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替身计划》袖里糖

59、第59章

　　邹芜让图戮帮他找的，是个各方面都有门道的高手，从来没有以真面目示过人。
　　别人只叫他十九姑娘，是个怪人，明明是个男人，却自称姑娘，但因为确实有本事，没有人质疑他的称呼问题。
　　鬼市热闹非凡，挑选物品的客官和沿街摆摊抖货的小贩，可称是氛围组。

　　邹芜跟着图戮目不斜视一直往前走，图戮一言不发，看起来挺紧张。
　　据他自己所说，如果不是邹芜出的价格实在诱人，他万万不敢在这个时候带人进鬼市牵线做买卖。
　　邹芜问及原因，图戮言修士不断失踪，南疆近日又有无数外来者来此处调查，谁也不知道凶手究竟是谁，万一是……他们这些底层小喽啰得罪不起的人，比起惩恶扬善扬名立万，还是袖手旁观静观其变比较安全。

　　不知不觉已经行过了外面目光所及的热闹，图戮带他穿过几条小巷子，两边有麻布搭成棚子，里面是屋子，渐渐有不太文雅的声音传来。
　　窸窸窣窣的，压抑的，放荡的，邹芜听得皱眉，图戮回身神色如常小声开口道：“这地方乱，您别介意。”
　　所谓的大师，就住在这种地方？

　　邹芜微微掩了面，低着头跟着图戮一声不吭往前走。
　　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先前进来看到的繁华热闹只是表象，黑市真正赚钱的营生，都在那表象后面，也就是这些昏暗潮湿巷子里藏着的屋子里。
　　图戮对照着门后悬挂的木牌一路看过去，停在某处，确认了两遍，回头递给邹芜一个眼神。

　　此时邹芜刚好被对面的一个女子纠缠，女子媚眼如丝挺着胸脯望他身上靠，邹芜没见识过这种攻势，愣了一下才记起来反抗。
　　女子面色潮红，像是喝醉了，嘴里囫囵说着些什么黏糊糊的话，邹芜一句都听不懂。
　　他不想对女子动粗，头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还在想对策之时，图戮走上前来一把扯开女子，扔到一边，邹芜瞪大了眼睛。
　　“没关系的，她们习惯了，如果不这样强硬拒绝，您是摆脱不了她们的。”
　　邹芜内心不安，但是眼下还有要紧事要做，图戮撩开了门口脏兮兮的帘子，邹芜配合躬身钻了进去。

　　门外萧索，门内热闹，邹芜没想到里面空间那么大，刚入眼就有几十个人，喧闹非常。
　　赌钱的，聊天的，谈价的，还有不知道在干什么但见到他们就瞪着眼睛观察的。
　　有人跟图戮打招呼，图戮嬉皮笑脸应上一句，问及邹芜身份的时候，他只道是远房亲戚，求十九姑娘办事。

　　谈及十九姑娘，对方就讪讪不再问了，图戮得以带邹芜突破重围，穿过喧闹人群，到了后院。
　　曲曲折折一条路，走得邹芜有些心烦，但鉴于那些人听到十九姑娘的表现，他猜想那人应该有两把刷子。
　　邹芜感觉到有人在看他，还不止一个，抬眼望去，廊下立着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确实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那些女子，就像被勾走了魂魄，一时间路也走不动了，脑子也不转了。
　　“公子……公子！”
　　图戮不知道叫了他多少声，他才回神，邹芜蹙眉：“她们是什么人？”

　　“嫿里宿。”
　　“谁？”
　　“统称。”

　　邹芜不明白，图戮做了个“请”的手势，邹芜不再看那些魅惑的女子，目不斜视越过她们，顺着图戮指的方向走。
　　图戮小声开口解释：“她们都叫嫿里宿，没有自己的名字，长相也差不多，但极美极媚，与我们先前外面碰到的女子颇有不同。”
　　邹芜不明白，下意识开口问他：“有什么不同？”

　　图戮笑得隐晦：“她们的不同之处，等您办完了正事，可以花些银子自己感受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邹芜懂了，面上有些挂不住。
　　又惊觉自己破绽太多，还好图戮不多问，每句话都点到为止。

　　那位十九姑娘委实藏得太深了，也亏得图戮能记下准确的路，也不知道来了多少回，不愧是该收那份钱的。
　　许久之后，邹芜转得昏昏沉沉，才终于听到图戮说了一声“到了”。
　　邹芜下意识回身看来时路，若下次让他自己再来一趟，恐怕还是不能胜任，须得图戮引路。

