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雪

1、就，一下，互换了

　　夏末秋初的天气暖凉适宜，遂宁城区的街道上种满了桂花树，树上的花朵开始正盛，香气袭人却依旧清新舒适，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胜林高中正值开学，学校门口的学生络绎不绝，一个个年轻气盛，三三两两的朝着学校里奔去，吵闹着，嬉笑着，充满了十七八岁朝气蓬勃。

　　“如歌，你怎么才来啊，快点快点，我们给你准备了开学惊喜！”校园教学楼后被藤蔓缠满的隐蔽走廊里，传来一声女孩清丽的声音。

　　“铛铛铛，看，这个人是谁～”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被三个女孩拉扯的女孩奋力挣扎着，在一旁的休息长椅上还坐着个看着她们行为傻笑的男生。

　　女孩穿着黑白相间的校服，胳膊被两边的女孩紧紧的抓住，头上蒙着一顶大红色的围巾，这抹大红色异常的刺眼。

　　许如歌虽然看不见红盖头下面女孩的脸，但她从声音里听出来这个女孩是谁。

　　“哟，这不是余念嘛，怎么，才刚过了一暑假，就对你老相好饥不可耐了，这戴上红盖头是要嫁给咱们小谦谦嘛！”许如歌讥讽道。

　　一旁坐着傻笑的男生是学校一个理科老师的孩子，名字叫李谦。
　　因为生病智力低下，是个脑痴儿，住在学校家属院里，不是这里的学生，但常年在学校里，老师认为让他和年轻的孩子们呆在一起会有助于缓解他的病情。

　　虽然没人欺负这个已经十八九的男孩，但他却成了用于愚弄别人的工具。

　　被欺凌的女孩，通通都是他老婆、对象、女朋友……还有一些更污浊的话语，铺天盖地的喷在被欺凌女孩身上。

　　而此时，许如歌和她的跟班正在搞的这种行为，就是让女孩盖上红围巾当作红盖头，然后跟李谦成亲，最后闹洞房。

　　每次玩这个，李谦都手舞足蹈的笑着，他以为她们是在和自己玩，特别开心的围着红盖头女孩转圈，站在一旁的女孩按着他，推着女孩往他怀里送，他不知所措，以为就是妈妈教给自己的抱抱，自然很主动的就抱住了被推过来的女孩。

　　一旁的女孩看他这样，笑的更放肆了，他也跟着傻笑。

　　可他怀里的女孩哭的撕心裂肺，不断地推着他，可女孩和他都被人按着，他有点害怕，嘴里叫嚷着“不玩了不玩了，不好玩了不好玩了”，那些女孩见状就松开两人，李谦跑回自己家，被欺凌的女孩边哭边跑。

　　而这些，就算是别人看见了，也只会跟着笑一笑，闹一闹就完了。

　　但这里，阴暗的角落里，几乎没有人看得见，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女孩自己一个人的阴影。

　　-

　　余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成了许如歌她们欺负的对象。好像一开始的时候，因为自己是数学课代表，她们来找她帮忙瞒过老师，不要记她们没有交作业的名字。她答应了，也没有记她们的名字。可是老师亲自点了人数，发现她们没有交作业，惩罚了她们。

　　从那之后，她就成了被她们粘着欺负的对象。

　　-

　　从许如歌她们那边挣脱出来，余念哭着跑回教室，满脸的泪痕，她努力的用散下来齐肩的发遮住自己的脸。

　　教室里学生们都在跑来跑去，压根没有人关心她为什么趴在座位上。

　　她就这么一直趴着。

　　-

　　昏昏沉沉的，余念也不知道自己哭着哭着怎么就睡着了，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一叶扁舟漂浮在湖泊中，烟雾缭绕四下无人。

　　直到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她从这种昏沉的状态中拉扯出来。

　　“喂？”接起电话，她懵懂的轻声问道。

　　旋即自己猛的打了个颤，不对，她上学根本就没拿手机。

　　因为之前她带手机来学校过，可是都被她们弄坏了，家里条件不好，能给她买个足够接打电话的手机都已经是偏爱她了。

　　她家里是农村的，父母务农，上面有个姐姐，下面还有个弟弟。弟弟心脏不太好，早年家里为了给弟弟治病，不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下了三十多万的欠款，爸妈一直省吃俭用的努力干活，拼尽全力去偿还欠款，还要养活她们三个。

　　姐姐余安初中毕业了死活都不去念高中，独自一人南下。五年了，她从来不跟家里人说自己过的好不好，也不跟家里人说自己在哪里，只是每个月向家里汇款。

　　有时候是五百，有时候是一千，有时候还会更多一点。

　　每次汇款之后，爸妈都会给她打电话交代她不要给家里打钱了，自己一个人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就很累了，怎么还总是挂念着家里。

