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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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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小心落桌上了。”
陆淮面不红心不跳的把照片塞回楚子信桌上。
身后的人撤离,连带着那一股醇厚清冽的味道,坐回原位。
办公室里再度恢复安静,陆淮看了一眼楚子信,只见楚子信也在看他,带着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大拇指朝他竖着。
陆淮:......他说自己中邪了会有人信吗?
他趴在桌上,耳朵发烫,脑海里还是秦绥离开时那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不得不说,三年前的秦绥对他影响真的很大,导致他现在居然还有那么点痴心妄想。
可对方,不说现在,单说三年前,他就没法再往前一步。
“秦医生——!”
一个小医生焦急的闯了进来,白色衣服上沾了大面积的血迹。
“什么情况?”
秦绥放下手里的东西,已经站了起来跟着小医生往外走。
“南临高速发生车祸,四五辆车全撞一起,伤患全送咱们医院了。”小医生解释道,“两人重伤,四人昏迷。”
“家属有联系上吗?”
“联系上了,正在往这边赶。重伤患者面部残缺有破损,手臂骨折,伴有......”
其他的陆淮也听不太懂了。他大学学的临床,但没有精读,五年一毕业便一脚踏入了这个圈子,许多专业名词他早都还回给自己大学那个秃顶教授了。
“准备手术。”
秦绥看了眼伤患,随即又转头看向陆淮,“楚子信。”
“到。师父怎么了?”楚子信一直跟后头记小本本,冷不丁听到秦绥叫他,还有些不明白情况。
“东西都教他了吗?”
这个“他”指的是陆淮。陆淮接下来几天要做秦绥的临时助手,不止平时查房,还包括手术方面。当初选他,还有个原因就是有医学基础,不至于浪费太多时间。
“教了,小陆哥学的很快。”楚子信一脸自信的说。
秦绥看了一眼陆淮胸前的小摄像头,没说什么。
“这个真能拍吗?”陆淮皱眉,“好像没问过患者。”
“节目组会交涉,你只管做你的事。”秦绥带着几人进了消毒间。
虽然陆淮荒废了几年,可基本常识还是没忘。助手的活,不过就是递递东西,不可能真的参与手术第,所以他也没有什么紧张的。面前的秦绥换好手术服,口罩遮住了半边脸,宽腰窄肩,每个点都长在他的审美上。
真要死了,陆淮心想。
拍完节目他就跑路,不然他真怕自己重蹈覆辙。
因为拍摄仪器太大,也怕打扰到医院的平时生活,所以一般就是陆淮带着小摄像头在身上,以第一视角拍摄。他有模有样的穿上手术服,跟在秦绥后面。
那伤患已经面目全非,血泥混杂,一身污秽,像是刚从泥里挖出来。也不止手术室那一名,送过来的伤员几乎是这个模样,可想而知,这场车祸有多严重。
“滴——滴——”
室内,仪器的异常响声将所有人拉到警戒线上。
“秦医生,患者心率、血压下降,意识涣散。”
“师父,伤势太重了,全身骨头多处粉碎,肋骨断裂插入肺部,头颅内部有玻璃片残余......”
“秦医生,患者血压为零,失去呼吸。”
“准备肾上腺素,”秦绥皱眉的看着心电血压监护仪,“除颤仪。”
陆淮知道现在是生死一线的时候,帮不上什么忙,自觉退到一旁。也就是一分钟的事,手术室忽然安静下来。
楚子信看了一眼秦绥,又看了一眼时钟:“死,死亡时间...二月十五日零点十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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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也睡不着。
“小陆哥,你是不是给吓到了?”楚子信小声的呼着陆淮的名字。
“没有。”
好歹也是医学生毕业,大学五年的解剖课又不是白上的。
“我在想,如果早些做手术,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不是这个道理。”楚子信趴在床上,脑袋竖起来看着陆淮,“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尽量很快安排手术了。生死有命,我们尽力了就行。”
“这样吗?”陆淮喃喃,还想再问什么,就听见楚子信睡熟的声音。
睡也没睡多久,他总感觉有些不安。
从出车祸到手术再到判定病人死亡,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的他有点像是在做梦。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的!你们赔我儿子命来!”
早晨,陆淮刚到胸外科,就听见妇女仿佛要震天的吼声。
“怎么了?”他寻声过去,发现一堆人堵在秦绥的办公室前。
楚子信见他来,赶忙拉他避开:“小陆哥,这边!”
