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今天练剑了么？》查可

22、第 22 章 谈话

　　如此又过了小半个月。

　　黄昏托晚霞。

　　正在打坐的文昭之睁开眼睛，伸出右手试着张握了一下。他筋脉受阻又移位，在半灰色的皮肤之下缠缠绕绕，如同被随意揉扒几下就塞进口袋的耳机线。

　　这种情况下一是无法通过外力，即暴力拉扯，二是没有办法用药力化解。想要解决，只能靠他自己用灵气配合道天心法的呼吸决来一点点矫正疏通。

　　而在他昼夜不停地努力下，他的左右手已经恢复如初，但最重要的躯干和下肢依旧是一团乱麻。

　　当然，日常生活中是看不出来异常的，最多只是感觉自己容易疲劳，做事情力不从心。

　　只是想要修炼并且顺畅利用灵气的话，还得再加把劲。

　　文昭之坐了一天，走出院门后伸展了一下双臂，感受着暖黄色光芒落在自己身上，他想了想，抬脚去敲了隔壁的院门。

　　这才敲了第一声，院门就自己开了，文昭之琢磨着对方可能还在练剑，于是往里面一瞧，果然看见一抹黑芒从眼前闪过，乖乖落到了听剑手中。

　　等人收了剑，文昭之这才走进门，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听剑走过来。

　　“这个点，你来找我该不会是想让我哄你睡觉吧？”听剑坐在他的右边，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笑道。

　　文昭之面色一红：“师姐，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而且现在我已筑基，可以不用睡觉。”

　　听他这么一说，听剑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似乎是十分失望，不过这份失望也就一瞬，她随即又准备说些什么。

　　文昭之用脚趾头都知道她想说“那我们可以换个形式”之类的话来，于是连忙打断：“今日过来，是有些话想跟师姐聊聊。”

　　听剑又“哦”了一声，不过这次尾音上扬，又拉得极长，显然对他要聊的内容也有了猜测。

　　两人十分默契，说是聊天，但很快就从各处弄来了一碟子花生米和一小壶酒，紧接着听剑拉着他，两人直接飞到了顶峰。

　　顶峰上有一处平台，上面本是白色的石头，看上去十分冷淡硬朗，但黄昏为它添上了几分柔和。这里是持剑心老人特地开辟出来练剑的地方，不过他已经是悟道期大能，剑道已经融进了他的身子，所以这种需要实体剑的地方，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太大意义。

　　他座下原本也就听剑一名弟子，现在也不用这么大的地方练剑。所以一来二去，这地方也就没什么人来了。若非山间灵气时不时拂过，带走尘埃，这里现在与路上荒庙里面的样子没有什么区别。

　　两人来到平台边缘坐下，坐在这里一眼就可以看见夕阳落山，以及一些弟子匆忙赶路的身影。来来往往，看着好不热闹，就是可惜少了这么几缕炊烟，失了些人间烟火气。

　　再看远一点，就能看见右手边药堂所在的锦绣峰，峰脚的学堂和藏书阁，左斜方法堂的皓澜峰以及更远处器堂的不触峰。
　　听剑特地把酒摆在了远离文昭之的地方，特地叮嘱道：“你今日不能喝超过三杯。”

　　话一说完就看见对方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平心而论，文昭之虽然相貌普通，但这份普通更多是对比这些出生在不周界的人，这些人出生就与灵气为伴，就算是不能修炼的，一辈子被灵气这么泡着，滋润之下相貌也差不到哪去。

　　文昭之的相貌放在凡间，走上路上也会被某某堂某某口的大妈们夸上一句“小伙子真俊呐”。

　　此时他这一笑，虽说是温和，但更多的是属于少年郎的朝气。

　　发自内心地笑。

　　可惜听剑并不领情，她伸出食指推了下文昭之的脑袋：“怎么，我说不得你了？”

　　“没有。”文昭之连连摇头，但很快又笑了起来，“只是许久不见师姐，还以为生疏了，现在这话一说，又觉得师姐还是师姐，一直没变过。”

　　“油嘴滑舌。”听剑丢了几颗花生米在嘴边，一边嚼一边说，“才在这里待了八年，怎么说起话跟这些人越来越像了。”

　　“那师姐你呢？”文昭之问她，“我感觉你并不喜欢这里。”

　　“嘿！你这话说的，谁会不喜欢这里，多好啊，能成仙呢。”听剑这后半句几乎是一板一眼念出来的，可以说是毫无感情，这也侧面印证了文昭之的猜测。

　　文昭之木着脸吐槽：“师姐，你连装都不愿意装么？”

　　“呵，我需要装么？”听剑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信不信老娘现在就把你踢下去。你自己去外面打听打听，报上我的名号，谁敢说我装。”

