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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改炎凉 ...
管临深知自己此行领命北上,名义是参军,其实是背负着朝中一派老臣的暗地期望,去给方景由大将军拖后腿的——
见午之乱后,天下风诡云谲,北方部落莫鞯氏挟汉帝得了好处,过上闭眼收岁币的好日子,却退化得一年比一年不会打仗了,治下西境的塔塔荒漠在被炎地造反独立的贺王派兵攻破,贺军冲上阿拉坦丘上的长天教圣殿,直捣部落人精神要害,斩杀了教派最高领袖大额赞。
此战引发草原各部落众怒,一则恨贺王入骨,二则更对莫鞯家族不满——当权首领有义务镇守族人宗教圣地,而莫鞯大汗躲在东边自己吃香喝辣,根本没把长天教灭顶之灾当回事去报仇雪恨。
祸根深埋,终待爆发一日,当年死里逃生的大额赞幼徒格尼多年潜伏蓄势,联络策动各部落脱离莫鞯统治,于德复四年一举击败贺兵,夺回了塔塔荒漠,重建长天教圣殿,被族人推举为新一世大额赞。
鞊罕格尼这下集神权与军权于一身,鞊罕军渐成为北方部族最生猛的一支武装力量,去年正式起义向东征讨莫鞯家族,一路打到与炎地接壤的望兴关,莫鞯守将只率军勉强比划了两战,就败下阵来落荒而逃,由此,胡人多年勒索挟制炎人的战利口也暂落到了鞊罕军手上。
久疏于战的炎兵这边吓得瑟瑟发抖,鞊罕军接管望兴关后,却并未显露南侵之意,格尼调派大将赫布楞转往东线,入主北兴城,欲与大炎谈判建交。
虚虚实实,狼心难测,八百里外的炎京朝堂吵翻天——
对这新冒出的鞊罕军打还是不打?
看在当今圣上莫鞯“娘家”的份上,当然要打。但全炎都知道那娘家吸血鬼不是个东西,北境外族若改旗易帜,会不会新生天地?
董峻漳当机遏制这等美好幻想,据理力陈,撺掇周琅将常年驻守在西边丘泯山的云麾将军方景由召回,授印派往兴城。
方家早年世代领兵抗胡,麾下多少英灵葬于铁蹄胡刀之下,与胡人是娘胎里带出的血海深仇。今被调往望兴关对战鼎鼎大名的胡将赫布楞,正好遂了愿,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直欲上来就杀个大的祭旗明志。
选派此人,主战意图不言自明。但若打不起来,甚至……打不过呢?
打不过就要安插个主和善论的,鞊罕西边打得跑贺贼,北边镇得住莫鞯,若真心与大炎和平交好,其实是个不赖的结盟对象,可不能被方景由那个蛮将不问青红皂白就呼上去——这才是炎廷中真正深谋远虑一派纯臣的算盘。
力辅奉玉长公主平定夷乱、天章阁侍讲与中书舍人合力培养举荐的外交笔杆子,这便该披挂上阵了——
管临进宫领旨,听周琅在朝上只是一席官方言辞,下朝来还是由贾时私召去,百般强调此行任务:打!给我把鞊罕乱贼往死里打。
“别以为我不知道郭少晗他们那些花花肠子,”贾时上来就点名道姓,义正词严恐吓道,“巴不得门户大开,天下大乱。你身为汉地炎臣,凡事自要为万万炎地百姓安危思虑。违抗圣旨、祸国殃民的罪名,不是你一个文臣背得起的。”
管临口称不敢,低头盯着贾时官服的一个衣角尖,心里觉得有些荒诞,一个胡得不能再胡的胡人正在告诫他,千万不能放胡人进来危害汉地。
贾时难得用语如此大义凛然,撑不过两句,又恻恻地笑了,换回熟悉的阴冷口气道:“你前时闯下的大祸先记在账上,将功销账的机会,就看此回表现了。”
管临一抬眼正迎上对方讥诮审视的神色,瞬间确定,当今天子也是近日宫闱头条秘闻的资深听众,深信那婴儿便是他胆大包天的孽种,先不谴责论罪,且就手压住作一把柄。
心中但觉事已至此,最安全应对之策便是全全配合公主口径,可问题是……周璐至今死不露面,眼看这边即将离京赴任,那顺走人孩子的连个说法也没给过。
管临模糊应着,神色看着是听懂了还是装傻好像都还说得通。
贾时心中没来由涌上一股猜忌:几次照面言谈,见此人都是少言寡语喏喏连声,背地里却能智善谋,成为一众旧党重臣暗扶关照的宠儿,知道大抵只因他姓管吧——当初也曾想循着他这个姓氏由头,暗召旧党势力,帮周琅从董家手里抠回大权。可如今竟觉得,此火苗暗暗兴起得邪性,己方也拿他不住了似的:好不容易历练培养出一个同宗同心的自家人能帮揽权行事,共同对抗满朝文武欺我君上周家无人的逐日嚣张——却竟被此人使了低劣惑法,趁出行便利搞了个孽种出来?!
