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大选》杰克猫咪

58、第 58 章

　　得益于齐天的一手消息，季林非常顺利地将荒星并入了超元星际，周边区域的游客量大增，又带来了新一波的收益增长点。

　　季林站在巨大的镜子前，任陶振为自己系好领带。他快要走了，即将成为岩冶星际区的新任长官，虽然位置不算太好，但也是一方大员，称得上是飞黄腾达了。

　　他看向镜中的自己，比起一年前，几乎是肉眼可见得成熟了。眼中依旧有光，却不再跳脱散漫，当他不笑的时候，倒也显出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威严，至少不至于像愣头青一般被人看低。

　　为了走马上任，他让系统帮他收集了一大堆岩冶星际区的资料，同时陶振那边也派出人先进行了实地考察。想到这，他的心情有些沉重，资料上鲜红的字体此时还印在他的脑海里——“重工业区”“环境污染严重”“官商勾结民不聊生”。

　　那里的情况要比荒星复杂无数倍，季林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对充足，但是他绝对不会放任情况如此恶化下去。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他问。

　　陶振点头，微笑地看向自己的星际区长大人，心中满意极了。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在荒星忙碌的日日夜夜都是为了迈出这成功的一步。每个夜晚，只要他还有空，就不断地在心底为季林规划着未来的道路，他们的理想之路才刚刚开启，绝不会仅仅满足于停留在荒星。而幸运的是，他的大人跟他的想法完全一致。

　　“已经收拾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季林转头看向窗户外面一望无际的红土地，似乎呆的时间太久了，他竟已经喜欢随时随地看到这样的景象，反而逐渐忘却星际是什么模样了。

　　这次前往岩冶星际区，他只带走了陶振和二狗。阿强作为守护者，记录着大量资料，绝对不能离开荒星。金铃铛是自己请求留下的，她喜欢这里的人这里的生活，觉得每天都很充实快乐，甚至连巡逻队的职务都辞去了，也就更不想去岩冶星区。剩下的眼土他们都是本地人，背井离乡对他们来说太难了。而且虽然他们已经跟星际接轨学习了很多知识，但是还不足以顺利面对超元星际的全新生活，因此季林干脆就将他们全部留下，正好荒星也缺少人手。

　　“行，那就准备走吧。”

　　季林已经提前跟大家说过了，不想在离开的这一天再搞什么送别仪式。他的东西也不多，两个大箱子就装完了，轻装上阵，随时可以出发。

　　陶振拖着季林的一个箱子，而二狗非常卖力地拖着五六个箱子，跟在季林身后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阿强匆匆赶来，“大人，金大人那边出了点事。”

　　季林心中一紧，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白色的诊所有五层楼那么高，在顶端悬挂着鲜艳的红十字，耀眼夺目。门口来来往往有不少人，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神色匆匆地忙碌着。

　　站在半透明的病房门口，季林伸手想要推门，却又无力地收了回来，不知道自己该拿出什么样子来面对这个可怜的女孩。

　　金铃铛怀孕了，已经三个多月了！

　　如果按照正常程序，这原本是件喜事，可是放在金铃铛的身上就变成了莫大的悲剧。季林还清楚地记得那生死一线的日子，不多不少恰恰是三个月前。他不断地在脑海里回想那天看到金铃铛的情况，当时他的注意力都在满身伤痕上，竟也忽略了凌乱的衣服可能不仅仅是对抗中的狼狈，也可能是……

　　季林闭上眼睛，心中苦涩难言。金铃铛是个非常好的姑娘，遇到这样的事该有多么绝望。难怪周舟给她请的心理医生判定她的病情危重、存在自残倾向，也难怪那个袭击者会放过她一马，恐怕为的就是在此时给予致命一击。

　　季林一拳捶在墙壁上，对那些所谓的审判者简直恶心到了极点。

　　陶振按住他的肩膀，轻声安慰：“大人，冷静。”

　　季林扭头看向他，眼眶都微红了起来。他可以处理许多棘手的问题，却不擅长面对别人的悲痛，所以当时他才跟周舟讲自己没办法照顾金铃铛。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让些女孩子去安慰她？”

　　季林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听阿强说，金铃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还是灵菱发现她胖了，笑着打趣后被有经验的母亲指出金铃铛看上去像是怀孕了。

　　陶振叹了口气：“大人，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您，不是安慰，而是鼓励，是继续走下去的支持。”

