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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 ...

  •   山涧中间凹进去的那块椭圆形悬崖,像极了碎布上“陶”字偏旁“阝”中央的凹陷处。

      这一发现着实让陶帷初感到心惊,他难以想象,千百年来陶家一直不传的秘密,会藏在这一方最最常用也是最最显眼的小字里。

      每一代陶家传人入门之前必须学会的都是这个“陶”字的绣法。它代表了陶家不同寻常的技艺,也代表了陶家数辈人的传承。

      每一件绣品里都会有这个印记,一开始只以为这是手艺人的脸面。现如今才发觉,这里头压的,会不会就是整个陶家的历史。

      陶帷初指腹摩挲过大红色的绣线,开始仿照记忆中的地形去一一对应“陶”字的走势。

      奈何太过久远,除了那道悬崖,他几乎已经记不清很多细节了。

      必须再去一次,陶帷初把碎布重新塞了回去,关好抽屉,随即沉默地摸了一下脚踝上的疤。

      他必须独自前去确认这件事,无论是真是假,这都是最大的可能性了。

      如果真有什么办法能从陶家的诅咒中摆脱出来,那必然得先知道把自己害成这样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就算前头是条必死的路,那也得弄明白到底为何而死。

      他转动轮椅,慢慢退回到之前的位置。透过干净的窗子,能清楚瞧见梁岁在同那名安清帮弟子说话。

      不得不说,梁岁的样貌极具欺骗性。得益于留过洋读过书,他举手投足间总带有不同常人的气派,活像个身家优渥的世家子弟。可他一旦敛去笑,目光沉沉望着你的时候,身上那种杀伐气便会显露无疑,让人没来由的紧张害怕。

      陶帷初把二人相识这段日子从记忆里扒拉出来,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发现梁岁像是把不管不顾的尖刀,生生劈开了自己的生活,然后强行把身心都塞了进来。

      无论他接受与否。

      脚踝处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陶掌柜敛下双目,无声捏紧了拳头。

      而花园里,那名安清帮的弟子低声报告着,“梁哥,按您的吩咐。这几日兄弟们扮作行脚帮的,白天黑夜一直都盯着那名英国佬。”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么?”梁岁从兜里掏出根烟点上,又递过去一根。

      小弟点头哈腰地接了,“要说发现,梁哥,那英国佬的身份恐怕真的不简单呐。他住在租界中心,很少出家门,都是别人一批一批进去拜访他,而且他家门口一直都有大批站岗的。”

      “站岗的有什么稀奇?”梁岁有些疑惑,仅凭那日租界自卫队最高指挥官都听从威尔的指挥看,他家门口有几个站岗的根本算不了什么。

      “哎呀梁哥您听我说完呀!”小弟急吼吼地压低声音解释道,“兄弟们在附近蹲点的时候特意观察了,那英国佬家外围站岗的的确跟普通巡警差不多,但是再往里可就不太一样了。梁哥,不瞒您说,我也是见过些场面的。绝对不会认错,那些人肯定是上过战场的正规/军!”

      梁岁眼睛眯缝了一下。

      正规/军?怎么可能?虽然这些年北方一直有战事,可并未波及到沪上。租界内部更是鱼龙混杂,哪国的人都有。为了互相钳制,也为了互相给面子,各个国家的充其量只有些自卫队或者警备队之类的杂牌/军。

      要知道,这些杂牌跟正规的地位和代表性,可相差十万八千里。

      威尔到底什么身份,能让正规/军替他站岗?

      “还有梁哥,关押栾吉容的那个仓库,兄弟们也摸清了。那地方是几年前英广商会自建的,一开始存放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后来不知怎的,忽然把那仓库清空了,一直不明不白废弃到现在。栾吉容关进去这么些天,也一直都没什么动静。扎克利倒是去过几次,可每次逗留的时间都不长,更别提那个威尔了,连面儿都没露过。”

      英国佬有把握栾吉容不会对他们撒谎,所以才这么不慌不忙么?

      “我知道了,继续叫兄弟们盯着。”梁岁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头满满登登都是银元,“拿这些替我请弟兄们喝酒,跟他们说一声辛苦了。”

      那名小弟眉开眼笑,接过布包刚走出两步,沉甸甸的银钱又让他退了回来。

      “怎么了?”梁岁疑惑地看他。

      小弟眼珠子轱辘转了转,赔着笑开口道,“嘿嘿,梁哥,您说您找弟兄们办事儿,那您就放一百个心。别的咱不干夸口,单单盯个人盯几个地方还是出不了差错的,您得相信咱们呀是吧!”

