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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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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来你倒还是个深情人。”
“皇上别取笑我了。”
皇帝笑起来:“好了,不说笑了。”
“说正事。”
霍晏正色道:“我已经将那宫女藏起来命人暗中保护,就等皇上回来,便能将人带到您面前来。”
“她当时是如何逃出去的?”
“朕记得当年太后所住宫殿因为一场莫名的大火烧得一干二净,最后只找到两具烧成焦炭的尸首,据太后称,其中一人便是一直贴身伺候她的宫女。”
“所有人都以为她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恐怕连太后也这么认为。”
“她挺聪明的,自从发现太后与胡太医的私情后终日惴惴不安,唯恐会被发现,后来发现太后一直在试探她,毕竟是贴身伺候太后多年的人,对太后的习惯了如指掌,很多事都要经过她安排下去,所以当发现太后对她起了杀心的时候,早就有了逃脱的计划。”
“那场大火并非天灾,是彻彻底底的人祸,早在火烧起来之前她早已趁乱逃了出去,还把自己的贴身物件留了下来,以防太后无法确认尸首的身份而继续追杀她。”
“她可还保留有什么证据,空口无凭,光靠一面之词恐怕朕也难办。”
“她自然留了,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将来的某一日被抓回宫,也能有保命的东西。”
“好!”皇帝大喜,“百姓早已对太后的奢靡荒淫作风大为不满,早已怨声载道,朕就等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将何氏一党一网打尽。”
“一介妇孺,竟然妄图只手遮天颠覆朝政,朕必然要将他们的狼子野心扼杀在摇篮中。”
“裴盈乾近日来也是越发嚣张,越发不把朕放在眼里了,仗着自己在朝中根基深厚,党羽众多,背靠何氏家族,狂妄无比,恨不得朕立刻把皇位让给他来坐。”
“既然如此,朕一定要备一份大礼给他。”
“皇上想如何做?”
“瓮中捉鳖,戏台已经搭好了,就看饵够不够分量,能不能引他入局。”
“五日后北狄公主与大都尉将会入宫。”
霍晏立刻便明白了皇帝的想法:“皇上是想……”
“朕这一招如何?”
“皇上英明。”
“此乃一石二鸟之计,既可以夺了太后的权,又可借此震慑北狄国君。”
“朕正是此意。”
“臣当如何?”
“眼下你最重要的事便是好好修养,待五日后一起迎接客人。”
“是。”
霍晏是被人扶着走出宫门,展霖一见,赶紧接手,扶住了霍晏。
“我看你脸色实在是差,听云昭说你根本不听她的劝,拖着这种病体就急着入宫,所以我立刻就来了。”
“还以为她是夸大,如今一看,好像就是事实,好像比她所说还要更严重些。”
霍晏咳了一声:“无妨,死不了。”
“人还好吗?”
“很安全,就等着皇上那边的人来接走了。”
“那就好。”
“我办事,你放心,你该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体,即便你觉得自己龙精虎猛,也要考虑实际情况,你如今的样子实在让人忧心。”
“你何时这么啰嗦了,更重的伤又不是没有过,我这个吉人天相,自有老天庇佑,不会这么容易就收了我的。”
“若真有神明一说,你就不会受这些罪了,遭此大劫,我看也该长点教训了。”
“我怎么不知自己该学到什么教训?”
“以身犯险,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霍晏捂着心口,猛地咳嗽起来。
听着都是撕心裂肺,感觉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展霖停下脚步,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少有地出现了几分担忧之色。
“自你我相识以来,除了你替我当刀的那一次,你还是第一次伤得这么严重。”
霍晏直起身子,道:“还算你有良心,没有忘了这件事。”
“那次更严重,都没死,这次自然也不会了,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展霖的眉头紧锁起来,更是忧心忡忡。
霍晏此时虽看上去和过去插科打诨的性子无多少差别,但展霖总隐隐有种担心。
展霖说不上来这种莫名的忧虑从何而来,但一直挥之不去,不得心安。
“对了,有件事要你去办。”
“是时候放饵了,这条大鱼总算要浮出水面了。”
“北狄公主和大王子五日后便要入城,要好好招待才是。”
“你的意思是”展霖压低了声音,凑在霍晏耳边说了一句。
霍晏点头:“秘密去办,不要留下痕迹。”
“明白。”
霍晏修养的这几日,云昭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看着他,哪也不让他去,喝药也是她亲手喂进嘴里,看着药碗空了这才勉强恩准他下床走动几步。
霍晏叫苦不迭,活了这二十多年,头一回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伤还没好,慢点走。”
“我看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呸,说什么呢,一点都不吉利,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可不是吗,让我天天躺在床上,吃喝都在床上,就剩下拉没在床上了,跟个废人似的,比死还难受。”
云昭扶着霍晏在后花园里散步,听霍晏这么说,倒是提醒了她:“我说给你准备夜壶……”
“行了行了,我可不愿意吃喝拉撒都在一间屋子里。”
“这有什么,不能自理的病人都是这样的。”
霍晏强调:“我能自理。”
“你不给我机会。”
“你是病人,身体还没养好,我怎么放心你自己一个人,万一不小心磕了碰了。”
霍晏仰头望天,感慨道:“你明明才十七八岁吧,怎么说起话来,听着跟三十七八差不多,还没嫁人就已经初现为人妇的姿态了,等你真嫁人了,你的夫君可怎么受得了你。”
“说起来,你年纪也到了,是不是该考虑嫁人的事了。”
“整个乐都,你看上谁尽管告诉我,哪怕对方看不上你也无所谓,我就是绑也把他绑来跟你成亲。”
云昭怒瞪霍晏一眼,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你什么时候干起保媒拉纤的活了?”