人堆中间一个穿着红色棉袄的妇女满脸是泪的坐在地上,旁边是看热闹的人,围着一圈。
“昨天晚上那个死者的家属。”楚子信凑近,有些不满道,“这大妈愣说师父把他儿子害死了。”
“大家评评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直接死了?”女人声音有些大,似乎就是要引人注意。
秦绥站在女人面前,鼻梁上还带着眼睛:“关于李柱的死亡原因,通知书上写的很详细,手术过程也有做详细记录......”
“你别跟我说这些,我这种小老百姓不懂你们那些什么东西,你们随便糊弄我也看不出来”李大妈阴阳怪气一声,指着秦绥道,“我就问你,明明送过来六个人,为什么偏偏我儿子手术失败死了?你别跟我说什么伤得重,另一个重伤的怎么没死?”
“大妈,我看要不你先起来?”王瑾看着在场的人指指点点,便想伸手去拉李大妈。
谁料李大妈甩手打在王瑾的手臂上,还不忘恶狠狠道:“你们都是一伙的,别碰我!”
王瑾往后踉跄了几步,秦绥及时扶住了她的手臂,余光瞥见楚子信想站出来,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住了脚步。
“我儿子无缘无故死了,我要一个说法,你们这一个个的尽想着赶我走,这不是心虚是什么?!”李大妈说着说着就开始哭,“可怜我儿子,拉货养家,就这么没了...你们当时不会治就不知道换个医生吗?!这小伙子这么年轻,拿手术刀也没几年吧?我看你是有什么后台,拿我儿子手术练手的!”
“关于......”
“我了解过那个救醒的,开着辆好车,你们要赚钱,肯定先救他!”李大妈不给秦绥说话的机会,擦了擦眼泪继续道,“你们这黑心医院,你们当时不知道治,转院也行啊!啊?一条人命啊,宁可赚死人钱,也不想办法救活?!我女儿当初还说没进来当护士,我看没进来还好!省的被你们这大医院给染黑了心肠!”
“关于李柱,很抱歉。不过,病人的死亡通知书上有关的一切记载得很详细,如若不信,可以再进行医学鉴定,但我想结果都是一样,”
秦绥推了推眼镜,背过手去冷静道,“车祸发生在南临高速,这里是距离最近的医院,送到这能得到及时的救治。李柱从一开始送到这便在做手术,不存在先后关系。不管转没转院,李柱因为伤势问题都撑不了太久。”
围过来的有普通人,也有医院的小医生,关于这件事的真假大家不想去探究,大多数都只想来凑凑热闹。手术里死人是常有的事,可谁是谁非却不知从何判定。但这种大医院,事闹大了总归是有些不好看。
“你们这些读书人,我说不过!我就待在这,不给个说法不走了!”李大妈说着便站了起来,举着手里的水壶,用力的往前一扔,啐道,“黑心医生!”
保温壶在空气中砰开,热气腾腾。
“小陆哥!”楚子信惊呼出声。
陆淮只感觉自己的衣服变得发沉,随之而来是有些烫麻了的感觉。
他看见保温壶朝秦绥砸过去,下意识的用手打了一下,却不曾想这质量这么差,直接爆开了......
“干什么呢?!”一个穿着黑色短外套的男子在远处喊了一句,便走便拿出证明道,“警察!都搁这唱戏呢,散了散了!干什么呢?”
因为警察的到来,李大妈有些慌了神,周围的人也渐渐散开。
“小陆没事吧?”王瑾担忧的上前,“那可是保温壶,里面的水是不是烫的要命啊?”
“没事儿,我穿的厚,水被衣服吸着呢,没烫着我...嘶——干什么?”陆淮看着走到他面前的秦绥。
他有些心虚的往后退。
他真的只是下意识,没想太多。
秦绥走到他面前,一言不发,忽然伸手碰了一下陆淮的胳膊,就见后者倒吸一口冷气。
“应该是砸青了,手被烫红了一块,你没感觉吗?”秦绥皱眉,盯着陆淮问。
感觉?
陆淮看着被秦绥抓住的五指,抓的人有些用力,骨节发白,柔软的指腹紧密贴合,不留缝隙。秦绥常年拿解剖刀,在食指有个茧。如今他的手被握着,那茧的感觉更加真实清楚。
然后,他指尖鬼使神差的动了下手指,摩挲那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