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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壁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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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经历过被污蔑反咬的事情后,胡爱莎终于学聪明了,破门而入的第一反应,她没有让两个人立马提起裤子,而是果断掏出手机,“咔嚓”拍下男人光屁股的照片。
在男人仓皇提裤子的时候,胡爱莎直接按下了视频录制键,记录下对方狼狈的样子。
“这里是男厕所,你怎么进来了?!”司机大声道。
“我不进来,怎么知道你这个老登在这里发*!”胡爱莎瞪眼道。
男人低声嘟囔了句什么,低头系自己的裤腰带:“我不是Gay,你误会我了,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他并不是一个同性恋,只是对年轻的少年少女有一些特殊的癖好。
但他也非常清楚,随着年龄渐长,他的鬓角头发花白,这种特殊的癖好已经是十足的异类,根本无法在生活中得到满足。
所以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他会选择一些符合自己审美,看起来不会反抗的人下手。
他也不会进行一些过分的举动,最多只是抚摸和亲吻,连亲嘴都没有。
不过,即使经过精挑细选,这种方案也是有风险的,所以他近年来得手的次数并不算多。
“连Gay这个英文单词都知道,还说自己不是Gay,你怎么这么恶心呢?!”胡爱莎作势干呕,一把抽走男人的裤腰带,牢牢攥在自己手心。
不过随即,胡爱莎闻到,对方的裤腰带有一股难闻的尿味儿,手感也十分黏腻,让她有些想吐。
“那,那你要怎么办嘛?”男人知道胡爱莎拍了他的照片和视频,因此也不敢挑衅胡爱莎,只得忍气吞声,配合她的行为。
胡爱莎看着何姆提好裤子,整理好衣襟后,眼珠一转,拿腰带拍打对方的脸:“给我们退钱——”
男人解释道:“你们买票是在公司下单的,我这边根本没收到钱啊!”
胡爱莎怒道:“当然是私人转账!”
随即,她转头看向何姆:“何姆,把你的收款码打开!”
何姆掏出手机,打开收款码。
男人一手拎着松松垮垮的裤子,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果断将车票费用转给何姆。
“小妹妹,车票钱我也退给你们了,你就行行好,放我一马吧!”男人用一种打商量的语气说道。
“你必须把我们送到郑州!”胡爱莎说道。
“那肯定!只是咱们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你能不能把照片和视频删了?”男人讨好道。
何姆看向胡爱莎。
胡爱莎原本只是想要回车票钱,再顺带尝试着免费坐车到郑州的。
因为毕竟男人是面包车唯一的司机,胡爱莎和何姆都没有驾照,男人就算是决定原路返回,胡爱莎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但她没想到,男人居然这么好说话!
胡爱莎当即加码:“你再给我们转账五千,备注自愿赠予。”
男人不情愿道:“这么多钱……”
“行,不给的话,我现在就把照片和视频发到社交平台上,在@你所在的公司,让认识你的人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胡爱莎举着男人的皮带,威胁道。
“行行行,我真是怕了你们!”男人不再犹豫,给何姆的账户转了五千元。
听到收钱方入账的提示音,胡爱莎掩饰住内心的惊讶。
其实客观来讲,对方是完全可以反抗的。
因为男人身材高大,战力可以轻松碾压她和何姆两个人;又具备必要的开车技能,如果男人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完全可以开车碾死他们。
但正如何姆没有反抗,男人面对勒索的时候也没有选择反抗。
胡爱莎意识到,原来这种人渣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
如果她没有一脚踹开厕所大门,恐怕事情的结果并不会像现在这样顺利。
三人重新回到面包车上。
“但是咱们说好了,我给了钱,再把你们送过去后,你一定要删掉视频和照片!可不能说话不算话!”男人不放心,扭头嘟囔道。
“知道了!”胡爱莎将男人的腰带用力甩到他的脸上,“好好开你的车!”
接下来的路程,只剩下两个多小时。
但面包车内的气氛非常沉默。
司机不再主动开口搭讪,甚至把背景音乐都暂停了。
胡爱莎更是不愿意搭理这种她眼中的败类人渣。
何姆从来不会主动和其他人讲话。
在这样沉默的氛围中,胡爱莎盯着车窗外,看高速路上一辆又一辆不同规格型号,但速度飞快的汽车呼啸而过。
·
很快,面包车驶出高速,进入郑州地界。
按照约定,司机将胡爱莎和何姆送到了郑州汽车客运中心。
胡爱莎刚跳下车,就发现司机也“砰”一声关上车门,跟了下来。
“你要干嘛?”胡爱莎警惕道。
“小朋友,你就行行好,把东西删了吧!”司机为难道,“你不删就走人,我总是不放心呀!”
“等等——”何姆试图阻止胡爱莎。
但胡爱莎早就不耐烦和这样的人渣继续接触,她翻出手机相册,迅速删掉了照片和视频,并清空了回收站。
“你看,我都删掉了。”胡爱莎说道。
司机凑到胡爱莎身旁,确认了一番。
胡爱莎“啧”了一声,转身欲走。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一直畏畏缩缩的司机,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腕!