      两岁被他这一段话弄的有点懵,下意识接过话,“我什么时候不信你们了?”

      小弟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您还说呢!前几日我们盯那个仓库时,远远瞧见了胡老八他们。梁哥您说您,一个仓库而已,您为什么找两拨人呐?”

      胡老八?

      梁岁抿了抿唇,胡老八不是别人,正是房怀手底下一个心腹。

      他终于咂摸过味儿来,恐怕小弟认为他找了两拨不同的人盯梢,觉得不被信任了才会跑过来哭诉。

      可梁岁并没有,胡老八又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他不动声色安抚了小弟,叮嘱把这事儿保密,又掏出几块银元做打赏,小弟这才千恩万谢地跑远了。

      望着凝成黑点的背影,梁岁的嘴角彻底撂了下来。

      二哥去那儿干什么?听小弟描述的样子,不像是光明正大去的。他莫名其妙想到这几日胥二嫂子时不时会打个电话过来,说好久没一起吃顿家宴了,想来梁家一起吃顿饭。

      梁岁下意识不想妄自揣测二哥二嫂,只是.....

      他慢慢转动身子,忽地对上了窗户后头一双眼。

      陶帷初单手支着下巴,目光漠然地看着他。那双眼睛狭而长,琉璃茶色的瞳仁一闪一闪,莫名透出一股子娇媚。寡淡的薄唇微微张着,似乎能感到呼吸时带出的热气。

      漂亮的下颌线顺着脖颈一路蜿蜒向下,最后隐在衣领后头,化成一片勾人的锁骨。

      梁岁仅仅看了一瞬,就感觉喉咙一痒。

      “真是妖孽啊。”

      他想,明儿开始就要治腿了,要不然先跟陶掌柜要点利息?

      梁岁并非是那瞻前顾后的人,相反,他想干什么通常立马就会去干。

      比如现在,两腿长腿迈开,大步流星进了厅,在陶帷初还未反应过来时一把将人捞进了怀里,随即闷头往二楼冲。

      陶帷初仅仅怔了怔,从梁岁紧绷的面颊和表情中似乎看出来了什么,蓦地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梁岁!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奈何身上带伤,手边无刀。“拼命挣扎”在练家子多年的梁岁身上,挣出了猫爪子似的撒娇气。

      “不干什么,”这位昔日的探长邪邪一笑,声音平稳地说道,“只是先讨要点利息罢了。”

      陶帷初一张脸胀成了猪肝色,恨不能当场把这登徒子撕个稀巴烂。

      他不明白,这几日一直“彬彬有礼、温和儒雅”的梁岁怎么突然就疯起来了?!亏他方才还在思考自己如何能哄骗了这人给自己治腿!

      疯成这样,骗个屁?!

      梁岁肩宽腿长,没几步就到了二楼卧室。窗户开着,清新的风把床幔吹出一道暧/昧的波纹。

      好在梁岁灵台还守着一线清明,记得怀里人身上有伤,没直接把人扔在床上,而是好好的放下了。

      可他两臂又稳又有力,无论陶帷初如何撕咬拍打,依旧撼动不了分毫,仍然紧紧禁锢在身侧。

      陶家掌柜如同一只小白兔,红着眼看着那人兜头朝自己压了下来。

      “......梁岁!你敢动我一下,信不信我立刻咬舌自尽?!”

      梁岁伏在那人身上,把自己化成了个铁笼子。他眸底亮的吓人,慢慢垂下头,好笑地说道,“陶掌柜,你知道如何才能防止心爱的人咬舌自尽吗?”

      陶帷初不答话,怒气冲冲地盯着他。

      “只要....有另一个人的进去护住就行了。”

      陶帷初刚想出言骂人,梁岁却不由分说贴了下去。

      当滚烫而又陌生的触感紧贴唇瓣,陶掌柜的呼吸一下子停了。

      梁岁很直接,他霸道的用舌尖撬开了第一道防线。陶帷初想躲,但立马被一只大手捏住了下巴。

      外力过大,几乎是瞬间牙间就开了一个小缝儿。

      梁岁眯着眼,终于心满意足的开始攻城掠池。

      过于柔软的触感让他整个人似乎都烧着了,一股莫名的战栗沿着胸腔流向四肢百骸。最终在小腹的位置凝成一股冲天的火苗,疯了似的烧过所有经脉。

      ——舒服得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在心底谓叹,温柔乡,英雄冢,还真不是一句空话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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