　　“还是算了吧。”文昭之叹气，“之前在秘境的时候就遇到三人，说是跟你有仇，碰到剑宗弟子一定要杀。师姐你坑人不浅啊。”

　　“那你这不是活下来了么，跑得多快啊。”听剑说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双手捂胸一脸惊恐道，“干嘛，你要报复我？特地来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好下手是不是？”

　　文昭之当下就惊了：“哇师姐，这地方明明你选的，要有什么龌龊心思也是你先的好吧！还有我明明是被拖累的那个，你这么说好像我成了犯事人了！”

　　“咿～连龌龊这两字都准备好了，你果然居心不良！”听剑还沉浸在自己的小剧场里面，只见她叹息一声，别过头闭着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那你来吧，下手轻点。放心，你们这行我懂，我不叫也不看你的脸。”

　　“师姐你玩够了吗？”文昭之双手捂脸，“还有你为什么对这种事情这么熟练啊喂！”

　　“没玩够。”听剑这个时候已经重新坐直了身子教导他，“这个时候你应该凑过来，一边脱衣服一边说着‘就算叫破喉咙也没用’的话。说的时候最好笑一下，就是那种一看就应该被路过的正义之士打死的那种笑。”

　　“什么叫做会被人打死的笑啊。”文昭之招架不住了，“还有你刚刚明明说了自己不会叫，我为什么还要说那种话啊！”

　　“哼，说了这么多就是没有否认自己的行为，你果然是要做那档子事吧。”

　　文昭之被这句话一梗，气得拿着酒直接给自己灌了一口。坐在旁边的听剑看见了，立刻继续说道：“干嘛，借酒壮胆啊？”

　　“师姐，我能打死你么？”

　　“你能啊，但是你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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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昭之确实不能，他打不过，也不想对听剑动手，于是只能转移话题：“试练的时候，师姐你果然也在秘境里面是么？”

　　听剑收起玩笑模样，难得认真回答：“是。”

　　“那你都看见了？”

　　“你是想说你在秘境内的小动作么？”听剑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怕我抢你的宝贝？”

　　文昭之听后赶忙摇头。

　　“那就是怪我当时没有出手救你？”

　　“师姐……”文昭之木着脸拉长了尾音，“你明知道不是，就不要故意说这种话了。我岂会这么想你，又怎么会怪你。若我每次遇险都想着有人来救我，那我还不如不出门，或者把自己做成挂坠，天天跟着你算了。”

　　听剑笑了几声，摸着他的头道：“这么一看，你比这里不少人更适合留下来呢。”

　　她说是幽笛那种被人救了还要怪人不早点救的人。

　　不过话说到这里，她也不打哈哈了：“你是想问，秘境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以及通天殿到底跟我们什么恩怨吧？”

　　文昭之点头，自从他听说这次剑宗弟子里面只有他活下来后，这心里就一直不是滋味。按照小册子的说法，这次秘境之行虽然在万灵园折损了不少弟子，但至少剑宗的二十人里面活下来十八人。

　　十八人对一人，这样的差距让文昭之背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

　　他最近时不时在想，虽说也想要改变里面发生的事情，但如果这次老老实实按着上面说的走，是不是他们就不会死了。

　　至于通天殿，他也在藏书阁翻了几天的书，但对其介绍都是语焉不详。本来想问问周边弟子，但现在大家看见他都跟洪水猛兽一样避之不及。唯三能回答的两位一个在法堂忙得见不到人，一个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所以他才来问听剑。

　　“你莫要多想。”听剑虽然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但也知道他为剑宗这次损失的弟子耿耿于怀，于是说道，“整件事情本身就是一场阴谋的一部分。万灵园早就被人下了阵法，那二派三楼里面怕是也有掺和的人，帮着把那些弟子或引导或驱赶过去，你遇见的四人就是其中之一。至于为什么是你活着，我只能说，他们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真的是运气吗？”文昭之心里喃喃。

　　听剑装作没看出他的重重心事，继续说道：“至于通天殿还有更多的事情，你从我这听，大概得从开天辟地说起，所以我建议你去找观星楼问问。”

　　观星楼？

　　文昭之眼睛一亮，忽然想起来，那本小册子好像是在他试图给观星楼牌子打上标记时掉下来的！

　　也就是说，二者之间或许不是偶然？

　　文昭之想到这里，突然对这个只闻其名的观星楼有了兴趣，恨不得现在就出发。

　　听剑看出了他的蠢蠢欲动，唇角微扬道：“怎么样，是不是有兴趣了？”

　　文昭之连连点头。

　　“那正好，我要出门一趟，缺个跟班，你又送上门了，就跟我走一趟吧。”

　　“啊？”

　　话题转得过于自然，这让文昭之感觉自己被套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