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蜜糖牛奶（GB）》鹤几都

5、虚实难辨

　　秦黛雪工作时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公司做各类线上教育培训，有运营网站和客流网站，秦黛雪负责程序开发和维护。
　　固定的午休时间，她都靠在办公桌上睡一会儿，等到上班的闹钟响起，和其他怨气深重的社畜一起抬头，继续工作。
　　其实这个岗位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很多前辈一起，她并非时时刻刻都忙得不可开交。
　　但她有个喜欢针对她的经理。
　　只要她停下，经理就用一种抓住她小辫子的得意眼神看她，然后警告她不要以为公司会养闲人。
　　谁叫她工资高呢。
　　作为专业技术人员，秦黛雪的工资是整个公司最高的那一档，高层之下第一人，公司也是将她作为未来的技术高层培养的。
　　经理进来得比她早很多，但工资只有她的五分之一到六分之一。
　　别误会，财务没有泄密。只是秦黛雪不小心看到过他放在桌上的工资条。
　　秦黛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公司大门敞开，她能听到对面断断续续传来装修的动静。
　　有时还能听到响亮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停在电梯门前，随后消失。
　　只怪她的工位离门太近。
　　秦黛雪自嘲地笑笑，自从得知计榕就在对面后，她总是有些微妙的不安，或者说，期待。
　　她尚且不知这是迟来的春心萌发，还是信息素在作祟。
　　但她猜测计榕也察觉到了——
　　两个人依旧被潮热期缠绕着，日夜不得安宁。
　　alpha和omgea身体本能渴望命运伴侣之间刺激的邂逅，并为此铆足了力气。
　　既然在同一栋楼工作，两人免不了碰面。
　　只是短暂、浅淡的接触，信息素便如同融化一般，死死纠缠在一起。
　　如果在电梯内碰见，这种香气足以让这狭小封闭装置内的所有alpha和omega脸红。
　　他们都知道这是求偶的气息。
　　浓郁到抑制药水都盖不住的程度，绝对是高匹配度。
　　alpha和omega就是这样，就算嘴跟钻石一样硬，信息素也骗不了人。

　　“你俩要不还是谈吧。”
　　秦黛雪的女alpha同事趁休息时间靠在她桌边，狭促地朝她挤眼睛。
　　“整天闻到那股味儿，我都快受不了了。”
　　秦黛雪沉默。
　　计榕没有和任何人匹配，他的信息素气味所有alpha都闻得到，这也是一个潜在的风险。
　　不过对方既然敢不喷抑制药水，而且还是律师，应该自有别的手段挡住不怀好意的alpha。
　　秦黛雪想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如果他有那个意思的话。”
　　“嘿，都不用抑制药水，你觉得呢？”同事从常规角度揣测，“要是对你没意思，应该不会这么大胆吧？”
　　秦黛雪心想那还真不一定。
　　“再说吧，”她撇开这个话题，“我要开始工作了。”

　　进入九月，天气依旧很热，秦黛雪从空调楼里走出来，很快汗湿。
　　她今天准备在附近吃晚餐，然后快速回家。
　　倒不是她非得赶在大热天闲逛，主要是，她家里的热水器坏了，她想错开下班高峰期，节约时间，早点回家把热水器修好，免得晚上没法洗澡。
　　闷热的汗黏在身上，让人喘不过气，也没什么食欲。简单吃过后，她开车回家，从车库里出来时，瞥见身后跟了一辆雪白的爱龙小汽车，贴临时车牌。
　　她估计这车二十几万，作为商务车肯定够体面。
　　但这么晚了，应该是下班回家。