霍晏捏着云昭的脸,直至拉得变形,也没有松手:“我这个当哥哥的关心你,你还损我,一般人可没这个福分。”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云昭一把拍开霍晏:“这个福气你自己留着享吧。”
云昭撒开扶着霍晏的手,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霍晏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云昭,眼中的笑意散去,只剩一脸凝重。
表面风平浪静的几日实则波涛汹涌,就连云昭都看出霍晏的异样。
“你最近忙什么呢?”
“我能干什么,你不是整日跟着我,连我去方便都要在门外候着?”
“我总觉得你背着我在密谋什么,而且我这两日出门去,总感觉有人跟着我,而且街上多了好多举止怪异的人。”
“虽然他们穿着跟我们差不多的衣服,但是无论是皮肤还是发色都跟我不一样,我偶然听到过他们对话,用的是我完全听不懂的话。”
霍晏解释道:“这里是乐都,有几个外族商贾不是很正常吗?”
“还有你说有人跟着你,更不可能了,大街上多少漂亮姑娘,你这么瘦小,混进人堆里恐怕都找不到,谁会跟踪你,你是不是这几日睡太少了,都出现幻觉了。”
云昭被霍晏说得动摇,自言自语道:“也许真是我想多了。”
“买菜这种事就交给下人去做,你天天勤快给谁看,你懒点也无所谓,嫁不出去我养你一辈子。”
云昭白了霍晏一眼:“你就说不出几句好听的。”
“我给你熬药去了。”
看着云昭离开后,霍晏这才沉声对藏在暗处的人道:“差点被一个小姑娘发现,我看你也是退步得太厉害了。”
男人有些羞愧:“那还跟吗?”
“别跟太近了,保证她的安全就行了。”
“是。”
找回失去的那段记忆后,宋思宜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当日下午,她便找人给阮静捎去口信,将她约了出来。
看到阮静时,她大吃一惊。
因为比起上一次见面,阮静简直虚弱得不成样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脸色惨白,走路都在飘。
宋思宜本来还保有几分怀疑,如今看阮静的模样,根本不需再问,她的猜想已经被证实了。
“我知道为何你会出现那些莫名的症状了。”
“裴庭舟跟裴淮璟有一样的怪病,但是他比裴淮璟要好一些,没有严重到不能见人需要找替身的地步,但是也是需要长期换血,以鲜血为引,服用药物,你就是他们找的那个药引。”
“为什么你会觉得越来越虚弱,因为在你昏迷没有意识的时候,你身体里的血被抽了出去,为了避免过度失血你的身体状况受到影响,所以他们才会每日让你喝那些补气养血的汤药。”
这一家人简直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
在他们眼中,除了裴家的人,其他人的命好像根本不是命,可以随意被使用,无论是作为器皿还是供养体,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再这么下去,阮静一定会死的。
阮静本来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听到这话,立刻挣扎着撑起了身子:“你说什么?”
她简直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否则宋思宜说的话她怎么听不明白。
“先别管这些了,你赶紧离开裴家,回去收拾行李,我带你走。”
“算了,身外之物都不重要,那些东西都可以不要,现在就跟我走。”
阮静手脚无力,勉强被宋思宜拉着快步朝前走着,紧走两步,她就体力不支,险些绊倒。
“等等,我就这么走了,万一他们找上你怎么办?”
“你怎么跟他们交代?”