不止于此,胡爱莎发现,面包车停在汽车客运站的公共停车场,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四五个光头壮汉,正在朝他们的方向移动。
何姆早就注意到了那伙人,他反应极快,弯下腰,一口咬住男人抓住胡爱莎的手。
“啊啊啊啊——”男人吃痛松手。
“跑!”何姆拉住胡爱莎的手,大喊道。
随着他们的狂奔,那一伙光头也迅速行动起来,跑步的速度甚至比两人还要快!
“就是这两个小兔崽子,趁着没人,勒索了老子五千多!”司机在后面叫骂道。
“我们分开走。”眼见对方兵分两路,从出口和入口两个方向堵人,何姆说道,“我引开他们!”
“你——”胡爱莎太久没有运动,骤然这么加速狂奔,整个人又累又喘,她感觉自己心脏快要爆掉了,“你在演偶像剧吗?”
“就这么定了!”何姆的眼神十分坚定。
他推开胡爱莎,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司机见状,赶紧喊道:“钱都在那个男的手里!”
胡爱莎看到对方人马全部去追何姆,眼看双方消失在停车场的远方,她内心焦灼,但又深知她不能浪费何姆的伟大奉献。
胡爱莎打量四周,她看向客运站的红色大字,狂奔而去,准备寻求工作人员的帮助。
现在已是晚上十点,漆黑的夜幕下,客运站来往的人流并不算多。
一路狂奔的胡爱莎头发散乱,衣服皱皱巴巴,神色惊慌,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在值班的工作人员留意到不同寻常的胡爱莎,准备出来查看时,一个身材敦实的中年妇女凭空出现,一把拽走了胡爱莎。
·
距离汽车站一街之隔的小巷。
胡爱莎和何姆被众人推到角落,围起来。
方才畏畏缩缩的司机,这时满脸横色:“就是这两个年轻的!讹了哥们一笔钱!”
他经常往返在这条线路上,在本地也认识一些能够替他撑场子的社会朋友。之前一直顾忌着胡爱莎的手机,但既然胡爱莎已经当着他的面删掉了照片和视频,他自然要找回面子!
刚才架走胡爱莎的中年妇女,堵在胡爱莎的正前面,皮笑肉不笑道:“小妹妹,你也别害怕,咱们现在是法治社会,凡事都要讲道理——你说你好端端坐着我们家车,不想付车费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敲诈我们家司机呢?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做人可不能这么做!”
在被眼前这个敦实的女人抓住的一瞬间,胡爱莎就清楚,她根本逃不掉了。
对方人多势众,一定掌握着所谓的话语权。不论胡爱莎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的。
相比于胡爱莎,何姆看起来要更惨一些。
因为他是男生,又是收款人,即使对面的光头壮汉手下留情,不想生出额外的事端,何姆的一只眼睛也变成了“熊猫眼”。
“这样,咱们是讲道理的人。如果你把钱还给我们,我看在你们两个年纪小的份上,就不和你们计较了——”女人说道。
“转钱吧!”胡爱莎心如死灰道。
何姆拿出手机,哆嗦着给对方转账。
司机打开收款码,要回自己的钱,神色洋洋得意。
“钱的事是我们做得不对,现在钱也还给你们了,我们可以走了吧?”胡爱莎丧气道。
“想走?没那么容易!”其中一个光头壮汉喊道。
“那你们想干嘛!”胡爱莎壮着胆子道,“我一点钱都没有了,才找那个司机要钱的!而且是他有错在先,他先——”
司机咳嗽两声:“这个女的身上确实没钱,但我看这个男的像是有钱的。”
“他也没钱!”胡爱莎急忙道。
“朋友,转账,会吧?”一个光头走上来,笑眯眯递过来一张银行卡,“你们千万不要害怕,咱们是文明人,真不是什么违法分子。”
何姆沉默片刻,接过银行卡,打开了自己的手机银行。
·
半小时后。
胡爱莎揉着酸痛的手腕,和何姆一同走在大街上。
她看着脸颊有淤青的何姆:“你还好吧?他们打你哪里了?”
“只是皮外伤。”何姆认真道,“我会保护好自己。”
一提起保护自己,胡爱莎就感到心里一阵憋屈:“你转了多少钱?”
“全部。”何姆老实道。
“什么?!”胡爱莎停住脚步,震惊道,“你是说,你把一万多块,全部转给他们了?!”
何姆解释道:“因为我怕他们会查我的手机银行,万一看到还有余额,到时候不让我们走怎么办……”
虽然在何姆转完账后,对方并没有核查何姆的转账金额,大手一挥,直接放两人离开。
胡爱莎语结了一瞬:“你只有一张卡吗?”
