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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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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天上班,安娜就告诉他,自己准备在这次发布会上,出75套衣服。
格里先生一听就摇头了,这不可能。
“工坊人手不够,现在私人客户的订单都接不过来了。”
安娜:“没了高定执照,还谈什么订单?到时候你一个订单都接不了!把人请回来,父亲,您知道该请谁。”
“你让我找朱迪?”格里先生一听,脸都绿了。“她不会回来了。再请别的人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她?”
“她值得。父亲,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安娜放下一个地址:“我建议您今天下午就去,买街角那一家著名的3:15蛋糕,她喜欢吃。”
格里先生看着那封信,再看看安娜。这哪里是对父亲的态度,分明是把他当下属使唤!管家看他气得要疯,小心翼翼提醒说:“联合新报的人上门来了。”
“找我的?”
“找安娜小姐的。”
“……”
“但是她拒绝了。”
格里先生被掐了喉咙似的,老半天才说:“……知道了。”他捏着安娜给的地址,真是头疼啊。
整个集团里,格里先生最怕朱迪。
朱迪资历老。这四十年来,在朱迪的带领下,工坊一直有条不紊。可惜,早前离职了。她一走,还带走了七八个大师级的裁缝,自己组建了一个工坊,帮客户做高级定制。
路易斯也听说过格里先生与朱迪的矛盾。
格里先生之前裁员节流,迫使他们每个人都接了大量商业定制,偏偏新系列又要开始了。
朱迪见自己的裁缝们都累得不行,去找格里先生谈加薪,结果被驳回。不仅没加薪,还要减薪。两人当场就吵起来了,朱迪脾气也大,直接离职了。
后来发现工坊里根本撑不起这个工作量,格里先生才后悔不迭,找朱迪谈加薪。
朱迪当场一盆水就浇了他一头,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格里先生什么脸都没有了。
所以,现在让格里先生再去求她一次,不亚于要他老命。这也就算了,分分钟连面都见不着。
路易斯觉得自己来的真是时候,迅速提出自己跟朱迪女儿是一个学校的。“我收过她的巧克力,我想,见一面也不太难。”
这一话讨得格里先生的欢心,他刮着自己的八字胡子说:“不错不错!这张脸还是有点用的……”他捏着路易斯的鼻子,他很是不好意思地垂头:“也只是尽力。”
路易斯走出来,跟班听说了这事,悄悄问他:“你这样,不就是等于帮了安娜吗?”
路易斯笑了:“我问你,父亲的欢心重要,还是集团重要?”
“这……”
路易斯想起母亲多年来的教导,他正是凭着这个一步步从农场走到离城堡最近的地方。
“是父亲的欢心重要。有了父亲做靠山,还愁没有集团吗?一个让他气得跳脚的女儿,与一个贴心靠谱排忧解难的儿子,你会选谁当继承人?”路易斯微微一笑:“何况,见了面,就一定能说服朱迪了吗?”
果然,格里先生又被浇了一次,夹着尾巴回来了。回来时抱怨不断,说是安娜故意送他给朱迪出气。
集团里的人知道后,都发出了“我就知道”的感慨。
“换了谁都好说,那可是朱迪。”
路易斯在旁边偷笑。
一群人叹气:“75套实在太多了,谁劝她减少一点啊?”
“你去吧!”
他们互相推搡,谁也没这个胆子摸老虎屁股。安娜这人看着就不好说话,分分钟就卷铺盖滚蛋了。
某设计师鄙夷道:“她就是年少气盛。你看工坊都没人手,临时去哪请人来?75套……嗤,早晚要认清现实。”
设计师们的讨论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我说了75套,就一套都不会少。”
他们纷纷回头过去,见盛装的安娜出现在门后,她与一个挂着相机的男人并肩站着,大概是个摄影师,还跟着一个试装模特。
安娜让人带他们先去仓库,自己留下来:“朱迪呢,下个星期就会回来。能不能做,是工坊的事,是我的事。能不能交草图,是你们的事。交不出图的,可就没有机会在这里打嘴炮了。”
一下子,全部人都被骂得灰溜溜地,迅速就散了。
“我干活去了。”
“嗯,我也去了。”
路易斯回到座位,一个星期?吹什么牛呢?但细细一想,还是觉得这事不对劲:“他们让试装模特和摄影师来做什么?现在连草图都没有,哪有新衣服让她试?”
一个星期后,所有人的眼珠子都掉在了地上。
那天,路易斯让人买咖啡回来,结果路上全洒了,他很生气,正要质问几句,却听跟班说:“朱迪就在门口!”
朱迪真的回来了?
路易斯急忙从乱七八糟的办公桌边冲了出去,跑到地下的工坊,没看见人。
路易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清洁大婶,拉住了就问:“工坊的人呢?”
大婶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的图纸:“哦,他们啊!都庆祝去了!”
“这是上班时间!”
“听说是安娜小姐特批的,现在应该在餐厅吧!”
