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记录29.黄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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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
这是夏佐此刻脑海中唯一的概念。
马匹在草原上奔跑，带起的风摇晃低草。
呼啸作响的风像锐利的刀刃横割过他脸颊，将身后调查兵团讨伐巨人的杂乱声割成一段一段，时而喧嚣，时而如死去一般寂静。
制造战死的假象，是因为夏佐知道此去一别，再见便不知是否还站在一方。
天平倾倒的方向无人知晓，真相也不是他能决定，虽然拥有的情报比墙内人多许多，但巨人的力量终究是让人害怕的，所以背后的国家不得不谨慎试探，派了他们和另一批人，分别前往马莱和墙内。
而派来墙内的人中只剩下他了，这也就意味着他的决定将一定程度上意味着国家的决定，决定着一个民族的命运。
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说不定就是永别了……”夏佐拉高衣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的眼里无悲无喜，只有淡淡的无可奈何。
眨眼间战场来的杀戮之气从他黑色的眸中尽数消散，转为剩下一片宛若冬日冰湖表面的清冷微光。
紧张、兴奋、动摇的情绪统统被压下，包括那个一直萦绕心头让他心尖一悸的身影。
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调查兵团的夏佐·汀瑞克。
——他是在丛林中苏醒的猎人，是永远理智的“评判者”。
巨木森林近在眼前。
由于脱离了队伍一路飞驰，夏佐卡在了中央指挥队进入后，后续士兵还没来得及补上的空隙从侧方进入森林。
女巨人可以引来大批巨人的消息本该立即告知给埃尔文，但是夏佐展开立体机动跃上五十米高的树杈，转身放出银色钢索在空中变换方向，钢索收缩带着他极速前进，流利地穿梭在巨木之间，却隐蔽地绕开了巨人预计捕捉点，向着特别作战班的行进路线而去。
路线十分好找，这片巨木森林在巨人攻陷玛利亚之墙之前是一个景区，低头便能看见路旁竖起的栏杆。
少年的轮廓清晰而纤瘦，低头的瞬间忽而感到肩上一轻。他吃惊地回头，那是脱落的自由之翼，残破的斗篷裹挟着风飘扬而去，消失在天空的尽头。
夏佐呆愣地望着它，心脏绞痛一瞬，下一刻他逼着自己回头，隐约可见变得通红的眼角。
强忍着憋回泪水，夏佐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胸膛剧烈起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夏佐无比清楚地认识到，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并且杀死他的人一定是自己。
十三年……为什么给他们的期限只有十三年？
“因为无论怎样的人，都是有弱点的。”
有谁的声音在记忆的空谷里回响，站在过去的斑驳陆离之中，锐利的目光穿过时光，回答他此刻的疑问。
“因为，凡是有思想的生物，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或聪颖，或愚昧，都是有感情的。”
“感情可能怯懦，可能卑鄙，可能不一定伟大，可是即便如此，这所有的一切都无比真实地存在于我们身上。”
时隔八年，夏佐再次忆起了这些话，心底翻涌的情绪仿佛要冲出体外，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克制，悲哀又庆幸地自语：“因为我们都是人类啊……”
——弱小却伟大的人类。
十三年是他理智的堤坝不会被感情冲垮的最终红线。时间一到，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屈服于感性，在永无止境的痛苦与纠结中选择死亡。
潜意识计算着的距离到了，瓦斯的气体形成一道弧度垂落，固定器也随着夏佐落到树杈的动作回收。
猎人找好藏匿处，安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隐藏在枝叶交错的阴影里，面上被树荫遮挡，像一尊雕塑。
二十分钟过去，依稀可以听见风带来的巨人呼啸。
半个小时过去，两道金红色的闪电前后降下，地面的沙石开始轻微跳动。
猎人丝毫不着急，如果女巨人输了，那他们就没有谈判的必要了。反之如果艾伦输了，就目前已知的信息推测，女巨人会直接杀他的几率很小。毕竟只是为了杀人的话，在墙内分明更方便动手，还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想到此，猎人轻轻垂眸，神色平静。
他估计的位置似乎刚刚好。
巨木森林景区观赏线路开发的时候，挑的就是树木较稀疏，树与树相隔较远的位置修路，因此巨人在奔跑过程中为了减少阻隔跑得更快，多半会下意识沿着树稀的观赏线路跑。
女巨人也不例外。
应该说慌不择路、急于带走艾伦的她更容易选择看似易于奔跑的路线。
四十分钟过去，杂乱的碰撞声被有节奏的震动替代，并且越来越近。
被红色肌理包裹的女巨人急速跑过，夏佐刚想追上，立体机动碰撞的声响就先一步传入了他的耳膜。
是三笠和利威尔。
他们以一定的距离追在女巨人身后，似乎想要消耗她的体力。
但是女巨人的脚步突然一变，金发甩过骇人的弧度，回身一拳朝着利威尔击出！
凌厉的拳风令树叶摇晃，电光火石之间利威猛地向前一路划开女巨人的手臂，将钢刃狠狠送入她的双目夺去了她的视线。
拇指拨动手柄开关拆下钢刃，利威尔跃向空中拔刀再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断女巨人关节部位的肌肉，速度之快让女巨人根本来不及硬化皮肤。
飞溅的鲜血洒满了树叶，留下深色的痕迹。腿部肌理失去连接的女巨人捂着后颈靠树倒下，而利威尔的攻击比雨点更密集，很快她的肘部肌肉也被斩断，头颅无力垂下露出致命的后颈。
机会！
三笠想都没想射出固定器刺入女巨人的肩胛，高高举刀直奔而去，利威尔厉声喝道：“住手！”
女巨人早有预料地在后颈覆上一层晶石，同时抬起左手准备拍向急速靠近中来不及变向的三笠。
利威尔一把捞过三笠用力将她推开，脚蹬在女巨人的手背听见“咔嚓”一声。
腿骨错位传来强烈的刺痛，利威尔咬了咬牙发力，飞身划开女巨人的咬肌逼她张嘴，被粘稠唾液包裹的艾伦正躺在女巨人的口中！
利威尔用臂弯夹住艾伦带出他，朝三笠喊道：“喂！准备闪人！”
三笠不甘心地回头看了女巨人一眼，利威尔警告她：“不要忘记作战的真正目的，难道满足自己的欲望更重要吗！艾伦是你宝贵的朋友吧？”
三笠微愣，“不是的，我……”
利威尔展开立体机动撤退，期间皱着眉回头，看到了令他惊愕不已的一幕。
浓郁弥漫的烟气之中，女巨人竟然哭了。
她在悲伤什么？
按下满心的疑问，利威尔扭回头。
随着他们的离开，巨木森林逐渐恢复平静。
女巨人身心俱疲，身体和精神都收到了沉重的打击。她放空大脑，等待黑夜的到来。
就在万籁俱寂的瞬间，忽然有一道灼眼的亮光划破了黑暗。
亚妮——女巨人后颈中的人向后扭头，并非通过女巨人的眼睛，而是通过自己的双眼看见了雪白刀刃上映照着的、她的面庞。
冰凉的空气从背后闯了进来，双手几乎同一时间被截断，夺去了她硬质化的能力。太过剧烈的痛感反而让亚妮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阵清凉的麻木。
溅起的血液染红了夏佐的白衣，少年冷淡地俯视着她，略长的黑发飘扬在风中。
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道：“好了，现在让我们好好地单独聊聊吧，亚妮。”
螳螂捕蝉的时候，并不知道黄雀就在身后。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记录29.黄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