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骑士》烈驹

18、第 18 章

　　“你今年多大了？”罗纳德·杰克逊少将问。

　　他问得毫不在意，温和的嗓音让人听了会忘记眼下的悲苦，有谁会料到这句关心的话会出自不可一世的杰克逊少将的口中。

　　卓荦倜傥的罗纳德·杰克逊少将任人爱慕，却从没有在私人问题上流露过多余的情感，他认为情感会分散精力，让人变得感性且不理智。

　　今天他罕见地询问起别人的隐私，他想起自己十八九岁的时候，威斯特恩卡西要塞被斯加洛特人攻陷，他带着分队突破重围救下赦令那将军的部分人马，那时的他和眼前的少年一样踌躇满志。

　　胡丘按捺不住的野心通过他金色的眸子传达他想建功立业，它拨起了罗纳德·杰克逊少将诸多遐想，也包括关于地球未来的忧心，或许赫巴纳·斯顿元帅是对的，现在是用人之际，“Ngwakta”再怎么令人不愉快，可他们的英勇不能令人忽视，他们曾经保家卫国，为了地球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在这次行动中牺牲的士兵中大多数来自“Ngwakta”。

　　大部分“Ngwakta”没有得到公正待遇，虽然翊一给他们树立丰碑，将无名烈士载入史册，对于他们的遗属大部分没有给予抚恤金的安慰。

　　地球应该对他们的家人负责，当“Ngwakta”成为不稳定因素时会成为地球的威胁。

　　宾客喧哗的笑声从宴会厅中央传来，阵阵敲碎了罗纳德·杰克逊少将惯用的陈旧思想:“憎恨让两个族群互相敌视，他们没有用武器解决自己深受的不平等待遇，或许是因为被奴役的时间太久。有一天他们会醒来，就像斯加洛特人一样和自己人内斗，让外来人有机可乘。”

　　不能让敌人有一点间隙可趁，罗纳德·杰克逊少将想到这里抿紧了双唇，拉回了神思。他没任何迹象般客套地含笑，罗纳德·杰克逊少将作为军人是合格的，作为一名政客他也具备应有的素质，那就是学会将自己真实情感埋藏内心，让他人来不及发觉。

　　“十八岁，将军阁下。”胡丘回答，起初他不敢注视站在他身侧的长官，他耀眼得像是宇宙中雄雄燃烧的太阳。

　　他想起曾经坐在飞船上览观浩渺的宇宙，聆听过行星发出的秘语，他被行星的美丽震慑地不敢抽身，生怕它从记忆逃脱。

　　因为这次庆典活动，他——胡丘、低贱的“Ngwakta”，才有机会站在这位高贵的人跟前与他交谈。想到这里，夹杂自卑和不服输的心情让胡丘抬高了头，目光炯炯有神地盯视罗纳德·杰克逊少将，要让他知道“Ngwakta”并不肮脏，他们与纯血统地球人的生活习惯没有区别，从本质来说他们同为“地球人”。

　　罗纳德·杰克逊少将侧分的金色短发拂过光洁如凝玉的额头，在他的耳际处留下尖尖的鬓角。

　　他的脸部轮廓线条是柔和的，处处散发出温柔的气息，这股气息能博得他人的好感。令人可惜的是他的眼型线条过于锐利，眼神也不掩饰他自己过人的聪慧，格格不入的风格破坏了原有的宁和气息，独添了几分犀利的成熟感。

　　罗纳德·杰克逊少将居高临下的态度莫名点燃了胡丘的怒气，他站在角落里不知道怎样平复被激起的怒意。

　　“我十八九岁的时候有幸参加了抵抗斯加洛特的战役。”

　　胡丘知道罗纳德·杰克逊少将指的是他偷袭威斯特恩卡西要塞的斯加洛特人，从那时刻他的人生开始平步青云。

　　“作为新秀你应该为地球奉上自己的一切，包括你的生活，你才有可能为你的族群洗涮耻辱。”胡丘不明白罗纳德·杰克逊少将好意下的真实想法，此刻的将军大人看着充满了善意。以前胡丘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传闻，军中上下传言他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现在看更像是活生生的人，似乎没有那么可怕。

　　“一个计策可以同时运用两次吗？”胡丘放下军阶悬殊的顾忌大着胆子询问。

　　罗纳德·杰克逊少将知道他指的是两次对抗斯加洛特人的战役，第一次是威斯特恩卡西要塞的以少胜多，另一次则是最近一次在塞西星的偷袭，两次都用了围魏救赵的计谋。胡丘的疑问代表了大多数人的观点，计策绝不被重复使用，人们对过去心存芥蒂，战术上也会有防备，一次过失不会重复再犯。