总觉哪里不太对劲……无奈周琅心疼这六妹,虽然跟全宫上下抻脖子看热闹的一样,心中一千个不信,却也由她编了周瑶自献幼子这一说,兴师动众入牒录册,堵住悠悠众口。
宫廷内外对周璐冷眼看来,哪怕贵为公主,公认最聪慧决断的一个,枉费当年还曾被黎太后高看一眼暗加提防,谁想到这关头终究也是儿女情长,被略施巧色温言,便春心遭蛊,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何足为忌?
“你去罢。”贾时向管临一挥袖,该耳提面命的都点到了,心中念着周琅与周璐的允诺,唤来身后一个小内侍道,“引管大人去凤朗阁与长公主同见孟夷随臣。”
“是。”
管临被引着向大内后宫去,料不到周璐竟如此明目张胆召己相见。
目不斜视穿过层层叠叠朱墙黄瓦,渐浓的药味准确无误指引着前路。
一进凤朗阁,倒真有所谓“孟夷随臣”老相识在,一个是周瑶婢女碧荛,一个是柯桑手下阿卟,各奉主命来跑腿献礼长公主。
周璐居家照常戴着帷帽,一见管临到来也未显多余热情,只受了拜礼后赐坐,启荣主动将闲杂人等清出,独留他二人正堂议事。
阿卟还没来及跟管大人打招呼,被轰的猝不及防。碧荛倒是一回生二回熟了,识相告辞先去。
堂内忽而寂静,场面似曾相识,管临却比从前多了尴尬无措——想到对面那珠围翠绕之中的长公主殿下,竟就是昔日与自己称兄论弟把酒言欢的星川兄,饶是这些日来心中不断回溯重建,今再亲见来仍觉奇异。
周璐缓缓撩开帷纱,生教这奇异感更直观些,陆星川的灵动眉眼配上周璐的清越本声:“管兄。”
管临回了个百分百的为臣恭敬:“公主。”
周璐只微动了下半边嘴角,似自嘲又似不屑,收回目中温存,调整情绪,良久才接言道:“九个公主。”
“嗯?”管临不明其意。
“活的死的加一起,九个公主,便是我淮郡王两帝入主大炎朝廷三十五年留下的唯一印记。”
管临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不由警觉看了看周围。
周璐对自己地盘私密性倒极见把握,起身踱到供案边,抬手抚着那僵直赤眼的白玉鸟,淡淡道:“我淮王一脉没落宗室,原是躲在遥远一隅混吃等死的主,哪想一朝竟被提成万民之尊,如此隆恩浩荡,仅付个断子绝孙的代价,也算值吧?”
迎着周璐这挑眉相问,管临却太能识清其反讽之意了,突想到她表姐——琴州祁堂主当年谈及此事的说法:“有子才算种?”今时亲识亲见周璐才干风骨如此,才算彻底有了答案。
管临摇摇头,初来的别扭拘谨感已不觉遁去,神情浮上一缕发心自腑的欣赏,开口回道:“天予而取,人夺难从。”
周璐闻之一颤,知晓管临已深明己志。欣慰之余,更觉周身热浪澎湃奔涌,望着眼前人诚服待命的神态,自知尚不是抒想它事的时候,微一别眼,叹释道:“今我有污名在身,倒非坏事,一则令人心宽,护国奉玉不过尔尔,二则也让那些热衷保媒拉纤的消停些,这等私德败坏的金枝玉叶,哪个有头有脸的清贵世家被拉配联姻都得掂量掂量,怕是只能由她一天天赖待在宫中了。”
管临没忍住摇头笑了下,只叹这女子成大事的心思意志太狠太绝了,名声都可牺牲作伪装,且把扣下晚儿之举推到如此功用高度。
周璐似看出管临这笑里的无奈,未得理也不饶人道:“白帮管兄养两年儿子,不好?”
管临收笑,正色回道:“公主解围搭救之恩,臣牢记终生。”
周璐冷耳听着他这刻意的称呼纠正,深叹陆星川与管兄亲昵之交怕是再也回不去了,不由心沉湖底,有一瞬间恨不得抛了宏图夙志只隐去民间做个优游自在的风流侠士不好吗——但仍只是一瞬间,而已。
“这深宫中人心叵测,知道管大人对爱子放心不下,”周璐不露情绪,从善如流改了称谓,“我倒是想了个极好的法子,保你父子随时相认。启荣——”
门外启荣闻唤应答,周璐喊他命人将晚儿抱来。
一晃数日不见,晚儿从饥一顿饱一顿吃百家奶的要饭娃摇身一变,俨然已混上了皇室天家待遇,锦褓锻衾,宫娥环伺,被御用级别的口粮伺候得又白又胖。
可气的是攀了高枝忘了穷亲戚,一见管临形同陌路,多一个眼神都没给,在侍女怀中不安分蹬动,铆着劲直往周璐方向抻去。
周璐见状,欣然接过晚儿入怀,挥退闲人,朝着一脸郁闷的管临笑:“乖儿子如今可只认我了。”
哪跟哪就论上乖儿子了?管临苦涩腹诽。
周璐抱着晚儿径直来到他面前,变本加厉挑拨离间:“几日不见就不识亲爹了,怕不怕?”
