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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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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远立刻将她转回国内找莫锡,莫锡听到后马上安排出了病房,偏雪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一醒来就像发狂一样,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嘴里一直喃着:“妈,你在哪里,救我。”之类的话语。
上官远一直守在一旁没有离开,及时莫锡说她现在意识不清楚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他也依然想在她身边,陪着她。
因为偏雪晚上无法入睡他便抱着她一直给她讲他们之间的故事,从认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偏雪好像有听进去,又好像没有听进去,眼神呆滞着,一动不动。但至少没有像往常那样咆哮着。
不知过了多久,偏雪终于闭上了眼睛,虽然没多久天就亮了,但至少合了眼眯了一会儿。
上官远见莫锡来了轻轻坐了起来与莫锡小声交谈:“她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或者爱做的事吗?”
上官远立马反应了过来:“她喜欢画画。”
莫锡如同看见光一般:“那你试着让她接触一下吧,毕竟我看她也不是完全不清醒的。”
“好,那我待会儿回去拿。”
一如既往莫锡来后让护士打了药,换了药水,这些药不能根治,只能缓解,最后还是要看患者的自我意识以及身边人的心理支持,这些天偏雪明显稳定了点,发狂的频率也低了些,每次情绪上来的时间也比之前短一点。莫锡觉得这是好迹象。
上官远趁药打了偏雪不会那么快醒来,于是抓紧时间回家收拾东西。手从偏雪手中抽走时,偏雪的手动了动。
上官远到家后从画室搬了偏雪外出写生时的那套,开箱看了眼东西是全的,于是将他们都带走,走时上官远环顾了一圈房内摆着的完成的或者未完成的画,这一看似乎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画的完成时间是从左到右,最新的便是画架上的那幅还未完成的,这几年他在偏雪身边耳濡目染也大概了解点,这些画的颜色不断往深色过渡,技法也越来越繁复,画确实是好画,可这风格似乎和集训时的几幅有明显的差别,越往后越觉得诡异与阴冷。
上官远不再往下想,抱着画箱往医院奔去。
越靠近病房声音越大,他直觉是偏雪出了什么事,于是快步走上去,差点都要把东西弄掉了,一进去地上凌乱还有血迹,他放下画箱关上了门,往里面走去,只见偏雪那只打点滴的手已经挂满血痕,还一直往地上滴落,右手拿着针筒,眼中满是恐慌,好像丢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手上针孔没有按压止血还在不停流血,莫锡与护士也不敢上前,怕她拿针筒对自己做什么。
“偏雪。”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
似乎是听到了某个熟悉的人在叫,偏雪转过头,瞳孔有一瞬放大,莫锡趁这个空挡快步上前夺下针筒,偏雪反应过来往莫锡扑去,护士趁机从一旁抓住,偏雪被钳制住,又恼又害怕,呜咽着,上官远从护士手中夺下她,因为他知道她要给她打镇定剂了,这段时间她身上的针孔已经太多了,他真的舍不得,于是将偏雪紧紧抱在怀中,偏雪在上官远怀中不停地哭,模样委屈到了极点。
嘴里发着:“我好怕。”
说着便紧抓着上官远的衣服,生怕他又不声不响地走了。
上官远的衣服沾上了血印子,偏雪的手还在流着血,那模样也是可怖。
莫锡深深叹了口气让护士先回去他在这里处理,护士也是飞速地离开了,这种人早该送去精神病院了,也不知道莫医生到底还要留她多久。
上官远温柔有耐心地抚摸着偏雪的头发:“别怕,阿远是不会走的,阿远会在这里陪着偏雪。”
偏雪那一折腾之后虚弱的躺了下来,莫锡见上官远还在那里帮偏雪擦洗着手,“看来她是发现你不在了才会发狂的,这样来看,她内心深处还是记得你的。”
“莫医生,对不起,我太自信了。总以为偏雪一定没问题,结果忽略了很多细节,她其实一直没有好,那些端倪一直在画里,明明那么明显却没有注意,直到今天才注意到。”上官远说着说着一滴眼泪掉了下来,如果说上官远会哭,可能没什么人会相信吧。
莫锡看着这样的上官远,既同情却也无能为力:“上官,你已经做了很多了,至少偏雪现在记得你,之前发起狂来可是没人制得了的,相信你自己,也相信偏雪,一定能跨过去的。”
莫锡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么感性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做医生的都要理性分析才行,可这次他到底掺了私心了。
莫锡退了出去,走廊里回荡着他缓缓的脚步声。
偏雪眯了一会儿后便惊醒,见上官远还在安心了些,上官远将刚洗净的水果叉了过来:“啊。”
“啊——”偏雪条件反射张了嘴,咀嚼着。
上官远有些心酸,但还是笑着抚摸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等你什么时候愿意醒了,我们再一起出去走走。”
偏雪似懂非懂看着上官远,上官远也不气馁,起身:“我去拿东西过来,不会离开的。”
上官远见偏雪似乎没有动作,于是往门口走去,刚刚把画箱放在了这里。他抱起,将箱子放在大桌子上,再把桌子移到偏雪身边,偏雪一看见这个箱子就浮现了笑容,迫不及待地打开,下床坐了起来,熟练的摆好。
她刚想站起来去打水,上官远拿过她手中的桶,抚了抚她的头发微笑道:“我帮你接,你等一会。”
偏雪没有再紧握水桶,而是交给了上官远,上官远站了起来向外面走去。偏雪继续弄她的画具,将画布固定好后便一直等着上官远回来。
“咔”上官远回来了,偏雪眼中发亮直盯着那桶水,水来了之后她便开始动手上颜料了。
上官远在偏雪一旁坐了下来,这是这些天下来最安静的时刻了吧,上官远就那么呆呆看着,偏雪时不时蘸颜料、调色,神情无比认真,这样的她怎么也无法和刚刚的那副样子联系在一起。
过了很久,莫锡带着午餐来了,打算和上官远一起吃,结果刚进来就撞见这么一副奇异的景象,轻声问一旁的上官远:“这是?”