　　罗纳德·杰克逊少将却不依常态行事，当别人提出疑议时他排除众议坚持自己的观点。从多数将领疑惑的态度看，罗纳德·杰克逊少将的胜利是将众人的安危当做了赌注，有可能将大家拖入险境中。他居功自傲，一人拍板做了全部的主，容不得有别的纷争。

　　“一个人除了正常思维以外，也要明白出奇制胜的道理，越是觉得不可能的事往往会成为现实。”罗纳德·杰克逊少将出入意料地回答了胡丘的疑问，他的谦和令胡丘暂时放下了对纯血统地球人的愤恨。

　　对于胡丘来说，不，应该是大部分“Ngwakta”，仇恨的冲动让他们放弃了对地球的好感，他们参军不过是他们唯一的活路，不被待见的他们活在最底层，连最基本的生活状况都无法维持。他的父亲早早因病去世，留下他的母亲四处揽活养活全家人。现在他的母亲也病了，纯血统……纯血统地球人有什么不同？他们生来不比他们高贵，他们生活在同一片土壤上呼吸同一天空下的氧气，为什么他们生来就被当做下贱的人？

　　他在很小的时候比同龄人要成熟，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必须要靠自己争取。他们“Ngwakta”的能力不比纯血统地球人差，只不过他们是战败者的后裔。输赢轮流坐，没有谁是永远的赢家，谁也不可能是最后的输家。他不讨厌罗纳德·杰克逊少将，他也能时而从他的眼中读出他对自己的厌恶。

　　今天他站在地球执政官的府邸中，这是开始，总有一天他要所有的纯血统地球人认识到自己的浅薄。他会站在荣誉的高峰，让人承认他们“Ngwakta”的地位，为他们争取应有的权利。他也可以像年少有为的罗纳德·杰克逊少将一样……

　　胡丘抬高头盯住头顶旋转的宇宙磁力发电的光芒，光芒之中有一名少女的雕像吊在浮顶。

　　她的脚边匍匐一只洁白的羊羔，她的头发披撒在光圆的双肩上，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羊鞭。

　　传说她是六百多年前抗击外星人的红鹤夫人，她的美貌让外星人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在二十三岁那年她为了接应地球抗击外星人的志士，时常装成放牧的牧羊女传送情报。后来她打进外星人上层阶级，与那些高级将领有着不可言明的千丝万缕的关系，她用姿色和风趣套住了那些男人的心，成功挖到她想要的情报。

　　可惜好景不长，在她二十五岁时被一名“Ngwakta”出卖，当众被绞死。外星人将她的死刑通过直播意图震慑继续抗争的地球人。

　　至于那名“Ngwakta”——曾经被称为红鹤夫人最好的朋友，她是当时外星人统帅的情人，也是和红鹤夫人一样的谍报人员。

　　多么讽刺啊！这尊雕像像是在提醒胡丘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无论何时何地纯血统地球人不会遗忘“Ngwakta”趋附外星侵略者的丑陋嘴脸。

　　他们对“Ngwakta”的恨从来不是无缘无故，一切都有始有终，只不过是一个轮回轮到了最初的加害者身上。

　　胡丘仰望红鹤夫人，纯血统地球人造这尊雕像意图让世人记得国恨家仇，“Ngwakta”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地球人。

　　胡丘垂下双眸眼神黯淡了许多，有些东西是他想得过于天真。

　　他，“Ngwakta”、外星人和地球叛徒生下的孩子，怎么会得到纯血统地球人的原谅？

　　“如果你真的有心想有番作为，就好好磨练自己的本事。一百五十年前抗击萨斯比安外星人的常胜将军维嘉尔·落羽将军不也是‘Ngwakta’吗？”罗纳德·杰克逊少将看穿胡丘的沮丧安慰说。

　　“将军！”胡丘讶异地回望自己的上司，他没料到将军阁下会安慰他这名出身低贱的人。

　　“读过兵书吗？”

　　“没怎么看过……”

　　“曾公亮、丁度的《武经总要》、刘季的《百战奇略》都不错，当然还有其他的书，对你今后的人生有或多或少的帮助。”

　　罗纳德杰克逊少将一直没有看胡丘，却仿若将他的失落看进了眼底，胡丘被罗纳德杰克逊的话说得鼓起了信心，他也不敢相信一名将军怎么会和他这名不起眼的小喽啰侃侃而谈？

　　“我亲爱的罗纳德杰克逊将军，你怎么舍得抛下美酒与美人，一个人守在角落里喝闷酒？”文娱部部长左西夫人笑嘻嘻地轻挪步子走到罗纳德杰克逊少将面前，她的目光不屑碰触罗纳德杰克逊少将身旁的“Ngwakta”。

　　“那么，失陪了！”罗纳德杰克逊少将对胡丘不失礼仪地表示完，随左西夫人步入华鋆宫那群权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