未待管临作答,周璐边说着,边一手搂紧抱稳,另一手腾出将晚儿被裹掀开一角,婴儿藕段似的嫩白肉腿顿时暴露于外,无意识地扭蹬着。
管临打眼一看,目瞪口呆——
晚儿左腿膝盖外侧竟也多了一块烙痕,只是缩微版,形状细节皆与他腿上那只仙鹤一模一样!
抬头见周璐面有得色,才信竟是她亲令移花接木,暗作腾挪。
周璐状若无愧自揭道:“才前帮病中管兄更衣,只叹这等精工手笔莫失传于世,特请了位匠人去誊模留存,谁想今倒派上用场——如此终生印记,不愁来日儿不认父了。”
这不是弄岔了么这!管临于晚儿往亲了论也不过是个舅公,随他照猫画虎烙个终生“胎记”算怎么个道理?
管临只觉此举疯癫倒错,全不似一个正常人能干出的事,一抬眼却见,周璐正轻抚那烙痕,微笑逗哄着晚儿,无限柔情温婉从眉眼散播开来,不掺一丝刻意作态。
一阵忽如其来的自作多情将管临兜头痛击——周璐只怕是太将晚儿视为他的嫡亲骨肉了!这份不可理喻的爱屋及乌让他惶恐至极,百口莫拒。
“公主……”管临意欲澄清又难自揭密,思索半晌,有策略地谨慎开口道,“晚儿娘在天有灵,也定当与臣共同铭谢公主之恩。”
果然奏效,周璐沉醉笑意半褪,抬头狠盯了回来,只见管临一脸沉痛哀思,顿生烦懑,却转念自我开解——逝者已矣,来日方长,没必要自寻不痛快。如此一想反而就势站上绝顶心境,陆星川附体,大度探问道:“我倒也好奇了,何等绝世佳人得管大人深情如许。想来定非平凡之辈,莫非果然如风闻所传,那人实乃是迟家遗孤?”
管临想是做贼心虚,一耳听来直被“迟家遗孤”四字带跑,心道她怎么知道……转念才想到说的其实是二姐,不禁暗自笑荒谬,口上则坚决否认道:“市井相识,平凡布衣而已,只是难得知己。”
周璐心中有个调料坛简直要翻了,却饶是沉得住气,暗道谁主沉浮来日才见分晓!面上只显无澜,干脆不再搭茬,硬生生转回向严肃正事:“你此去兴城,是由朝中多人明里暗里推举力荐,那些人怀的是何等心思,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旧党只盼着大厦倾倒,原地启建,要我说,这厦宇打从根儿上就立不正了。望你此番行事,眼界格局应远超董党旧党争斗那些破事之上——与胡地屈辱干系不解,汉地子民无论贵贱,到底是谁也挺不直腰板来,贻害万代。”
这回实打实真心受教,管临郑重点了点头。
“别的也无须多说了,只等你凯旋归来。”
周璐毫不拖泥带水,交待完即向管临道别,开门命启荣亲自引领出宫。
管临规矩跟着走出去老远,突发奇想回望一眼,果然见周璐还在凤朗阁门内原地未动,殷殷目送,怀中抱着没良心毫无离愁别绪的晚儿,画面定住了似的被镶嵌在深宫高墙间。
明明十足像挟着一个人质,看你小子还想辞官逃跑躲清闲,老老实实给我继续当差卖命去。
但一瞬间不知怎的,管临却幻觉那是风雷雪雾中两个盼他平安归来的亲人,一大一小守望身影自此镌刻入脑,令本毫不值得留恋的炎京城平地生出一双眷挂与温度。
管临叹气回头,随着启荣引路大步离去。
到底负了二姐托付,事与愿违,偏偏难保晚儿此生只做个平凡百姓。
想着身后有羁绊,去路皆苍茫,事事非己愿,心中突浮起平生未有的空虚无力感——人终其一生,有几个能牢牢将命运握于己掌?任是再生性无欲无求,但只一踏入尘世,便难逃际遇裹挟,终将渐与他人牵绊深结,任爱恨情仇野蛮滋生,半点由不得人强作洒脱。
二月春风似妖,神出鬼没溜进戒备森严的炎京大内,掀翻天子寝宫上一片不安分的琉璃瓦,落地四裂,刺耳碎声惊透了沉沉暮气的三宫六院层銮叠殿。
身旁启荣抬头叹道:“要变天了。”
卷二终
因为自己萌久别重逢梗,为了重逢一刻的情绪高光,起笔前就打算摒弃双线分述,中间只写一主单刷。本想简略铺垫下各方就好,结果一铺……铺出来17万字四十多章,感觉这帮人完全脱离本人控制在自动播放@_
回头看整个卷二当作一篇完整的全员be看好像也没什么不对(此处应有迟哥撕番声……),等在文案标下,主感情线可直往卷三。卷三别名:《我为偿还天价皇家保姆费外出务工摸鱼的日子》。
天知道我就想写个糖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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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改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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