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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宝玉投井 ...

  •   “宝玉!二爷!”晴雯掀开帐子时,薛蟠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怡红院的床上打呼噜,嘴角还挂着哈喇子:“老太太喊你去吃饭了!”过去了好多天,屁股上的伤痊愈,薛蟠就再没理由躲着不见人了。
      薛蟠不情不愿睁开眼:“吃饭?老太太那里放什么饭?”他揉着眼睛嘟囔:“我正在醉仙楼吃酒,正到兴头上…”
      “二爷发梦,又说胡话了!”宝二爷自从挨打之后性情大变,晴雯有些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老太太特意吩咐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糟鹅掌鸭信,传人来喊您三遍了,老太太说您再不去,可要被林姑娘云姑娘三姑娘她们抢光了!”
      一听 “林姑娘”三个字,薛蟠顿时清醒了大半,一面起身下床,一面贼兮兮地凑近晴雯,悄咪咪小声笑道:“好姐姐,你说林妹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前几天在我床前哭得梨花带雨的…”
      “呸!”晴雯啐了一口:“二爷近来怎么了?满嘴乱沁胡说,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嘴上说出来,岂不白白给林姑娘惹麻烦?亏得人家林姑娘真心待你!”说着也不帮他更衣了,将衣裳往他怀里一扔:“快些收拾,老太太等急了!”
      薛蟠从小到大,几时自己穿过衣服?自然是穿得乱七八糟,头从袖子里钻出来。袭人进来瞧见了,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来替他重穿,嘴里说道:“那些丫头们越发长本事了,正经活儿都不干!”
      袭人粉扑扑的脸,身上香喷喷的,薛蟠有些意动,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的手。袭人含羞一笑,轻轻将她手拍开,小声道:“急什么。这会儿由不得你乱来,老太太那里都等急了。晚上再说。”
      薛蟠内心没来得及高兴,先震惊住了:都说贾姨妈(薛蟠的妈在《红楼梦》里叫“薛姨妈”,那在薛蟠眼里王夫人就该叫“贾姨妈”了哈哈哈)管宝玉管得严,没想到宝玉早跟袭人搞上了!妈耶……我平日里咋没看出来呢。好,要是宝玉敢再来跟我厮闹,我就拿袭人威胁他,嘿嘿……
      朋友妻不可欺,薛蟠不打算真的对袭人怎样,但拿捏宝玉一个把柄在手里还是很爽的。
      想他贾宝玉,天之骄子,众星捧月,只因把柄落在他手里,以后就是他薛大爷的小跟班了。啧,做梦都能笑醒。

      “宝二爷到——”
      随着小丫鬟一声通传,薛蟠大摇大摆地走进贾母上房。他今日穿了件大红织金缎袍,腰间系着条翠绿汗巾子,活像只花里胡哨的锦鸡。
      “哎哟我的小心肝!怎么才起?昨儿做什么累着了?”贾母一见他就招手:“快来挨着我坐!”说着拍拍自己旁边给他空出来留着的位子。
      薛蟠一屁股坐在贾母身边,糊弄道:“昨儿读书用功到深夜,累着了。”
      一听就是鬼话,凤姐与黛玉、湘云、探春等人相互交换眼神,都以帕子掩着嘴儿偷笑。
      贾母却信了,乐得合不拢嘴:”我的儿,越长大越乖巧懂事了。”
      湘云歪着脑袋笑道:“爱哥哥,你跟我们说说,你昨儿读了什么书?”她猜宝玉读的一定是写诗词歌赋戏文之类,绝非“正途”的书。
      怎料薛蟠根本什么书都不读,一被问,就问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整个脑子里连书名都没存几个,好不容易搜刮出最有名的几本,忙搪塞道:“《论语》,《论语》。”
      “哎哟?这太阳打从西边儿出来了?”众人皆是惊奇。谁不知道宝玉最恨仕途经济,最恨孔孟之道?
      黛玉笑道:“读了哪段,说来听听。”
      薛蟠脑子里是一句也没有,赶紧转移话题:“老祖宗,这烧肉真香,您快尝尝!”说着夹了块肉塞进贾母嘴里。
      王熙凤在一旁看得直乐:“宝兄弟今日这般殷勤,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哪有!”薛蟠心虚地低头扒饭。
      旁人各自吃饭不提,唯有黛玉没了吃饭的心思,搁下筷子,将眼前的宝玉细细打量,眉宇间似乎笼着愁云。

