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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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然而。
事实证明，哪怕十六夜已经确认了对方是人渣的事实，她依然高估了人渣的道德水平。
人渣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
在连续蹲守了三天也没有等到一个回家的人渣后，她终于发现了这一点。
“——好啦你不要再缠着我了！刚刚不是陪你玩过吗！我现在正忙呢，自己去玩啦，别碰桌子上的东西哦。”
她头也不回地把玩具塞进小鬼怀里，在这间已经停留了三天的公寓中翻箱倒柜地寻找可以利用的信息。小鬼却依旧迈着小短腿执着地跟着她，偶尔回头时，还能看到他白嫩的脸上满是委屈。
“…不要哭！哭也没用。要怪就怪你那个神秘失踪的老爹，连续三天都没回家也太离谱了，到底是在做什么工作啊？”
十六夜烦躁地扎起了头发。披散的发丝打着卷从她眼前晃来晃去，十分影响她的拆家进度。用皮筋绑了个松松垮垮的马尾辫后，效率明显有了提升，在翻到最后一间衣柜时有了收获。
“为什么会藏在这种角落里啊……”
她踮起脚尖，在落了一层薄灰的橱柜最深处，翻出了一本同样灰尘扑扑的电话薄。
终于，人渣的联系方式被她找到了。
在找到的一瞬间，她毫不犹豫按照号码拨打了过去。
‘……谁啊？’
一阵忙音后，电话被接通。一道低沉的嗓音透过送话器钻进耳膜，令人脊背一阵发麻。
她略感不适地将机器拿离了耳边，在骂人前确认道：
‘…禅院甚尔？’
‘怎么了？’
‘术师杀手？’
‘啊，我最近不接委托。’
——就是他了。
‘哼哼，听好了，你儿子现在可是在我手上。如果不老实按我说的去做，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
‘哦，随你便好了。’
‘嘟嘟’的忙音响起。
电话被挂断了。
十六夜一愣。
不、不会吧……
她迟疑了几秒，出于对人性的尊重，又重新拨打了过去。
‘…喂，什么事？’
‘那个…你是不是没听懂我的意思？你儿子在我手里哦？是你的儿子哦，可不是什么别人家的小孩。你要是不信，我让他过来说几句——’
‘嗯，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对面再次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十六夜呆立当场。
十六夜不可置信。
十六夜不信邪地再打过去。
就听见‘嘟嘟嘟’的忙音提示。
对方直接拒接了。
“……”
无言的沉默中，她茫然低头，对上了粘在她腿上、天真无邪望着她的、疑似被抛弃的小鬼的视线。
“…嗯诶？”
小鬼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噜。
虽然意义不明，但明明那么可爱……
果然，人渣都是一些没有人性的东西。
十六夜又一次意识到了这点。
43.
气急败坏的十六夜被迫在家一边带小孩，一边连续不断地对人渣进行短信骚扰。
‘你连儿子都不要了？’
‘你这人渣！’
‘社会败类！’
‘比草履虫还低等的生物！’
‘……你其实是想假装不在乎然后偷偷营救对吧？我已经看穿’
‘你儿子把我手机摔坏了，你看着办吧。’
‘还有奶粉钱，不结清就等着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吧。’
‘回我一下会死吗？还是说人渣不识字啊？’
……
经过十六夜一整天的不懈努力——
她成功的被对方拉黑了。
“——凭什么嘛！”
44.
月亮爬上树梢，夜幕又一次降临。
哪怕正值深夜，大都市里依旧灯火通明，霓虹灯在各式各样的建筑上闪烁不定，看起来竟比白天还要热闹。
十六夜冷着脸站在七层楼高的外窗台上。
从这个高度看去，脚下往来的车辆看起来和指甲盖一个大小，往来穿行的样子像极了忙碌奔波的蚁群。
一阵风吹过，她打了个喷嚏。
在温和的撬窗和直接破窗而入之间犹豫片刻，她干脆利落的脱下鞋子，‘砰’的一下砸烂了玻璃窗。
‘哗啦——’
伴随玻璃碎裂的响动，她踩着一地的玻璃碎渣，咯吱咯吱地穿着皮鞋走了进来。
原本背对着窗户的浴衣女人，听到动静后吓一大跳的转过了身。随即，那张年轻貌美的脸呈现出了与名画《呐喊》相似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唔呃——”
十六夜一下子就敲晕了对方。下手又快又准，保持在‘刚好能让人晕倒又不至于脑震荡’的合适范围。
看在对方身为无辜冤大头的份上，她又将其拖上了床，甚至细心地为女人盖上了被子。
剩下的就是无聊的等待时间。
“可恶…为什么没有富家千金找上我呢……”
在装饰奢华的酒店房间里，十六夜酸溜溜地嘀咕道。
45.