虽然她没有多少钱,但也有两张不同银行的储蓄卡,一张用来交学费,一张负责日常开销费用。
“嗯,我习惯只用一张卡,手机也只有一个银行APP。”何姆说道。
胡爱莎:“……”
何姆的反应,让她彻底没脾气了。
“那怎么办?本来我还以为就算我没钱了,你也可以暂时兜底。”胡爱莎坐到路边一处台阶上,有些懊恼道,“但是现在,就连你也没钱了——早知道那个人这么狡猾,我就不应该敲诈他的!”
最初找那个司机要五千元,完全是胡爱莎当时情绪上头,认为对方罪大恶极,理应为自己的行径付出应有的代价。
而这笔钱,也足以支撑她和何姆顺利抵达目的地,完成这段时间的日常开销费用。
要是早知道对方会摇人,胡爱莎一定会忍下这口气,这样也就不会落得现在身无分文的凄凉场景。
“不,你是为了保护我。”何姆认真道。
“是吗?”胡爱莎并不认为她有那么高尚,或者说,她的出发点或许是为了保护何姆,但在见到司机不断示弱后,她也迅速产生了自己的私心。
“当然!”何姆坚定道。
“唉!”胡爱莎叹了口气,有些羡慕何姆异于常人的思维方式。
她发现,自己的行为处事似乎总是在两个极端摇摆,要么极度自卑扭曲,要么极度狂妄嚣张,永远无法处于一个平衡冷静的状态。
如果她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恐怕许多事情并不会像现在这样朝着无法挽回的态势发展。
胡爱莎再一次为自己的行为方式感到羞愧。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何姆问道。
胡爱莎刚想回答,手机铃声响起。
是一个不认识的手机号码。
胡爱莎接通电话,对面传来一道女声:“胡爱莎,我是你姐姐。”
“表姐?”胡爱莎有些诧异,这位表姐已经工作,和她关系还算不错,小时候曾经一同去外省旅游,但随着双方年龄渐长,胡爱莎和表姐逐渐成为每逢过年时见一面的关系。
“嗯,我听我妈说了。”表姐委婉道,“你最近学习生活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为什么突然要退学呀?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一瞬间,胡爱莎捏着手机的手在颤抖。
不用多想,她也知道,绝对是自己爸妈找的表姐作为“援军”。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问题咱们要解决,你现在这样拉黑你爸爸妈妈的电话,他们都很担心你,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表姐絮叨道。
“我知道了。”胡爱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随即挂断电话。
“谁啊?”何姆小声道。
“没有谁。”胡爱莎已经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她冷着一张脸,将爸爸的手机号从黑名单拖出来,随即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电话立马接通。
不等胡父开口,胡爱莎立马道:“你不用找什么表姐、堂姐、七大姑八大姨来劝我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你现在到底在哪儿?”胡父厉声道,“你是要上天不成?先是得罪了辅导员,又直接旷课逃学,还偷偷交了个男朋友!”
“是,我就是要上天。”胡爱莎说着说着,眼泪不受控制流下来,“你总是这样不讲道理,从来不问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能经历什么?每天只会拿着我们给你的生活费无病呻吟,成绩是一点都没有提高!你就不能学学你表姐吗?人家大学期间门门满绩,还是学生会干部,毕业就保研!我都不奢求你这种榆木脑袋能保研,你能不挂科,好好上课我就谢天谢地了!”胡父忍不住道。
“大学费用的事,我暂时没钱还给你们。”胡爱莎擦了把眼泪,冷静道,“你等我现在找份工作,就把学费和生活费逐月还给你们。”
“你不上学了?!”胡父震怒道。
“是的,我打算退学,不想继续念书了。”胡爱莎说道,“这里都是一些烂人、烂事,我根本不快乐,再这么下去,我迟早——”
“废物东西!你到底能做成什么?那你不如死在外面!”胡父怒骂一声,挂断了电话。
胡爱莎举着电话,还不等她反应过来。
又一个电话进来。
胡母哀婉的声音响起:“爱莎,你就不能好好和你爸说话吗?每次你们都吵得脸红脖子粗……”
“妈妈,不是我不想和他沟通。”胡爱莎原本干涸的眼眶重新积蓄泪水,“是他完全不倾听我的想法!”
随着年龄渐长,胡爱莎在网上看到一些关于模范家长和小孩的示例,她逐渐意识到,自己的父母大概做得没有那么好,甚至有时候他们就是自己不自信的根源。所以渐渐地,她才会变得越来越自卑。
胡爱莎渴望着父母能够理解自己,但现实总是给她惨痛一击。
强势暴躁的父亲,软弱善良的母亲。
他们或许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对于一个高敏.感的子女来说,这简直就是雪上加霜的设定。
“爱莎,”胡母踌躇片刻,说道,“你爸爸也是关心你。更何况,他每天工作那么辛苦,不都是为了给你的未来攒钱吗?你总在要求你爸爸理解你,你怎么就不能当一个听话懂事的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