　　车海漫漫，前路无尽。
　　秦黛雪总觉得今天尤其慢，她关闭车载音乐，调到本地电台，检查是不是出了车祸。
　　晚霞透过前窗涂满她素净的下半张脸，填补了血色。
　　电台男声播报道：“正在开车的朋友们请注意，某某十字路口刚刚发生一起车祸……”
　　她就知道。
　　车子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秦黛雪从右手边小箱子里掏出一颗薄荷糖，撕开包装，咬在嘴里。
　　她从后视镜里注意到，那辆白车还跟在身后。
　　甚至由于车身太亮，导致她视野里总有一块白斑。
　　那辆白车一路跟着她到她家附近，然后拐进更高档的小区。
　　秦黛雪提前找了维修工，晚上八点，维修工提着沉重的工具箱进门，检查热水器的线路。
　　维修工这也是一个女alpha。
　　室内开着空调，维修工干活时没有出汗，不过秦黛雪还是问她需不需要冰水或者饮料。
　　对方很客气地笑了笑，告诉她，其实只是个小毛病，并教了她怎么更换管道。
　　大概过了半小时，维修工走了，秦黛雪洗完澡，接到工作软件上经理的消息，说是今晚B端软件突然崩溃需要程序员维修，问谁有时间。
　　秦黛雪冷笑，没有回复，直接把手机关机。
　　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九分，从她家开车到上班地点不堵都要半个小时左右，以她的经验看来软件崩溃的维修时间少则一小时，多则几小时，也就是说，干完至少十一点。
　　谁爱干谁干，反正她不干。
　　有这时间做做运动、打打游戏不好么？

　　结果也算是在预测内，第二天一早，经理当着众人的面，怒气冲冲走到她的工位旁边，猛拍桌面，质问：“昨天晚上为什么没回工作消息？”
　　“我睡着了。”秦黛雪敷衍着，手上工作不停。
　　经理压根不信：“现在谁会睡那么早？我跟你说清楚，你这样的工作态度不行，如果我是老板，要选人晋升的时候，我肯定会优先考虑别人，不会考虑你。”
　　他希望秦黛雪被“晋升”这根胡萝卜吊着努力工作，然而秦黛雪不接茬。
　　“我作息一直这样，每天都睡很久，不然头晕。”
　　经理依旧怀疑，但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探头探脑地看戏，他拉不下面子质疑秦黛雪，只能说：“下次别这样了。”
　　“好。”
　　秦黛雪还算配合，给了他正面回复。经理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回到他的办公室里去了。
　　秦黛雪应付完，撑了个懒腰，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台风过境，乌云密布。
　　今日有大雨，运气不好还会遇上狂风。
　　气温快速冷却，中午大家开始称赞凉爽，到傍晚，已经有人觉得冷了。体质不好的人穿上外套，走出电梯，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秦黛雪结束工作稍微晚一点。
　　等她起身往外走时，正好遇到折回的男omega同事，焦急而大声地询问谁能借一下车，他妈妈被台风吹得一头撞在柱子上，现在人在医院，他急着去看，晚上可能还要搬点东西到医院去守夜。
　　大家纷纷露出一副“你真不容易”的目光，却没有人说要借。在大城市打工，有车的人偏少，大部分还是靠地铁、公交出行。公司里有车的大部分是高层，他们走得早。
　　秦黛雪回头扫视一眼，她记得现在剩下的人里有一个男alpha曾在公司炫耀过家人出钱给他买了一辆好车。
　　此时这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一副没听到的模样。
　　秦黛雪叹了口气，掏出车钥匙递给他。
　　“我借你。你有C2驾驶证吧？”
　　“当然有！”
　　“车内有电子记录仪，别动我的东西。”出于保险，秦黛雪叮嘱了他一句。
　　男omega许蓬毫不介意这句稍显冷漠的话，惊喜地看着她，双手接过钥匙，向她道谢并保证绝对不会偷窃后迅速朝电梯跑去。
　　他走后，男alpha迅速关闭电脑，从工位上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哎，”坐他旁边的人嬉笑着问他：“你刚才怎么没反应？这不是在omega面前表现的机会吗？”
　　男alpha白了朋友一眼：“我那车可贵了，干嘛借给不熟的人？再说，他不是我的菜！”
　　秦黛雪已经走向电梯，没听到身后这番话。
　　男omega恰好抢到电梯满员前的最后一个位置，先于她下楼。她在原地等待，漫不经心地瞥向对面初具雏形的律师事务所。
　　对面的招牌已经贴在门上，“omega援助律师事务所”，名称指向十分明确，是为omega服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