　　季林捂住额头，艰难地摇了摇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

　　陶振拿下他的手，认真地看进那双眼睛，他知道太过温柔的人总是会为别人的伤心而感到伤心。

　　“大人您忘了吗？您曾经给了全星际女性自由和希望，在她们心中您就是一盏灯塔，能够照亮这充斥着血腥和悲剧的黑暗，为她们撑起一片光明。”

　　季林：“可那是季森，不是我……”

　　陶振摸了摸他的头，虽然季林是他的上司，但很多时候却更像是他的弟弟，总是让他怜爱无比。

　　“是你，金铃铛早就看出来了，她只是没说。”

　　作为优秀的巡逻队员，金铃铛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直觉，因此周舟派她过来不仅仅是疗养，更多的是为了探听季林的秘密。季林和季森实际上的区别是很大的，只要深入接触就能够发现问题。这么长的时间，金铃铛早已感觉到了不对劲，虽然她没有证据，但是直觉告诉她季林才是最开始跟他们见面的人。

　　这原本是应该上报给周舟的，可是金铃铛犹豫了很久，却隐瞒了下来。她不舍得这样做，背叛温柔的星主大人，背叛关心她的伙伴们，背叛这治愈她创伤的土地。她对不起周队长的培养，却也给了他很多情报，两两相抵也算公平。然后便辞去了巡逻队的职务，彻底断开了联系。

　　季林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傻姑娘……

　　“大人，您只要做您自己就行，因为我们始终喜爱的、拥护的就是您本身。”

　　季林深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的酸涩，敲了敲门走进去。

　　金铃铛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脸色似乎跟床单融为一体，一丝血色都没有。那双坚强执着的眼睛褪去了鲜艳，灰暗无光地盯着不知名的地方，仿佛连灵魂都已经消散。苍白的嘴唇被狠狠咬过，凝结成干涩的血块，刺眼极了。她就那样躺在那里，仿佛已经是具尸体。

　　灵菱坐在病床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眼睛红肿不堪，可见哭了过久。她不敢休息，甚至不敢眨眼，生怕一个不小心，金铃铛就会在她手中消失不见。这个还单纯懵懂的女孩似乎一夜成长了起来，不再肆无忌惮地哭闹叫喊，而是温柔又沉稳地照顾着原本照顾她的金铃铛。

　　季林对她点点头，轻轻坐在了病床边。

　　“铃铛……”

　　他不敢有什么举动，害怕会唤醒当天金铃铛的糟糕记忆，只能轻轻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面对这样的伤痛，似乎所有语言都变得无力起来。

　　然而听到他的声音，金铃铛却仿佛回了魂，缓缓地转过脸看向他。曾经的坚强麻木瞬间破碎，大哭着扑向他的怀里，将心中的痛苦宣泄而出。

　　季林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能哭出来也好，至少不会闷在心里憋坏自己。

　　而灵菱看金铃铛痛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着脸跑了出去。她不敢在铃铛姐面前哭，害怕让她更加伤心，只能躲出去哭个痛快。

　　等金铃铛哭够了，季林又将她扶回床上，用湿毛巾替她擦了擦脸。

　　金铃铛：“当时我想，其实就这么死了也好，可是大人您不顾生命危险地来救我，我便又不想死了。我想活，想活得更好，让那些人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可是真的太累了，我每天都会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那个人的气味……好恶心，真的太恶心了，我觉得自己好像被他标记了，不管怎样都摆脱不了曾经的噩梦。”

　　“后来我来到了荒星，每天都很忙，每天都要学习新的事物，和新的人打交道。这里的空气是干净的，人也是干净的，渐渐地我便觉得自己也变得干净起来。那些阴影在逐渐退散，我有信心可以彻底击退它们。可是……可是……”

　　金铃铛攥紧拳头，用力到手指发白，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肚子，仿佛恨不得将它立刻挖出来。

　　季林将手放在她的手上，“铃铛，孩子可以流掉，你还能继续过幸福美好的生活，不要害怕，我们都在你身边。”

　　金铃铛苦笑起来，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进她的嘴里，绝望的凄美宛如最后燃烧的红霞，即将归于黑暗。

　　“不能，大人，我的户籍在禁止堕、胎星区。以前我还反对过您，认为您支持堕胎是在扼杀生命。可是现在……果然人都是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这大概就是报应。”

　　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