上官远见莫锡来了于是让他一起坐下来:“如你所见,她在画画,还好你今天让我回去拿这些东西,不然这不知道这个办法竟然这没有用。”
莫锡也是无比吃惊,他再怎么也没想到这会起到这么大的作用:“那她就从早上画到现在?”
上官远点了点头。
“那她连饭也没有吃吗?”
“刚刚喂她吃了点水果,后面营养餐送过来她不吃。”上官远有点无奈。
莫锡笑了笑,看来她这是有好转的迹象,等她稍微好点就把药的剂量减少一点,避免药物在她体内堆积太多对她身体不好。
“谢谢你,莫医生。”
“好了,别再说谢了,医生的本职就是让病人康复。”莫锡说完后便开始大口吃饭,一开始还没心情吃来着,现在胃口反而好多了。
偏雪丝毫没有理会这边的声音,一心沉在自己的世界里。
接下来这些天,上官远从家里带了些偏雪用完的颜料,还带了些画布来,原本是想吧偏雪接回家的,因为这些天她已经不怎么失控,镇定剂打的次数也少了。
但是莫锡觉得没完全好之前不能让她离开,于是上官远继续陪着偏雪,病房渐渐成了缩小版的画室,好在这里是私人VIP病房,不然怕是会被赶吧。
偏雪最近画的都是同一个人——安妍。除了脸上的表情不同,以及人物的姿势不同外,人还是那个人。
上官远捡起挂在一旁晾的画,上面的女人面容和蔼,面前也支着画架,正在画着什么东西,这些画无一不是安妍手上拿着画笔。可见她是一个多么爱画画的人,画画俨然已经融入了自己的生命,成为了骨与血,不可分割。
“啊——”一声尖叫,画笔散落了一地,偏雪揪着自己的头发,乱揉乱扯,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从床上摔到了地上,针头被拔掉了,她看向水果盘里的叉子,一把抓住就要往自己的手戳去,上官远放下画,快步覆上她将被戳的手,千钧一发之际,将叉子从她手中夺过仍得远远的。
“滚开、滚开、你们这些混蛋。”上官远见偏雪失控了于是抓住她想挣开的手,想让他清醒一些:“偏雪,我是阿远啊,偏雪,我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的,偏雪。”
最后一声偏雪,停下了挣扎,看着眼前的上官远,眼中满是痛苦,泪水如决堤般不停涌出:“阿远,妈妈,我妈妈她不要我了,她离开我了。”
上官远紧紧抱住偏雪:“不会的偏雪,安阿姨那么爱你,你和我说好不好,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安阿姨如果看到你这样她会很难过的。”
“妈妈她的手很痛,很痛,可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连她不能提笔的事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为什么。”偏雪哭得嘶哑,连话都快讲不清了,可是却能感觉到她的不甘,满腔的不甘。
莫锡急忙赶到推门,只见偏雪在上官远怀中哭得不成样子,那声音听得无比揪心,他缓缓上前立在那儿静静地看着,还是后面的护士窜上来将偏雪抓住,她原本要挣扎却被一针下去,安定下来昏睡了过去。
上官远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他没办法替偏雪承受这痛苦,只能陪在她身边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莫锡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但也无能为力,只能拍了拍他的肩。
上官远抹去眼角的泪,往偏雪刚刚画的那幅画看去,画上是一个眼睛毫无光彩的女人,有点像安妍又不太像,整个色调相当阴暗,他看向了双手,手似乎还没有上完色,但手上已经没有像之前画的那几幅握着笔了,手就那么垂着,周围是凌乱的颜料,他猜想偏雪是在害怕给那双手上色,刚刚掉落的笔沾了些红色颜料的渍,上面还有水,掉下来的时候可能是溅到了画中人的手上,所以那双手才会有红点,看着像是手上渗出了血。
这幅画很像当时偏雪在法国警局看到的照片,安妍死前就是折磨了自己的手,在旋开的煤气中中毒死去,瞳孔涣散着,手上的血也凝固了,死之前还是看着那些她亲手画的画。
显然安妍死前很绝望.......而偏雪这是在惩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