苦着脸难受吗？”
　　祁靖川撇了他一眼。
　　狐王噤声，抬手求饶。
　　见祁靖川没有真要生气的意思，君澈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怀里来。
　　祁靖川拒绝了。
　　他站起身想走到窗边去看晚霞。
　　然而君澈直接上爪，一把将他拽得摔进自己怀里，然后被狐狸尾巴糊了一脸。
　　“君灼潇!”
　　“在呢。”
　　祁靖川：“……”服了。
　　两妖打闹了一会，最后一块在窗边坐下。
　　窗外晚霞红艳，光色顺着大开的窗户照射进来。
　　君澈没把自己尾巴收回去，时不时就缠绕到祁靖川身上，被推开后继续锲而不舍的缠上去，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不错。
　　“明日一早，我得回秽凉山。”祁靖川道。
　　君澈脸上的笑意淡下去：“这么急着离开吗？”
　　“秽凉山一众小妖没多少自保的能力，我总得看着他们。”
　　君澈知道他说得没错，他也必须得回去，但是心里还是觉得空落落的，很不好受。
　　祁靖川回过头看向君澈：“日后，由我来寻你如何？”
　　君澈不满：“你来寻我就待两天。”
　　祁靖川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难不成同你一样，十天半个月不肯走，甚至扮成女妖装陌路相识？”
　　“有何不可。”君澈理直气壮，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他就乐意待在这妖身边。
　　祁靖川顿了顿，侧身靠着他的胳膊不说话。
　　君澈气闷了一会儿后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那今晚就好好陪陪我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没有陪你？”
　　君澈有些受宠若惊，沉默片刻后道：“我感觉你有些不太对劲。”
　　祁靖川：“？？？”
　　君澈继续道：“这两天过于温柔，温柔得都不像我认识的那头凶神恶煞的蛟了。”
　　祁靖川：“……”
　　君澈眯了眯眼睛，凑到祁靖川眼前，表情很是欠揍：“怎么？心疼我啊？”
　　“闭嘴。”
　　“看来是了。”君澈跟他四目相对，笑出声来“靖川啊靖川，你也有今天!”
　　祁靖川额头抽了抽：“你有毛病吗？我……”
　　君澈又吻了他，像先前一样堵住他即将说出口的话：“心疼我就直说，有什么好不承认的？我没事，别担心。”
　　祁靖川撇开头，不想理他。
　　君澈又笑了，搂着他捏捏耳朵摸摸头，哪哪都十分满意，这条蛟只属于他，只要他能离这么近而没被打，挺好的。
　　祁靖川看着夕阳渐渐消散，感觉着身边这只不安分的狐狸在动手动脚占便宜，心里忽而有些怅然--等天色亮起，他就该走了，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