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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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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渐沉,最后一丝黄昏顺着山尖落了下去,房公馆罩上一层黑。
院子里的守卫听见异响都往这边靠了过来,打头的两个毫无准备跟梁少爷对上了眼。
梁岁一手箍着陶帷初的腰,一手捂着那人的嘴,脸上是充满煞气的笑,活脱脱一个绑架现场。
守卫木愣愣地看向他,他也看向守卫。
“怎么?”梁岁挑眉,“有事?”
守卫连忙摆手,“没、没事儿,嘿嘿,梁少爷您,那个您忙。哥儿几个去别地儿巡逻哈,您忙您的。”
陶帷初瞪大了眼,冷汗一层接一层往外翻。梁岁离他太近了,肌肤相贴传来的热度烫的他浑身发麻,五脏六腑像是扭打在一起,阵痛挤压的呕吐感愈演愈烈。可偏偏梁岁紧紧捂着他的嘴,丝毫缝隙不给他留,仿佛真的想让他吐在掌心一样。
......恶毒!
为了压住自己不吐出来,陶帷初下意识高高仰起头,睫毛震颤,月光如同珍珠一样挂在他眼角。
细白的脖颈上仿佛撒了一层碎裂的星星,明艳勾人。
梁岁定定看着,从上到下,每看一寸呼吸也跟着重一分。
“陶掌柜,你真是个山里出来的妖孽。”
他痴痴地低下头,用牙齿咬住陶帷初肩膀处的衣料,随即轻轻一扯,大半肩膀滑落出来,锁骨上盛满璨光,光里映着那两枚通红的小痣。
梁岁深吸一口气,再也控制不住,缓缓吻了上去。
唇瓣带着霸道热烈的触感,陶帷初的眸子猛地缩了一下,他仿佛听见身体从被亲吻的地方裂开了。
“.......唔。”
梁岁还沉浸在令人迷恋的味道中,突然感觉掌心一热,怀中人剧烈颤了一下,随即弓起脊背——
真真儿吐了他一手。
梁岁把手掌移开了些,确保那些秽物不会沾到陶帷初脸上。他天真的以为,陶帷初只是简单的干呕,可事实出乎意料,怀中人的反应远比想象的要激烈。
像是要把所有脏器全都吐出来,陶掌柜面上血色尽褪,后背绷成了拱形,每抖动一下都仿佛抽干了他的所有力气一样骇人。胃里东西吐尽,可压根儿未停,猩红的血丝顺着嘴角渗了出来,擦过白纸似的脸颊,留下道道斑驳的印记。
梁岁终于发了慌,他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陶帷初虚浮脱力,由于双手被反绑,所以整个人全靠梁岁环在腰间的手撑着,看起来如同一只濒死的动物。
“我...我现下立马带你去医院,别急,别急!”
他仿佛没看见那些污秽物一般,一把打横抱起陶帷初就往车子冲,衬衫登时浸了圈水渍。
就在此时,一道车灯亮起,轰鸣声停在旁边。
“小岁?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梁岁闻言下意识顿住脚步回头望去,只见黑色轿车车窗拉下,露出两张熟悉的脸来。
前头那个留着络腮胡,浓眉大眼,微胖,左眼有道半指长的伤疤,此人便是安清帮的大当家郭永春。
后头那个脸颊消瘦,目露精光,如同灯下的老鼠一般,正是安清帮二当家房怀。
房怀越过梁岁,看见他怀中露出一抹白,虽然看不清脸,但晃荡的脚踝上凸出的骨节非常漂亮。
他指指飘在外头的领带一角问道,“大晚上的,你在家门口干什么呢?这是送你大哥的‘礼物’?”
郭永春同房怀不太一样,房怀按正常的步调走,娶妻纳妾,享受天伦。可郭永春生性好/色,日日流连夜半香。上海滩内的窑/窟他可谓闭着眼都能走一圈儿,换着花样地玩儿。所以经常会有底下人投其所好,网罗各类嫩/雏儿来当“礼物”送给他。
梁岁深知他大哥的性子,不动声色把陶帷初往怀里带了带,将这人的脸藏进自己臂弯里。
“二哥误会了,”他眉眼弯了弯,“这是二嫂特意请来给我做衣服的裁缝,不知吃了什么吐的厉害,我带去医院瞧瞧。”
“裁缝?”郭永春眯缝了下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老弟,裁缝有什么好的?你喜欢明天大哥带你去找好玩儿的,还听话。”
梁岁没反驳,手中力道紧了紧,“别逗我了大哥,你们先进去,我把人送到地方立马回来。”
言罢他不在耽误三步并两步走近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小心翼翼把陶帷初放进后座。自己则快步跑向驾驶位。车子发动,“轰”一声消失在月色之下。
房怀重新关紧车窗向后懒洋洋一靠,“大哥,你看清了么?小岁抱着的那位跟那帮鬼/佬给咱看的画像一模一样。”
“嗯,八九不离十,不过他怎么会在这儿?”郭永春从怀中掏出几张白纸,上面赫然画着陶帷初的脸。
“小岁说是胥二请来的裁缝,还真他娘的巧了!咱昨儿夜里刚接着的画像,今儿就碰上了。”房怀说道一半忽然话音一转,语气里透着股幸灾乐祸,“我说大哥,看起来情况要比那帮英国佬说的严重多了。我从没见过小岁那模样儿,心疼得活像是被人割了肉。”
郭永春眼前还晃着两条白白的脚踝,他冷哼一声道,“有个屁用?他还能吊死在一棵树上?还他娘的是颗公树,小岁除非疯了会为了一个破裁缝跟咱俩闹翻?”
“不过大哥,”黑暗中房怀的眼里透着绿光,“那帮鬼/佬会不会忽悠咱们呢?千年前的陪葬品,就他一个人知道位置?”
“能让他们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找上咱们,应该八九不离十。”郭永春拉开车门下了车,“但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咱要成立安清商会拿下码头的时候,我也借过扎克利的手。那洋人别的都不喜,专门爱好搜集古董文物。曾经见着个明代和阗玉,激动的比见着他亲爹都亲。如今既然知道那墓里埋着那么多宝贝,他为什么肯乖乖让给我们?”
“而且扎克利和他那个黄毛老师既然已经知道陶帷初的身份,按理说应该早就默默把人绑了大刑伺候,再硬的骨头又能挺多久?可他们非但没这么做,还绕了十八条弯路找上咱们,让你我利用小岁把地点套出来,还不能出手伤人,为什么?”接过房怀递来的烟点燃,火光照亮了郭永春眼角的疤。
这个征战上海滩半辈子的男人,此时显现出一股不同于他粗狂面容的冷静。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除非那墓里还有别的东西,别的比那些百年千年的古董还重要的东西。而且这东西仅仅知道位置地点是拿不到的,他们害怕又忌惮。怕陶帷初一心求死,更怕他在威逼下扯谎。哼,这些洋人,还他娘的懂什么叫‘投鼠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