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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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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禾第一次明白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是还在上初中的时候,半大的男孩儿们刚刚经历人生变化,难免会聚在一起讨论,话题也永远离不开长发飘飘和肤若凝脂。更有“知识渊博”的还会充当免费小百科在同伴中们普及知识点,对照生物书为懵懂的同伴们讲解身体变化。
那时候阮禾也会跟着去谁谁家看电影,但他第一次近距离观赏到女孩子这种生物时,只感觉心理性不适。那时候小阮禾还不怎么明白,只是看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为了显示自己合群只能忍着恶心看下去。
但随着时间推移和越来越多的知识点被普及,阮禾开始明白,自己跟别人恐怕是不一样的。
相对于女孩子来说,他发现他只会对男生产生身和心的共同兴趣。
这让他觉得不安甚至恐惧。
也曾旁敲侧击问过许多玩的好的朋友或是家里人,得到的回答无一例外都是,“啊?那种人好恶心哦!要是被那样的人喜欢上我肯定会做噩梦的!”“那不就是有病么?谁啊?是你朋友么?那你要快点让他去医院治疗了。”“我倒觉得无所谓,不过要是我认识的人肯定会反胃的,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我真是要去自杀了。”
在之后的许多年,阮禾依旧把这个秘密捂得很好。他基本已经放弃了这辈子谈恋爱或是结婚的想法,一直给自己洗脑单身贵族也不错。就算遇见有好感的人也会因为长时间的恐惧而主动远离,强迫自己清心寡欲活的像个老和尚。
直到今天,准确来说,直到裴什说出来的这句话。
“怎么了?”
见他忽然停下不动,裴什俯下身,在街灯之间的阴影中紧贴上阮禾的脸,鼻尖依稀剐蹭过后,极为温柔地问。
深夜,裴什身上还带着凤凰包间里淡淡的酒味。他的唇角微弯,眉眼深邃,暧昧的气息宛如烟花炸响,阮禾清楚听见自己疯狂快要崩坏的心跳。
要死。
好想吻上去。
他慌乱地连续后撤了好几步,连话都结巴起来,“没事,我.....我们先打车,哦对对打车回学校,学、学长打车这边,走.....走吧!”然后落荒而逃似的率先奔向几百米外的打车点。
裴什缓缓直起身,玩味地看着阮禾一系列惊慌失措,像是看着小鹿正在他设下的陷阱中打转。
差不多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古怪诡异。司机眼观鼻鼻关口地正襟危坐,一路闪电飞驰到了江大门口。
下车后被冷风一吹,阮禾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那个学长,你不用回去住吗?”
“回。”
裴什看着他,瞳孔里有化不开的雾,“送你,现在回。”
他说话的说话手还搭在车门上,等阮禾朝他挥手后才重新坐进车内疾驰而去。
天啊......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阮禾裹紧了外套,呼出长长一口白气。心脏已经在胸腔内乱跳成了八瓣,仿佛从出生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等到汽车连尾灯都看不见后,他才慢慢腾腾朝校内走去。
周六的晚上,大部分学生都不在学校。绕林小路难得清静,阮禾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犹豫着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另外一头接起的很快,是意料当中兴奋的声音。
“喂?是阮少.....小少爷吗?”
“嗯,是我,李叔叔。我想......见见我爸。”
*
伊澜名苑,榆市最高端的别墅群。依着半山腰而建,有完整而独立的安保,顺着通山路蜿蜒向上,一座座独栋别墅安静又奢华地立在山林之间。每一座都有自己的设计理念,甚至四周都按照房主喜好栽满了不同种类的绿植树木。
下午三点,一辆黑色迈巴赫驶进了伊澜名苑6栋,梳着油背头的李秘书待车停稳后立刻小跑着上前双手拉开车门,看清里头坐着的人后惊喜交加,“少爷,您真的回来了。”
很轻地皱了一下眉,阮禾并没有出言拒绝他。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雕满祥云貔貅的回廊,穿过一片巨大的庭院后才来到正门。因为是初冬,三座喷泉齐齐停了工,只有零星几个花匠在做打扫。
早已等待的阿姨替他们拉开大门,别墅内部是新中式风格的环境,处处都透露着古朴和典雅,又不会显得沉闷。这里的每个细节阮禾都再熟悉不过,因为他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几年。
李秘书引着阮禾来到电梯前,帮他按下二楼后欠身恭敬地说道,“少爷,老板在书房等你。”
阮禾似乎是漫不经心随口一问,“我妈呢?”
“哦,太太在巴黎采购,今天大雾飞机无法起飞,所以赶不回来。”
阮禾点点头上了二楼,似乎是提前叮嘱过。二楼走廊内一个打扫的都没有,极其安静。只有不远处的书房微敞着一个小缝儿,从里透出来低沉的音乐声。
阮父最讨厌吵闹嘈杂,所以家中所有地板上面都铺着厚重的毛毯,脚踩在上面没有一点声音,这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在门口做心理建设。
已经整整两年没有回过家了,说不紧张是假的。
只是他拖得起,病床上的裴爷爷拖不起。既然决定帮忙,就不能半路打退堂鼓。
想起裴什,似乎抓到了些勇气。
在屋内一曲终了之时,阮禾推开了屋门。
巨大的落地窗泼墨似的倒进满屋阳光,阮华生正悠闲地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他保养得当,看上去气色非常好。身前放着原木茶几,一缕清幽茶香在鼻尖萦绕。
听见门响,阮华生掀开眼皮,上下打量了一遍两年未见的亲儿子。
“怎么?当初哭着喊着不要再回来,怎么舍得拉下你那张金贵的脸重新踏足阮家?”
阮禾一噎,手指在兜里蜷成拳。
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他爸往往能直接看透他的内心,挑好弱点然后任凭自己拿捏,丝毫不在乎儿子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伤心。
所以他也就没必要假惺惺。
“爸,”阮禾走向躺椅对面,单刀直入地说道,“我有事想让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