　　姐姐性子倔，脾气还不好，爸妈一说就很暴躁的挂掉电话。

　　姐姐初中的时候一直都是年纪第一，若她不主动放弃上学，那她高中的时候一定也会做的很好，至少比自己做的好。

　　至少姐姐不会像她一样软弱被人欺负。姐姐从来都是张牙舞爪的挥着拳头打回去，虽然姐姐成绩那么好，但她却常常打架，余念不知道都是因为什么，她只知道姐姐打架从来没输过。

　　有时候想想，姐姐也只不过才比自己大两岁而已。

　　-

　　“安安，到直播时间了，你怎么还没开始啊？我在你直播间蹲了好一会了，你一直没来，怕你睡觉睡过头了，我打电话赶紧问问你。”

　　电话那头是个女孩子甜甜的声音，但对于余念来说却很陌生，她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眼前的一切也让她阵阵发懵。

　　这是一处逼仄狭小的房间，房间里只放下一张小床一张桌子和一把电竞椅。其余的地方，基本上无从下脚了。

　　整个房间很乱，像是被盗贼洗劫了一番一样，衣服丢的到处，喝完的饮料瓶随手丢在地上，靠近门边的地方还堆着吃完的外卖盒，电脑桌上也很乱。

　　桌子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像素十分模糊的一张照片，是那种劣质手机拍出来的，看到照片的瞬间余念呼吸一滞。

　　这是自己一家人的全家福照片啊。

　　她清晰的记得姐姐出去后的第二年过年的时候，姐姐回家了，她买了新手机，非要吵吵着拉着正蒸馒头的爸妈和正刷碗的自己拍照片，照片中的自己和爸妈都还围着围裙，弟弟笑的一脸灿烂。

　　余念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的泪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电话那边听这边没有人说话，很是焦急：“安安，你还好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昨天就说你不要折腾自己的身体了，你出来晒晒太阳……”

　　余念忙举起电话，嗓子很干，带着沙，“我没事，我……”

　　和自己熟悉的那个声音听起来略微有些不一样，这次的声音是透过脑骨下颌骨等组织结构传导到耳朵里的声音。

　　余念哽住。
　　原来自己成了姐姐啊。

　　那姐姐呢，姐姐是不是成了自己？

　　余念心里担心，但她又不能直接冲出去去学校找姐姐，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哦哦哦，安安你没事就行，吓死我了，那我上号了？”女孩子声音变得轻快起来，“你昨天答应我的哦，说要带我上王者，我就差一颗星啦！”

　　上号？上王者？

　　余念的语文成绩很好，但是这两个词完全不在自己的词汇储备中，她的大脑一瞬间有些宕机，她不知所措，只能先应下：“好好…好的……”

　　挂断了电话，亮起的手机屏幕让她又愣住了。

　　她知道这是智能手机，但是她从来都是看别的学生带到学校玩，她自己从来没有用过，爸妈也都是那种按键手机，基本上只能拨打电话。

　　她也只是愣了一下，旋即开始上手操作手机，她的学习能力很强，一如家里所有的人，而且家里她还只是个很普通的人，家里人都很厉害。

　　最后她网上查阅了大量资料，对于刚刚电话那边女孩子所说的‘上号’和‘王者’她已经知晓什么意思了。

　　她只是没接触过，并不是无知。
　　是以把她放进资料海洋中，不一会她自己就会学了游泳，还顺带学会了狗刨、蛙泳那种。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点，那个在姐姐备注里叫【小雪榕】的小姐姐一直在发微信给自己，说自己不着急，让她先忙，自己一直都在，忙完了随时叫她就行。

　　余念很愧疚，虽然都弄懂了，但这个叫王者荣耀的游戏自己是真的一点都还不会玩啊。

　　微信上跟小雪榕解释‘自己最近状态不太好，不能带她打游戏了’之类的话。

　　小雪榕发来一句话：【那直播呢？你不是说想月初的时候就把直播的时长刷完嘛，还差好多呢】

　　余念斟酌一下，敲字：【我去直播……】

　　直播应该是姐姐的职业，她不能一直回避这个问题，不会的游戏那就练会，她不能让姐姐和她的朋友们失望！

　　抱着一腔热血，她打开了王者荣耀这款对于她来说无比陌生的软件。

　　伴随着像燃放的烟花般的游戏音效，在一声“timi”中，耳边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电子智能助手一样的声音。

　　【恭喜宿主成功绑定王者荣耀成就系统。】

　　【宿主在游戏中所达成本系统中的相关成就后，即触发成就点，获得相应技能点。】

　　【系统每周刷新一条主线成就，宿主需完成每周主线成就。每周主线成就奖励随机技能点。一周内若主线成就未达成，将会受到本系统随机惩罚。】

　　【系统除主线成就外，拥有大量隐藏成就，需宿主自行探索。】

　　【本周主线成就：任意英雄三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