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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回 剑指京城 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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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已升起,豆汁锅里冒出来的热气,在阳光下看来,也像是雾一样。
陆小凤用火烧夹着猪头肉,就着咸菜豆汁,一喝就是三碗,然后才长长吐出口气,擦着汗笑道:“许久未到京城,你知道我最怀念的是什么?”
李燕北微笑道:“豆汁?”
陆小凤大笑点头:“第一怀念的是豆汁,第二是炒肝,尤其是荟仙居的火烧炒肝,还有润明楼的褡裢火烧和馅饼周的馅饼。”
李燕北道:“我呢?”
陆小凤笑道:“肚子不饿的时候,我才会想到你。”①
李燕北哑然失笑。
陆小凤又笑道:“只可惜,我现在吃饱喝足了,却开始想念万梅山庄的温泉了。”
西门吹雪面前干净得很,只因为他什么也没吃。
他看了陆小凤一眼,那一眼中似乎包含着什么,仔细看看却又还是一双古井无波的眼。
他的声音在在这充满了豆汁氤氲热气的地方,就像一碗清凉并且清热解火的酸梅汤:“事情完结之后,我让你泡个够。”
听得这话,便轮到陆小凤哑然了。
“你这话我记在心里,到时候你可别赖账。”
陆小凤吃好喝好并且精神也好。他看看了面前的一摞子空碗,终于对李燕北说:“我看你一顿饭都神色古怪,也罢,咱们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想问什么便问吧。”
李燕北一怔,忽而又豪爽的大笑道:“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只可惜你卖我这个人情了,我对你倒是没什么想问的,倒是有疑问请西门庄主为我解惑……不知,西门庄主可否给李某一个面子。”
要是李燕北的手下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只怕要吓晕过去,就算吓不晕也定要马上装晕。
不过,李燕北这幅样子也很好解释,很理所当然。
因为他在西门吹雪面前。
西门吹雪的面子,岂非就是天底下最大最珍贵的面子了。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李燕北就感觉全身的衣服都好像被冷汗打透。
“请说。”
李燕北小心翼翼的吐出一口气,在这个人面前,他只有一种完全被压制的感觉。
“敢问西门庄主怎会来京?您不是一年只出四趟门……”
“也许因为我最近过的日子太平凡,也很想找一两件危险而有趣的事来做做!”②
“至于我一年只出门四趟……现在不就是年初。就算现在不是年初,我定下规矩就是为了能有一个打破的机会,就像练剑,这天下谁能管我。”
“我唯一的朋友,不就是个很好且唯一的机会。”
李燕北以前只是遥遥见过西门吹雪一面。
那个人,一直在被人仰望的神之巅。
现在看来,这个如冰的男人也并不是一个无情的男人。
李燕北郑重道:“果然人都有克星,便连西门庄主都不能免俗……”
西门吹雪看向陆小凤,眸色暗暗,声音如冰玉相击,坚定纯粹:“我本就是凡人。”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正走在京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上。
只有他们两人。
刚刚那顿饭还没有真正吃完的时候,李燕北的手下就来把他寻走了。
像他那种人就是很忙。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刚刚从荟仙居里走出来。
虽然十分想念荟仙居的火烧炒肝,但是陆小凤也只是陪西门吹雪喝了两碗银耳莲子粥。
确切说,是他看西门吹雪喝了两碗粥。他的肚子真的什么都装不下了。
在看西门吹雪喝粥的时候,陆小凤其实一直在想,银耳莲子粥是女人家才会喜欢喝的东西吧。
起码,他就从来不喝。
其实,陆小凤心里对于“在西门吹雪心里吃什么都一样”这个道理明白得很。
对于食物,那个人一向是能入了眼,就能入口。
对于朋友,那个人也是一般无二的道理。
不知怎的,每次在心里腹诽西门吹雪都会让陆小凤有种奇怪的快乐感。
怪哉怪哉。
长安街。
叫卖声充斥于耳。
有一个姑娘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
这一跤跌的可妙,一下子就跌进了陆小凤的怀里。
西门吹雪侧目,就见陆小凤抓着那姑娘藏在衣裳里的手,笑得十分……难以形容。
“公……公子,你弄痛奴家了……”姑娘颦眉轻声唤道,一双眼睛好像就要流出水来。
陆小凤笑得更加奇怪了,像是怀了诡计在心的小狐狸:“光天化日之下,姑娘偷得倒是挺妙……不过,这张嘴更是妙,看起来黄花闺女一般的,哪会跟不认识的男人自称‘奴家’?”