“没关系,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毕竟还要顾及我爹。”
“而且无凭无据,我只要咬死不认就好。”
宋思宜想不到其他安全的地方,只能暂时把阮静安置在自己的房里。
裴淮璟再嚣张,也不可能直接闯进她房里抓人。
她安顿好阮静正打算出门找人找些吃的来,关上房门一转身,就对上了裴淮璟的脸。
她猛地退了两步,心虚地望着对面的人。
“你来干什么?”
裴淮璟笑着道:“自然是来看看我的未婚妻考虑得如何了?”
宋思宜满是厌恶地避开裴淮璟靠近的脸,冷淡道:“我需要一点时间。”
“是吗?看上去你好像不怎么在乎他的生死。”
“你什么意思?”
裴淮璟再度弯腰,低声在宋思宜耳边道:“否则你怎么还有心思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宋思宜顿时遍体生寒,她的手不住地发抖,为了避免被裴淮璟察觉,她只能用另一只手死死按住。
“你,说什么?”
“你当然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放心好了,已经没用的东西罢了,你喜欢就收下吧。”
宋思宜盯着眼前的人,面目逐渐模糊,幻化成了一条冲着她吐着信子的毒蛇,她打了一个冷颤,竭力保持镇静。
裴淮璟的手指落在宋思宜的发丝上,一寸寸地抚摸,宋思宜牙关,不敢动作。
眼前一片阴影挡下来,令人恶心的触感消失,宋思宜缓缓睁开眼。
来人竟是宋景云。
宋景云抓住了裴淮璟的手,一把甩开。
裴淮璟愣了片刻,随后冷笑道:“我看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宋景云不卑不亢道:“没有,但是这毕竟还是宋家,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你在威胁我?”
“没有。”
“裴公子体虚,还是不要过度劳累,这会儿天色已晚,受了凉可就不好了。”
裴淮璟阴着脸,警告宋景云:“你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宋景云不做回答,只是道:“裴公子这边请,我已经安排了马车。”
裴淮璟气急败坏地离开后,宋思宜有些紧张地抓住宋景云的袖子,没等她问出来心中的疑问,宋景云却道:“屋里是什么人,怎么回事,跟我说清楚。”
宋思宜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宋景云讲了一遍。
“阮静在这里无依无靠,我真的不能不管她。”
没想到宋景云面上浮现出笑容:“做的好。”
“什么?”
“明日,带着她随我进宫去。”
宋思宜带着一头雾水还是点了点头。
短短几日发生了很多事,在宋思宜措手不及的时候,她就听闻了裴家人纷纷入狱一事。
她愣了许久,直到走到大街上,听到到处都是议论此事的百姓,才有了些真实感。
“这一家人可真是作恶多端,罪有应得。”
“听说还勾结敌国,通敌卖国。”
“听说从府里搜出来几十万两黄金还有无数首饰珠宝,古玩字画,不计其数。”
“不光这样,听说那个太后养了好多面首,宫里的太医都被她睡遍了。”
“他们是不是一家人,怪不得都是一路货色。”
“还以为是什么清官,没想到背后贪了这么多,那些钱我几辈子都挣不来。”
“这些人就是太贪心了,有钱有权,还不知足,竟然还勾结敌国,真是死不足惜!”
……
此刻,在皇宫内,霍晏看着眼前的女子,始终也想不起她口中所说救过他的事。
娜雅是个直爽的性子,对皇帝道:“皇上,父王让我代他向您送上祝福,愿您幸福吉祥,永得安康。”
“大都尉早有异心,意图谋反,我此行前来的目的之一便是揭穿他的阴谋,以保我族安稳,我代父王表明北狄的决心,愿与您一同守护边境的稳定,让两国人民安居乐业,永不交战。”
“好。”
“既然我也帮助您铲除了身边的隐患,作为奖赏,我可以提一个请求吗?”
皇帝大喜:“公主尽管说。”
“可以把他赐给我吗?”
娜雅指着霍晏,霍晏一脸意外,连忙拒绝。
皇帝有些为难:“公主钟情于你,不然你就……”
“皇上,和亲这种事何曾有男人来做的。”
“况且我早已心有所属。”
“是吗,既然如此,朕也不好办了,公主你说了,不如就成全了他们?”
娜雅走到霍晏身边,望着他,问道:“你真不记得我了。”
“当日要不是我放了你,你可能早就死在大都尉手里了。”
“不记得。”
“公主怕是认错人了。”
“怎么会,我记得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皇上能不能给我和他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我们需要培养一下感情,也许他记起我了就愿意嫁给我了。”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