十六夜并没有等很久。
就当她刚在脑中演习完了一遍殴打人渣的流程后。
‘咔嗒’ 一声，厚重的房门被打开。
一个穿得像个小混混似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睛，环顾周围一圈，最后对上了坐在正中央的床边上的少女。
像是有点疑惑，又有些不确定，在上下打量了对方一遍后，那道耳熟到令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响起：
“不是一对一吗？之前没说是三个人啊。”
十六夜没怎么听懂。
但这并不妨碍她动手打人的速度。
“三你个头啦！洗干净脖子等死吧你这个混蛋人渣——！”
她一跃而起，抄起放在一旁的撬棍就朝人渣头上砸去。
46.
人渣闪开了。
人渣抓住了她的手。
人渣顺势一个过肩摔——
“……对、对不起，是我说话太大声了——哇啊啊啊！等一下！剪刀不是这么用的吧？！”
“是吗。但我刚刚好像听到你大喊‘等死吧’之类的话诶？”
“肯定是幻听啦。”
“少一脸认真地跟我撒谎，我来告诉你剪刀的正确用法吧。”
“嘎唔啊啊啊——！眼睛、我的眼睛……对不起我错了啦！真的知道错了！”
还是那间一看房费就很贵的酒店房间，还是那几个人。
只不过现在，形势逆转而下，受苦的一方变成了十六夜。
不过一个照面，她就被对方打成了败犬的模样，此刻正哭唧唧的躺在地上请求原谅。
——要是不被原谅就糟糕了。再被摔上这么一下子，她的人生也就快走到头了。
“求、求你了，就当看在你儿子的份上……我出门前还专门请了人帮你看孩子欸！这些钱我都可以不要，就当是我给他的新年红包了！”
“啊，原来是你啊。”
压在她身上的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左手依旧控制住她双手，右手却松开了剪刀，转而将黏在她额头和脸颊上的发丝一缕缕地拨开。
随后，男人盯着这张满是泪痕的脸，陷入了沉思。
由于背光的缘故，十六夜看不清他的面色，只感觉有一种强烈的表情酝酿在黯淡的阴影里。
出于某种危机感作祟，她决心努力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那、那个，就是说——”
“有这么痛吗？”
“……啊？”
“你哭得好像我揍了你一样。”
——难道不是吗？！
十六夜很想把这句话甩在他的脸上。但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她决定还是先不要激怒身上这个暴徒为好。
“啊、说起来，我还帮你照顾了你儿子好几天呢……”
“可你不是一直给我发威胁短信吗？”
“是、是……对了！是恶作剧！我是开玩笑的啦。”
“可是，为什么要和我开玩笑呢？我们之前并不认识吧？”
“嗯、这个嘛……”
男人跨坐在她的大腿上，全身的重量毫不客气的压在了她的身上。腿部已经开始逐渐丧失知觉，他还凑近了脸，沉甸甸的黑眼睛紧紧地盯着眼神四处乱飘的十六夜。
——比起发麻的下半身神经，还是眼前这场危机来的更加重要。
——快、快动脑筋想想啊十六夜！再这样下去，岂不是功亏一篑了吗！
空荡的大脑没有回应她的期望。她呆呆的回望进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像是沉入水底无人问津的珠玉，因为汪着水，没办法看清底下是什么神情。
——可恶…明明只差那么一点儿……
“你又是在哪里找来的电话号码，我的联系方式没有公开过吧？”
水底的珠玉还在对她进行逼问。说话间的呼吸落到了脸上，激起背脊一阵发麻。
十六夜选择了装傻。
“啊哈哈哈…是这样吗，我不知道呢……”
“你把我家翻了个底朝天吧？”
“也、也不能这么说啦……”
“我全都看到了。”
“……什么？”
“…没什么。”
在短暂的沉默中，男人稍稍直起了腰，目光下视，睫毛像黑色的蛾翅，歇落在英俊的面颊上，瞧着竟有几分温和。
十六夜敏锐地嗅到了一丝转机。
她半眯着被灯光晃得睁不开的眼睛，果断决定通过卖惨来博取同情，顺便转移注意力。
“…其实，我有一个姐姐。我从小父母双亡，是姐姐把我养大的，对我来说，她是非常重要的人。因为姐姐生病的缘故，我必须出来打工挣钱。”
“是吗。”
“真的，我也不想干这行，可是没办法，姐姐的病需要很多的…钱，当诅咒师太赚钱了，所以我才……”
十六夜试图挤出几滴眼泪来佐证自己说话的可信度。可惜的是，此时她的演技还不到家，原先泪如泉涌的泪腺现在已经步入了干旱期，连头顶的刺眼灯光也拯救不了她，一滴泪都挤不出来。
“但这也不是你对我纠缠不休的理由吧。”
“……欸？”
她茫然地看向上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男人。
虽然知道自己的行为可以被定性为违法跟踪和不法侵入，但怎么看也和‘纠缠不休’这种暧昧词汇扯不上关系。
这人脑子有病吧？
“这可难办了，我不喜欢死缠烂打型的啊，”
对方似乎陷入了某种不可言说的苦恼。