      贾母那里人多,薛蟠生怕露馅,吃完饭就托辞要读书,逃回了怡红院。
      怡红院多舒服呐?一众漂亮姑娘们围着他转,他在这,就是霸王。
      薛蟠歪在榻上啃西瓜,汁水顺着下巴滴在锦缎枕头上。晴雯端着铜盆和紫鹃一同进来,见状急得直跺脚:“好二爷!这可是老太太赏的苏绣枕头!”
      “怕什么,”薛蟠满不在乎地抹了把嘴:“反正脏了有你洗。”说着把西瓜皮往地上一扔:”再来一块!”
      晴雯气呼呼地去打扫收拾,紫鹃蹙眉看着地上的瓜皮,觉得近来的二爷不对劲。往日里他虽不爱惜物件,却十分疼惜丫鬟们。刚刚在外面听晴雯说,宝玉这些天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混账,难伺候,又爱折腾人,还时不时拿人撒气。
      “二爷,”紫鹃问:“林姑娘来托我问,您之前说要给林姑娘写的诗,可写好了?”
      “诗?”薛蟠一愣,随即尴尬大笑:“写什么诗!我薛…我贾宝玉最烦这些酸文假醋!”原本是想笑笑便糊弄过去,话说完发觉说漏了嘴——真贾宝玉可是极爱诗词歌赋的——他脑海里搜刮着可以换的话题:“对了,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紫鹃走近,薛蟠一把将她拉到身边:“你说,这府里哪个丫头最漂亮?”薛蟠脑子里,除了吃喝嫖赌没有别的,眼下刚吃喝完,又不可能拉着紫鹃赌钱,只好往女色上问了。
      “二爷!”紫鹃涨红了脸要挣开,却被薛蟠死死拽住。
      “别害羞嘛,”薛蟠凑近她耳边:“我昨天听她们说你们屋里有个丫鬟叫雪雁,年纪虽然小,生得比你还标致?”
      紫鹃奋力甩开薛蟠的手,转身便走,越走越替黛玉伤心,忍不住掉下泪来,但又怕回潇湘馆时被黛玉看见泪痕、勾得黛玉伤心发病,只好避进一处假山里,暗自抹泪。
      却不料碰见了薛宝钗和她哥哥,还有香菱。

      贾宝玉近些天一直盘算着怎么跟薛蟠换回来。
      再去和薛蟠对质是没用了。那样闹,白白勾得薛姨妈和宝钗伤心。
      但若总是不换回来,宝玉又怕薛蟠禽兽起来,肆意糟蹋怡红院里的丫鬟们。
      而且他也记挂着林妹妹。一则不知道林妹妹身子如何了,二则他怕薛蟠顶着他的皮囊做出什么让林妹妹伤心的事。
      因此便同宝钗说,要就前些天的胡闹去大观园向贾家人赔罪,借此机会进园子打探一下怡红院和潇湘馆的情况。
      没想到正撞见紫鹃捂着脸哭着从怡红院跑出来。
      宝玉急了,三步两步上前便要问询,被宝钗一把扯住:“哥哥又要胡闹!那可是林姑娘的丫鬟。林妹妹本就身子不好,若你唐突了她的丫鬟,惹得她病更重,老太太饶不了你!”
      宝玉急得跺脚:“你没见她哭了么!必是有事发生,还不问问她怎么了?”

      宝玉上前问,紫鹃见是薛家大爷和薛姑娘,自然不好将实话说出口,只说:“没什么,风吹沙子迷了眼罢了。”说罢便要走。
      宝玉忙问道:“林妹妹近来身子怎样?夜里还咳嗽么?药可还按旧方子一日三顿按时吃着?薛——宝玉可曾惹她生气?”
      薛蟠吃喝嫖赌的恶名流传已久,紫鹃听他问起自家姑娘如此琐细的事,本就厌烦不安,又听他提起宝玉,触动伤心处,当即正色道:“薛大爷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房里人罢!我家姑娘自有老太太、老爷太太、琏二奶奶妥帖照应着,不劳大爷惦记!”说罢转身离去。
      宝玉望着紫鹃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我不过是关心林妹妹几句,她怎么恼成这样?”
      宝钗冷笑道:“哥哥名声在外,让人不往坏处想去也难。”
      宝玉想起薛蟠名声确实如此,便不怪紫鹃,只默默低头叹气。
      他这一叹,宝钗和香菱开始觉得他怪了:若在往日,薛蟠面子挂不住,必会说些混账话,今日怎么挨了挖苦之后老老实实的反思起自己来了?

      宝玉在原地站了片刻,知道眼下自己披着薛蟠的皮是不能直接去见林妹妹了,便道:“先去瞧瞧宝玉在做什么去。”
      结果一进怡红院,正看见薛蟠走来走去涎着脸到处跟丫鬟们搭话,但袭人、晴雯、麝月、秋纹、小红、五儿……她们没一个愿意搭理他,个个都铁青着脸。

      宝玉立在那里,脚底仿佛生根一般。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薛大傻子——
      上去跟他闹是没用,那他就只有——宝玉掉头冲了出去。宝钗和香菱两个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讪讪地站在那里。
      薛蟠看见香菱,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房妾。前世,薛蟠只顾着在金桂、秋蟾那里打转,对香菱只有撒气,再不顾她死活,连她死,都是隔了许久才知道,丧礼更是办得潦草。
      这一世,他在宝玉的丫头们这里受尽了冷脸,再看香菱,想起香菱柔顺的好处来。便笑着冲宝钗和香菱笑道:“你们来了?”
      香菱进来时看见了他调戏丫鬟们时的做派,见他走过来,吓得往宝钗身后缩了缩。
      宝钗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个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不好了!薛大爷投井了!”
      “什么?”薛蟠一脚踩空,差点平地摔倒:“那个……宝——薛大哥他……”
      袭人在房间里听见了,急得直拍桌子:“快去看看!快去看看!”
      众人乱作一团。薛蟠跟着跑出去,心里直打鼓:该不会是宝玉为了换回来,连命都不要了去冒这个险吧..……我还没玩够呢,他急着换回来做什么呢!
      他正想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袭人的声音:”二爷,您的玉掉了。”
      薛蟠回头一看,袭人手里正拿着他的通灵宝玉。玉石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中间有道若隐若现的裂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宝玉投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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