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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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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杭伶的目光从眼前的虚无移开,看了一眼地面上躺着的人。
有鲜红色液体留在他手背上,已经凝固了,是他的吗?
杭伶蹲下去,轻轻把手背上的液体抹到地上那人的衣服上。
他眼神木然,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手上的鲜血处理干净了,低头才发现,衣服上也沾了一些。
杭伶闭了闭眼睛,有些无能为力的懊恼。能感觉到涓涓灵气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这个状态似乎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他有些累,意识到他现在应该抓紧时间找个地方闭关休息。
屋子外面,一棵高大古树干枯的树杈上,立着一只明黄色的小鸟。
看到杭伶缓步离开,它动了动脑袋,呼扇着翅膀飞走了。
跟杭伶离开时的方向相反。
***
灵顺峰上落了雪,邹芜裹紧了衣服清扫积雪,只一晚上,积雪就已经埋到了他的脚踝。
从昨晚他就在注意天气,上午雪停了,闲着没事做,干脆还是干起了打扫的工作。
褚介来的时候,邹芜已经清扫出了一条道路,坐着发呆。
“我听师父说,师叔快回来了,就是今明两天。”
邹芜眨了眨眼,先跟他打了招呼。
杭伶离开了半个月,兰奕也快回来了,不知道此行是否有收获。明明他离开是为了找到唤醒杭伶的方法,杭伶都走了,兰奕却久久都没有回来。
邹芜想起杭伶离开之后的事,褚介找了掌门,掌门和和几位长老商议过后,决定先找杭伶邹芜了解情况。
谁知道到场后已经人去楼空,杭伶走了,只剩下邹芜一个人。
邹芜即便已经非常疲惫,也接受了掌门长老的轮番询问,他按照之前想好的借口搪塞,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他没有别的说法。
掌门或许看出了他不愿意说实话,但元洲已死,杭伶消失,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元洲想杀你,你是受害者,我本来应该为你主持公道,可元洲已经失去了性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
他闭口不提另外两个已经对邹芜出过手现下完全隐身的人,邹芜也没指望他提。元洲和那两个其中的任何一个,无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在掌门长老心里的地位都比邹芜重一些,哪怕邹芜才是整件事情里最无辜的那一个,他不失望是假的,但是他能理解他们。
褚介当时不在,邹芜倒是有些好奇,如果他在,会不会刻意提起那两个完全被隐藏起来的同样想杀他的家伙。
掌门去看了元洲的尸体,检查过程中邹芜还是有些紧张,不过正如杭伶所说,他似乎没看出来致命一击来自霜变,又或许是看到了不想多说。
因为邹芜能明显感觉到,掌门更不喜欢他了,或许是因为元洲死状惨烈吧。掌门最近面对的难办的事,不是出自他,就是出自杭伶,杭伶是客人他不能多说什么,他作为一个外院弟子,未免太能惹麻烦了,邹芜猜他就是这么想的。
掌门说他会好好处理元洲的后事,但既然人已经死了,也不能再为邹芜做些什么了。
至于杭伶,他在荣郡宗昏迷了那么久,醒过来后邹芜作为荣郡宗弟子,不为门派着想拦住他,也没有问清楚前因后果,直接让他走了,邹芜有一定的失误和责任。
不过既然杭伶是在灵顺峰离开的,邹芜相比较其他人,也跟兰奕稍微熟一些,就先在灵顺峰禁闭思过,等兰奕回来看如何处置。
来来去去,还是看在兰奕的面子上。
元洲想杀他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说到底还是因为兰奕,如果其中没有兰奕这层关系,掌门不会顾及什么,只因为邹芜没有留下杭伶这一件事就能让他闭关思过,可兰奕对邹芜是个什么意思,掌门还得等等看。
褚介帮他说过话,说以杭伶的修为,邹芜就算是想拦也拦不住,掌门根本没放在心上,话都没搭一句。
无论如何,杭伶走了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件好事,掌门心有余悸,还以为修为如此高的修士能为荣郡宗带来一些什么,没想到带来的全是胆战心惊。
不过元洲死了……掌门只能宽慰自己,好歹一件事自己解决了。
自那天后,邹芜就一直留在灵顺峰,等兰奕回来,如今,他真的要回来了。
