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应诺》七耐

21、只要你说，我便相信

　　因诺无声地落着泪，连杜旭都看出来了她的不正常，她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掉入了一个无底深渊，一直一直往下坠落，却看不到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希望都没有。

　　她的这种不正常，也同样落入到了应勤眼中，应勤有课的时候，都抽不出身来，课堂上他明显发现因诺状态不对，以往因诺也会发呆，可是现在她的发呆和以往完全不同，现在她的眼神当中，是一种空洞的绝望和漫无边际的哀伤。

　　应勤觉得一切都有一些不对劲，他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因诺这么想不开，他也隐隐担心，因诺的病，似乎严重了——这是他的直觉，也是使他这几天都一直心神不宁的源头，甚至在他往常最应该专心的课堂上，他都险些讲错了题，直到数学课代表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不能这样下去了，他默默给张妈打电话，张妈听到他的声音很是热络，而且有种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帮忙的人的焦急感，她一骨碌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应勤说了，从因诺晚上总是回来得比以前晚，到问她什么她都不说话，再到饭也不怎么吃，只是发呆，晚上睡梦中也常常突然惊醒，再到吴医生越来越频繁加大的药量。

　　“怎么这么严重了，我只是觉得这孩子上课总是发呆，没有想到情况这么复杂，这样，我今天下班以后去看看她。”应勤觉得心里很乱，原本希望她平安度过高考再看以后的事情，可现在看来，因诺连高考能不能参加，都是个未知数了。

　　又来到因诺的家，这次应勤心中有些沉重和忐忑，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她，可是还没有走进门，就在路口转角处看到了因诺——她和杜旭并肩走着，两人都没有说话，可是应勤仍然敏感地察觉到，这个少年，对于因诺，已经超出了寻常朋友的关心，他有些疑惑，不过几天，这少年为何看起来突然就对因诺转变了态度。

　　一开始因诺去找他，他并非毫无芥蒂，只是知道因诺对于过去始终有个结，他希望因诺能够靠自己解开这个结，并不想刻意干预这件事，他从内心深处，是相信因诺的，可是事情，似乎朝着越来越失控的方向发展，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当初的应对，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他整理好心神，走到两人面前，波澜不惊地问了一句：“因诺，最近你的学习成绩下降了很多，张妈也跟我说过，很担心你，我来看看你，有什么问题，你跟老师说，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因诺在看到应勤的一瞬间有一丝清醒，可也仅仅是眼神了一下，又暗了，她又回到了上课时那种隔绝一切外界因素的游离状态。应勤有一丝心酸，她明明是那样聪慧敏感的女孩子，可是现在的因诺，完全变了一个人，他有些不忍。

　　一旁的杜旭静静观察着他们，半晌，说了句：“老师？这倒是奇了，你这个老师还蛮负责，不过，老师你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是吗？”他的语气让应勤有些恼火，却不想跟他这个小孩子计较。

　　没错，在应勤眼里，杜旭不过是个小孩子，他并不值得自己动怒，可是因诺的一个举动，让他着实不淡定了，因诺转过头对杜旭笑了笑：“没事，应老师，他只是还不认识你，我觉得很累了，先回去了。”

　　应勤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听到因诺这么说，尤其是因诺以朋友的语气对杜旭解释的时候，他不是不震惊的，毕竟，杜旭和她认识，不过最近的事，为什么俨然已经成为她非常信任的朋友了。这个少年，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他不得而知，只是，他本能地对杜旭身上这种令因诺感到安心和信任的特质感到嫉妒。

　　这是一种并不光彩的情绪，应勤也觉得自己不应该有这种情绪，可是它偏偏就有了，而且如此顽固，他没办法不去想，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只是眼下，他还不能表露。

　　应勤只是淡然正色道：“没什么，我也不会计较的，既然是你的朋友，我也放心了，只是以后放学，别这么晚回家，张妈会担心你，今天的测试讲解，我已经整理好了，你……”

　　应勤还没有说完，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就已经响起了：“应老师，我说你有完没完，你没看因诺现在很累吗？差不多就行了，什么作业测试的，你是想要拔苗助长吗？”

　　呵，好一个拔苗助长，因诺这棵好苗子，本就不应该被埋没，这个少年，似乎过于武断了些。想到这里，应勤还是不客气地来了句：“如果只是混日子，倒是确实不必管这么多，可是，耽误了一个人的人生这个罪名，你真的承担得起吗？”

　　和杜旭对视，应勤的沉稳淡定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杜旭的气势，他终究是撇了撇嘴：“还不就是唯分数论，爷成绩差，不和你们讨论这个了，明天见，因诺。”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应勤有些踟蹰，因诺想了想，对他说：“你说过，让我相信你，我是相信的，只是，现在，我也要试着拯救自己，用我的方法，你也相信我，好吗？”

　　因诺的语气是倦怠的，可是话里的内容，是清晰的，应勤终于稍微放心，他们之间同样存在一种很奇特的默契——

　　只要你说，我便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