陆小凤笑问道:“你说是吧,老猴子。”
那姑娘听得这话倒也大方的笑起来了:“我对女人的了解简直拍马都赶不上你,你说是吧,陆小鸡。”
这句话说完,两人就都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姑娘的声音也不再是姑娘的声音,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了。
西门吹雪道:“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一挑眉,笑嘻嘻的回道:“正是在下,久仰西门剑神,未曾想到在这京城小街竟能得见……”
陆小凤看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用那油滑奸诈的声音说话,转身欲呕。
司空摘星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然后左转头右转头的来回看了几遍,才道:“走走,找个僻静的地方说去。”
最后,司空摘星也不过把他们拉到一条偏僻的弄巷里而已。到弄巷里的时候,司空摘星已经不是一身姑娘打扮了。脸,也变回了陆小凤常看的那张脸。
陆小凤打趣道:“偷王之王的身手还是一样不可小觑,不比和我在观日峰上翻跟头的时候差……”
不过,听了他这番话,到是西门吹雪若有所思。
司空摘星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陆小凤的打趣,神色就像一个久别初遇的好友一般喜悦而开心:“刚才忘记告诉你,你没有胡子的时候,看起来还比你有胡子时候年轻得多,也漂亮多了。”
他是陆小凤的知己好友,又怎会不知陆小凤的胡子其实是陆小凤的软肋。
陆小凤先是一愣,要笑不笑哭也哭不出来。
最后,他还是笑了:“我还以为我剃了胡子后,连老朋友都不认得我了。”
司空摘星也大笑道:“我本就觉得你那两撇骚胡子看着讨厌。”
陆小凤道:“你讨厌没关系,有人不讨厌。”
司空摘星看了看一旁静立看天的西门吹雪,才道:“其实你一到京城,我就已知道了。”
陆小凤笑了笑,道:“这并不奇怪,我来了若连你都不知道,才是怪事。”
司空摘星道:“可是我直到现在才来找你!”
陆小凤道:“你是个忙人。”
司空摘星道:“我一点也不忙,我没有来,因为你是我李大侠的客人,我一个外来人既然没法子跟地头蛇抢着作东,就只好装不知道了。”③
陆小凤失笑道:“其实我早该想到。你毕竟是来人家地盘上做些不轨的勾当……”
司空摘星却摇摇头,面色凝重的道:“这你可就说错了,我之所以来京城,只是因为我打听到了你要来京城。我是特地来看你的。”
“看你是不是完好无损,也看看有没有机会砍掉你这颗鸡头……”
“不过,看到你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你这颗没胡子的鸡头一定没有那颗有胡子的凤头值钱,偏偏我还懒得等你那两撇胡子长出来……想通了这点之后,我又明白了一个道理,第二个道理就是死掉的陆小鸡一定没有在泰山观日峰上跟我比赛翻跟头的陆小凤来的有趣……所以,我在京城等你,最后是决定带你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去玩。”
这天底下好玩的地方很多,但要是陆小凤和司空摘星都觉得好玩的地方——第一一定是赌场。
赌场,不管是大还是小,显眼或者是偏僻,装潢好或者是不好,会不会为客人付车马费……这些全不在陆小凤的考虑范围内。
对他来说,只要有地方,只要有人,只要能赌钱,那就是好玩的地方。
司空摘星带他来的据说是京城‘最好最大最有名最好玩’的赌场。这赌场从外面看起来倒是很气派,三层小楼,飞角吊檐。站在门前,就好像能听见摇色子、押注和欢呼的声音。
陆小凤不否认,他不只手痒,心也痒了起来。
他已经快三个月没有碰过骰盅,很想畅畅快快的赌上一场。
更何况,现在他怀里都是西门吹雪的银票。
而司空摘星带他去的这个什么“好再来”赌场,也算是个好玩的地方,起码对一个赌徒来说。虽然在陆小凤印象里“好再来”这种名字放在酒楼茶馆饭庄……不管放在哪里,都比放在赌场来的合适。
不过放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只不过他和司空摘星都兴冲冲的样子,而西门吹雪却是一动未动,看着陆小凤的背影道:“我喜欢清静,不喜欢人多。”
陆小凤一顿,倒是没有回头:“可我偏偏喜欢热闹,又喜欢人多,还喜欢你陪我去。”
西门吹雪眼中是一片暖色,就像在太阳照射下正在融化的冰块。
“那我便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