十六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转移话题。
“……说起来，你儿子还那么小，为什么把他一个人放家里啊？”
“这个啊…我想想……为了从小培养自主动手能力？”
“我只能看到养成性格扭曲者的未来。”
“会吗？”
“这不是已经有现成的例子了吗。”
“是谁啊？”
“……”
——除了你以外还会有谁啊！
一时之间，她竟分不出对方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傻，只能勉强挤出一个讨好的微笑。
“…可以请你从我的身上离开吗？我的腿快要失去知觉了。”
“不要。你都让我白跑一趟了，被我坐一下也没什么吧？”
“……连你这种做事粗暴的小白脸都有金主，有钱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你又没给我花钱，享受不到服务很正常。”
“那我出钱请你从我的腿上离开好吗？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去截肢了。”
说话间，少女的脸颊已经涌上了红潮，额头渗出薄亮的汗水。耳根在暖色灯光的照映下红红的，薄薄一片几近透明，像兔子的耳朵；睫毛长长，正急促地颤抖着，又令人想起庭院里的蝴蝶，蝴蝶的翅膀。
不过，不管是兔子还是蝴蝶，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甚尔讨厌那时的一切，连带着存在于那所围城里的兔子和蝴蝶也一并厌倦。
他又低头仔细看起了少女。皙白的皮肤格外单薄，仰直的脖颈上浮现出青筋，甚至可以窥见内里脆弱的血肉结构。完全想象不出来，这样一个连呼吸都透着娇气的人，居然在带孩子方面得心应手。
她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忙碌的时候，只是用来居住的建筑莫名其妙就被填充进了‘家’的样子。
他一面这样想着，嘴上却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啊…你是想包养我吗？但从客人的角度来说，我不喜欢你这一款诶。”
“我也不喜欢你啦！这就是单纯的金钱交易而已！”
“那些客人一开始也是这么说的。”
“……真不愧是职业小白脸，脸皮保养的就是厚啊。”
47.
“…不如这样，你来养我好了。”
“不是…你是没听见我前面说的话吗？我可是还有一个病重的姐姐要养，哪来多余的钱养你？”
“我又不会额外收费，只需要住在一起就好了。”
“我不要。”
被拒绝了。
“那……我来养你好了。”
“……什么意思？”
“就是住在一起，你在家里，我去赚钱。”
“……”
她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心脏在胸膛里一声声跳动着，响得令人心烦。
“怎么了？”
“…说真的，为什么？”
“唔……我看你家务活干的挺好的。”
“你这不就是想找个保姆吗！？去联系家政公司啦！”
48.
名叫禅院甚尔的男人并没有听从她的建议，老老实实去家政公司找一名保姆。
他直接无视了她的抗议，用暴力手段逼迫她强制转行成为了他家的保姆。
一干就是一整年。
如果不是阿姐终于在一年后恢复了过来，十六夜怀疑这个期限还会无限延长，将来很有可能还得给他孙子当保姆。
你妈的，为什么。
所以当她向阿姐「许愿」得到鸲鹆后，她毫不犹豫的跑路了。
鸲鹆的「异说」，是可以将现实发生的一切完全扭曲成相反的方向的、堪称逆天级别的bug技能。
被折磨了一整年的十六夜简直喜极而泣。以前作威作福的好日子终于再次向她招手了。
这种扬眉吐气的喜悦，在无形中淡化了最后一次见面时，那个人渣（前）雇主给她心灵造成的巨大冲击。
她记得当时他说的是——
“…要不然，我跟你结婚好了。”
“……啊？”
简直逆天。
哪怕她已经知道诅咒师这个行业里变态辈出，但她依旧觉得这个人渣有够变态的。
如果不当时不是为了求稳，以及对方那难以估量的战斗力，他的坟头草应该已经有几米高了吧。
49.
时间回到现在。
“…所以考虑好了吗，要不要和我结婚？”
就在她思考的短短几分钟里——不过才过去了这么点儿的时间——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被拉近到‘一伸手就能把她揍得满地找牙’的程度了。
十六夜深吸一口气。
没关系，没什么好怕的，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甚尔，去医院吧。现在去的话，捆个两三下说不定还有机会治好。”
她勇敢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男人困惑地看向她。
“只是被碎片划了几下，这点小伤不用管就好了。”
“要去的是精神科啦！你这个笨蛋！”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