　　即使没有用自己原来的脸，邹芜仍然遮了半张脸，安安静静跟在图戮身后。
　　图戮走到一扇门前，叩了三声，有人慢悠悠开门，是个个子还不及他们腰际的孩童，长得倒水灵，头上扎两个小揪揪，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道明来由，那孩子望图戮身后看了一眼，邹芜目光注视着他。

　　“我家主人正在见客，如果可以，还请这位客人在偏厅稍作等待。”
　　声音也脆生生的，邹芜还是没搞懂对方是男是女。
　　图戮回身征求邹芜的意见，邹芜微微颔首。

　　内院一盏灯都没有，漆黑一片，好在邹芜还能看清脚下的路，若换了普通人，必然什么都看不见。
　　这地方就不是给普通人准备的。
　　院子很大，但萧索程度就像是久无人居。

　　邹芜耳朵微动，陡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兰奕，他正在说关于修士失踪的事，另外有个男人的声音才跟他对话，但说了什么，邹芜没听清。
　　然后他还听到了邓墨的声音，邹芜放缓呼吸，非常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自从与图戮碰头，就没忘记隐藏自己的气息，否则这会儿早就被兰奕逮到了。

　　两人等在偏厅，小仆人送来两杯茶，邹芜接过，道谢，没动一口。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想来兰奕邓墨都来找这个十九姑娘，方向应该没错。
　　可惜他跟兰奕所求，必然不会是同一件事。

　　邹芜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仍然等得有些昏昏欲睡。
　　他看了看图戮，后者目不斜视地……正在打盹儿。
　　偏厅点了熏香，又放了暖炉，是容易犯困。

　　邹芜起身，微微走到厅外廊前，闭目听远处的声音。
　　已经遍寻不到兰奕等人的声音了，他们走了？那为什么这里的主人还不见他们？
　　正想着，有人靠近，小仆人撩开珠帘恭恭敬敬对二人躬了身：“请跟我来。”

　　图戮已经清醒了，问他：“还是老规矩吗？”
　　小仆人答：“是。”
　　图戮点头，打着哈欠看向邹芜：“您自己去吧，十九姑娘不见多余的人，我就在这里等您。”

　　邹芜不作他想，兰奕都找上门来的人，毛病多就毛病多吧，都走到这一步了，还差那一哆嗦么。
　　他跟着小仆人离开，图戮留在偏厅继续打盹儿。
　　小仆人倒是话多：“公子也是外来的客？”

　　他话多，自己可不能话多，邹芜道：“是。”
　　“先前的客人也不是本地人呢。”
　　邹芜挑眉，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故意套话还是想让他问？

　　他想了下正常的回应方式，问道：“近日意外频发，你家主人见的客人很多吧？”
　　“还好。”小仆人答：“今日只见了你与他们。”
　　邹芜没头没脑的，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在目的地到了。
　　来到一扇门前，小仆人轻声道：“客人到了。”
　　“进来。”

　　声音很好听，听起来很年轻，但音量很小，微微掠过耳畔，回想起来还会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知对方是否真的开过口。
　　小仆人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示意邹芜进去。
　　邹芜自己抬手推门而入，厅中背对着他坐着一个男人，着一素玉发簪，看着廉价。

　　“你叫什么名字？”
　　邹芜正在思索开场白呢，对方先抛出问题。
　　身后小仆人已经闭好了门退了出去。

　　“图戮说你只收钱，不问在为谁做事。”
　　“我怎么做事，倒轮不到别人帮我定规矩。”
　　邹芜抿唇道：“我叫褚枫。”既然非要问，他也不一定必须报上真名。

　　面前之人回头看他，邹芜小小惊讶了一下。
　　或者说，小小惊艳了一下。
　　对方长得很好看，说温润也可，柔美也可，举手投足间，竟然时不时有一丝魅惑，不经意间妖里妖气的，有点儿像他先前遇到的嫿里宿，但不同之处在于，眼前之人有严谨的克制，不会让他陷落进去，但前提是——“他不会”，重点在于“他”。

　　邹芜相信，如果他要诱惑谁，肯定易如反掌，手到擒来。
　　“人生初相逢……”对方问他：“你有何所求？”
　　邹芜开门见山，问道：“春骨丸，有没有解药？”

　　十九姑娘摇头：“没有。”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邹芜，半晌道：“你没有中春骨丸。”
　　邹芜有些沮丧，追问道：“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

　　对方并不回答他，自顾自说道：“说来也巧，刚才我见过的一个男人，他中了春骨丸。”他挑眉道：“你们什么关系？……外来者，异乡人。”
　　邹芜也不回答他，两个人各说各的：“有没有其他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