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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四回 ...

  •   从那日后,符桓越发勤学苦练,他本来天分就高,这一下连学士都赞他人中龙凤,前途无量。
      他不喜不躁,只按照自己的目标来,对那小小的皇子不阿谀不逢迎,直把他当自己的弟弟对待。
      然后,那纯真的孩子便只和他一个人亲近,真真把他当作了兄长爱戴。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渐渐成长的少年唇边的微笑越发雍容优雅。
      哪,元让,再喜欢我一点,再信任我一点,再亲近我一点——这样,当你堕落到我身边的时候,才会更痛苦。
      他在无数个夜里做着这样的梦——那个美丽纯真的孩子忽然背脊上生了纯白羽翼,然后拥住了他,把他向天界带去,然后,就在飞翔的时候,他亲手折断了那能救赎他和他的羽翼。
      于是,一起堕落,无间地狱。
      做了这样梦的早上,符桓总是笑醒的,多么美丽,他的愿望。
      和我一起堕落吧,元让。

      然后,这个堕落的契机,并没有让符桓等太久。
      在他十五岁那一年,也就是他伴读的第二年,元让的母妃二次怀胎。
      当今皇帝子息艰难,贵妃孕有新子,天下无不欢欣,元让也分外的开心,成天拉着符桓絮絮叨叨的说,他就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以元让现在的身份,多个妹妹还好说,若真生了个弟弟,女人偏疼幼子那是常事,他本身又因为双龙不见的预言,根本没和父母见上几面,又有什么血脉情深可言?真到了关头,储位移转,哪里还有他的命在?
      心里转着这样恶毒念头,他表面上对元让还是体贴温柔,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一天天扳着指头算着到底几月能添个新的弟妹。
      贵妃在八月做产,生了个粉雕玉琢般的皇子,元让高兴得不得了,小小的一个孩子裹着风裘跑来跑去,央着符桓帮他挑珍贵的礼物,恨不得把自己的府邸都搬光。
      婴孩出生,满月,六十天,元让每个节日都送到,如果不是他年纪太小,旁观的符桓几乎想奉上一句,那又不是你儿子。
      那年冬天,小小的元让裹着雪白的裘皮,在院子里和他堆雪人,稚气的开口,说很想很想很想去看看自己的弟弟。
      说完这句,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就寂寞了起来,堆着雪人的小手缩到了衣服里,然后慢慢的蹲坐下来,团成了一团。
      “哪,符桓,我还是,很寂寞啊……很想母妃和父皇呢……”
      他们此刻正抱着你的弟弟尽享天伦。心里这么想着,符桓面上露出了春风一般温柔的微笑,轻轻把他抱了起来,笑说一句,“他们也想你。”就把这孩子抱进了房间。

      然后,就在同一个冬天,符桓年满十五岁,按照他的身份,封了谏议侍从的官职,官在正五品,获准上殿,获得这道命令的当天,他也辞了伴读的身份,正式踏入了官场。
      到了这时,他荣阳第一名门符家继承人的身份,也终于获得了承认。
      据说这是雍国公病床之上上奏达成的结果,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从心里冷笑。
      上奏?病床?那个男人早就病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一笔上奏,毫无疑问,出自他母亲的手笔。
      这么说来,雍国公府里,他的母亲已可一手遮天了。
      那么,雍国公的死期也不会太远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然后笑着等待接下来的发展。
      结果,毫不意外,一年之后,他十七岁时,他的母亲给他说了一门亲事,朝里吏部尚书薛家的独养女儿,今年十三岁,只等她十五岁了,就能婚配。
      符桓算算年纪,还尽自够他逍遥两年,也就没说什么。
      反正这门亲事对他只有好处,他为什么要拒绝。
      两家名门联姻,乃是大喜,他母亲刻意张扬,结果连元让都知道了,元让和他一向亲厚,特意包了大大的一份重礼,送到他府上,很是长了他母子二人的面子。
      他离开皇子府邸的那天,小小的孩子一直把他送到门口,抓着他的衣服下摆恋恋不舍,那样子让他想到了和小主人分别的幼犬。不知怎的,在收到他礼物的时候,就想去看看那张明明很寂寞却硬要装出一付乖巧样子的脸来,便以去谢恩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去了皇子府。
      他离开这里也不过几个月时间,早就熟门熟路,护卫看来的是他,也不通报,直接便让长史陪着他一起进去。
      走过两进院子,符桓有些疑惑:他本以为以他和元让的交情,那小孩子听是他来了,早就该扑出来,怎么到现在,都快走到内室了,还不见元让出来。
      长史跟在他身边,一眼就看出他疑惑,悄声说道:“殿下病了。”
      “病了?”符桓皱眉。
      “是啊,从年初开始生病,病了半年了,连床都下不了。”
      元让身体虽然说不上特别不好,但是也不至于就病弱成这样?
      符桓也不说话,抢前几步,进了元让内室,看到那个娇小的孩子气息奄奄的卧在床上,只用一双漆黑的眼睛看他。
      看到他来,元让笑开了一张苍白的脸,伸出双手,要他拥抱。
      他抱住了元让,那孩子安心般吐出一口气,和他说了几句话,就睡着了。
      等他睡熟,把他放在床上,符桓悄然出来,和长史聊天,才知道从他离开元让开始,这孩子就不停的生病。
      符桓听了,总觉得有些奇怪,他七岁入的雍国公府,什么样杀人方式没有见过?总觉得面前这一幕似曾相识,他仔细的想想,又重新进到屋里,握起元让的手,先是切了一下他的经脉,随即内劲一吐,真气一缕,游进元让四肢百骸,慢慢行来。
      他只是粗通医术,刚才那一下只是确定他脉象没有问题,深的就全不知道,但他是武人,有他的查找方式。
      某些情况下,医生查不出来的,他查得出来。
      真气在元让体内运行一周天,符桓唇边浮起了一个小小的笑意。
      果然。
      他刚才切脉的时候毫无异常,但是当他内力一旦开始运行的时候,却察觉到了他有毒质淤积在元让四肢百骸。
      ——那绝不是一点半点时间就能积累下来的毒素。
      那是长久的,慢慢的,一日复一日,才能积累下来的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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