工坊女工们的餐厅建在地下室,设计师们的食堂则在楼上,一般来说,也没人会特意去地下吃饭。
路易斯赶到的时候,却看到安娜与工坊的人一起吃饭。他一眼就认出了朱迪,那个爆炸头的中年女人。她在旁边听着,笑得挺开心的样子。
不,不仅是朱迪,其他人也都一起回来了!
路易斯难以形容自己现在的震动,江山不保的危险感,瞬间冲到他的脑门。他几乎站不稳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
设计师们都听说了消息。想起自己之前说朱迪不会回来的,脸被打得真疼!真回来了?一个个赶来看,为了看热闹,险些就滚下了楼梯。
安娜抬起头,见了他们这狼狈样子,笑得开颜:“怎么样?还不到一个星期,回来了。”
设计师们纷纷跌足,别说是他们惊讶,其实连工坊的人也没一个看好过安娜。
然而,安娜真做到了。
看着是不可能的事,竟然让她做到了。
安娜:“现在还抱怨75套吗?”
朱迪忽然扯起一嗓子:“怕什么75套!”突然一声吼,都唬得设计师们一抖。朱迪什么时候这样过,她是喝了多少?谁知道紧接着又是齐声一吼,工坊的裁缝们也跟着说:“怕什么75套!”
看这情况,75套是板上钉钉的了。
设计师们都懊恼不已,忙说:“那我们先回去忙了。”
安娜喊住想逃跑的人:“等下,我记得现在还是上班时间,怎么还来食堂了?还记得吧,公司规矩,上班时间去食堂,罚款。”
设计师们有苦难言。谁来吃饭了!都是来看热闹而已!
安娜:“铁律就是铁律。”
设计师们吃了苍蝇似的。“知道了。”好贵的八卦啊!
大家都垂头丧气,却忽然听见安娜让人上菜上酒,顺便来了一句:“罚金呢,我会替你们付掉。今天中午,随便吃,随便喝。”
设计师们这才敢抬起头来了,如逢甘霖,眼珠子都亮了。“真的?”
“当然。”安娜拿出了自家葡萄园的私酿。酒的诱惑力不小,那酒香散开在鼻腔,人人都坐下了。
不大的地下食堂被挤得水泄不通,但让人觉得前所未有地温馨。
他们喝着酒,唱着歌,很快,每个人都知道了朱迪是为什么回来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羡慕谁了。
安娜把朱迪这四十年来的作品集整理成一本厚厚的书,亲自拿过去。这就是为什么要请试装模特和摄影师了。
这事不难想到,只不过做起来费时费力,一般人根本不会考虑用这么笨的办法。说不准,朱迪收下了作品集,转头就拿去招揽自己的客户。
安娜:“全靠朱迪整理得好,不然我们怎么找得到四十年来的样衣?保管得太好了,我都想开一个巡回展览,或者办一个梅丽莎博物馆。”
朱迪抄起一瓶酒咕咚咚喝下去,一抹嘴唇:“又笑我!是师父教的东西不敢忘而已。”
见两人相谈甚欢,路易斯在旁边听着,那股酸劲都快压抑不住了。
“因为作品集就愿意回来了?”
安娜假装悄悄说话,对他说:“错了,是因为我最喜欢砸支票。”
朱迪醉醺醺,眯眼虚空一指,手指绕一圈,指着安娜:“胡说,是我喜欢你这个人。”
两人笑得颇有默契。
只有路易斯看得云里雾里的,只心里想,父亲之前跟朱迪也谈过不少次加薪,钱也不少砸的,一直挨骂,怎么换安娜就成了?
安娜也喝多了。
她想起那天,在朱迪家里看到一个女人的画像,挂在壁炉的旁边。复古花纹的墙上,什么修饰都没有,只有这样一幅画。
那丰腴的女人是朱迪的师父,也是她最好的伙伴。
一针一线,帮她走到今天。
安娜心情激荡。
安娜放下作品集的时候,朱迪对她还是充满敌意的,直到她说起冯辛,才真正开始了破冰式的交谈。“你师父一定为你骄傲。”
朱迪的眼光微微一变,顺着她的眼光看向墙上。墙壁上的女人正以一种坚毅的笑脸,双手交叠着看她。
朱迪看了好一会才说:“说实话,我不知道。”
朱迪大概也想不到自己会跟一个小辈感慨起来:“她老人家一生都为梅丽莎效力,梅丽莎也一直敬她爱她,照顾她一家老小。所以在师父临去世的时候,让我一定要留在工坊,让梅丽莎这个牌子继续发扬光大。而我离职了……所以,不知道她还会不会为我骄傲。”
朱迪这伤感只是表露了一秒,很快就不在乎了:“时代变了,这样的恩义不会再发生了,我看到的只有欺压与被欺压,讨价还价。”
安娜:“你很好,是集团对不起你们。”
安娜放下一张支票:“这是你女儿上学的费用。”紧接着,又一张:“这是超时加班费,三倍补回给你们。还有这个……”
朱迪在她放下支票的时候,还没多大反应,砸钱的人多了。直到她把最后一个东西放下,朱迪猛然站了起来。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