恍如隔世。
兰奕是当天晚上到的,地上又落了雪,盖住了邹芜趁白天清扫出来的那条小道,邹芜那时候还没睡,恍然间看到窗外影影绰绰一个男人的影子,还以为又有人故技重施,但稍一回想,就知道不可能,灵顺峰是兰奕的地盘,谁敢。
他披了衣服出门去看,果然看到的是兰奕。
兰奕对他笑笑:“你好像长高了一些。”
不过才过去了半个月,他怎么可能长得那么快。
邹芜猛然见他,有些局促,“褚介师兄说……我以为,你明天才会回来。”
“嗯。”兰奕肩上落了雪,邹芜眼见着雪化成了水,浸湿了衣衫,转瞬间又直接蒸发,消失不见。
兰奕看着他:“元洲的事我听说了,你不用担心,他想要你的命,自己却丢了性命,是他咎由自取,师兄那边,我会去说的。”
邹芜点头:“我没有担心。”
兰奕看着他:“关于杭伶……”
邹芜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等待下文。
兰奕迟疑了一会儿:“……我没有找到关于他的信息,褚介说的线索也没找到。”兰奕似乎有些无奈:“白跑一趟。”
邹芜感觉不对劲儿,但又觉得如果兰奕找到了什么,也没有必要隐瞒他。
“不过我听说他已经走了,在师兄眼里,只要他是在荣郡宗醒过来,自己安然无恙离开,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跟荣郡宗无关就好。”
邹芜心里过了一下杭伶最后跟他说的话,那预示着杭伶还会回来?
但他不确定,仅仅只是想了一下,还是决心先不跟兰奕说起这件事。
“至于你,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邹芜木讷地站在原地,他偏头看到外面落下的大片大片白色,咬了下嘴唇。
他回去把霜变取出来,送到兰奕眼前。
兰奕没有接,抬眼看他:“我送出去的,不会再收回来。”
邹芜原本以为这样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谁知道兰奕根本不接招,他有些手足无措。
兰奕解了斗篷,走进房内,放在椅背上,顺势坐下。邹芜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你还是觉得我是故意想让师兄生气,才找上你?”
邹芜默了默,坐在他对面:“不重要了。”
兰奕挑眉看他:“是因为杭伶?”
邹芜没有立刻回答,兰奕又问他,声音很轻,故而听不出情绪。
“那你怎么没跟他一起走?”
邹芜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完全是跟随自己当下的想法做出选择,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把霜变放在桌上,轻轻推向兰奕,兰奕还是没有接。
“没有师徒缘就算了,霜变我既然已经给了你,你就拿着。”
邹芜觉得他不能收,何况事到如今他已经完完全全知道霜变意味着什么,在他手里,只是浪费。
“我不能收,霜变救过我,我很感激,但是在我这里,明珠蒙尘,不是它的好去处。”
兰奕笑了:“看来最近看书了。”他笑容淡了些:“让你留着就留着。”
邹芜感觉兰奕有些生气,只是没好完全表现出来。
当然了,以兰奕的地位和修为来说,被他这样的人持续拒绝,自然会生气。
“我……天一亮就回去。”他把霜变收起来,“这段时间打扰了。”
他起身,对着兰奕鞠了一躬,兰奕一直沉默着,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该死的窒息气氛,邹芜逐渐开始怀疑兰奕是在对他无形施压的时候,兰奕开口了:“你先留在灵顺峰,这里没什么人,不怕你打扰。你成为众矢之的,我有责任,哪怕你不愿意成为我的弟子,我也不至于小心眼到要急着把你送到那些想啖你血肉,食你骨髓的人手里。”
邹芜一愣:“既然我不会成为你的徒弟,他们应该不至于……”
兰奕好以整暇地看着他:“是不是就因为你看人如此简单,所以才会相信杭伶……是个好人?”
邹芜不解:“什么意思?”听他的言外之意,杭伶不是好人?
兰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觉得不至于?元洲死了,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是没人知道他死前说了什么,你与最初那两个人打过照面,元洲如果在死前把他们牵扯出来,你离开灵顺峰,没了我这个靠山,就是个无名炮灰,那两个名门公子,会容许你带着随时认出他们,或者已经认出他们的可能性,让你继续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邹芜心惊了一下,兰奕说得对,他从住在灵顺峰的那天起,可能就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