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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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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行暗暗叫好,风梓蕴却是气得直欲吐血,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自己丢人现眼的徒弟扔下来,此刻连肠子都悔青了,当初直接去太霞夺了澄心珠便是,怎么就答应了要赴七星台之约呢?
张枫又羞又怒,但觉体内有一股无名怒火在熊熊燃烧,但偏生又害怕林逸羽那不要命的打法,而更要命的是,不知为何,这琴声仿佛在他心底响起,每拨出一个音,都如一把锤子重重砸在了他的灵台上,每一次拔高都如万把金针插入耳膜,让他难受不已,却又偏偏觉不出个所以然。手上动作越来越无章法,连遇险招,败势已定。
离若轩不禁感叹道:“也是苦了张枫师兄,天生就是胆小的命,还要被那丫头的琴声搅得心神不宁。”
陌青垣惑道:“这琴声莫非有古怪?”
离若轩点头道:“这琴声中的每一次重音都不偏不倚的暗合了张枫师兄体内真气流转的吐纳交换之期。而对于习武之人,吐纳之术虽是基本却也是体内真气流转之基础,一旦被影响,便会导致真气紊乱,无法发挥出平时的水准。”
陌青垣大惊失色,急道:“阮姑娘出手相助,太霞岂不是耍赖了,咱得快告诉风掌门才是。”
离若轩却打了个哈欠,疲懒得笑了笑:“那风梓蕴整日里嚣张跋扈,我才不要告诉他呢,他输了也好。再说,我答应了那丫头做一个观棋者,而且我好像还有点期待第五局。”陌青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释怀一笑道:“也是,小弟也看不惯牛鼻子老道那副嘴脸。”
铮的一声,琴音戛然而止,在众人一声喝彩声中,长剑已指在了张枫咽喉三寸之处。
曹行惊喜万分,他全然未觉阮曦幽琴声中的玄机,只道他的徒弟真有如此能耐,但感此生之中,从未有如今日般扬眉吐气过,但一阵激动过后,又是深深地担忧,自己门下四名弟子皆已出过手,沧恒连折两轮,这最后一回定是风梓蕴亲自出场,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要硬着头皮出战了,他向阮曦幽投去询问的目光,急切的盼望着阮曦幽能够指点自己几句,却见她目光直视远方,似在等待着什么。
风梓蕴已走向了七星台正中,轮廓分明的脸有如古剑的剑脊,眼底有着睥睨一切的傲意,凌然道:“这最后一回,便由风某来领教领教太霞的流光十二式。”
曹行正欲答话,却听阮曦幽道:“曹掌门,恕曦幽直言,此回合若由掌门亲自出手,必败无疑。”曹行拱手道:“但请姑娘示下。”阮曦幽却似未在意曹行的话,视线穿过重重人浪,终于定格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低声道:“终于来了,我差点以为你要放我鸽子了呢。”
但见两名妙龄女子当先从两匹马上轻盈的翻下,一着绿衫,一着黄衫,脸上虽都蒙了层薄薄的纱,顾盼之间,却是令人心驰神往。水绿色衣裳姑娘之美在于英气十足,而鹅黄色衣裳姑娘之美却是在于清秀如兰。对于周围人投来的奇异目光,二人视若无睹,只是垂首恭敬的站在一旁,等待着车中人的吩咐。
“没想到那丫头还有帮手。”离若轩叹道,“我竟然猜错了。”陌青垣眨巴着大眼睛,询问似的看着离若轩。但听他徐徐道:“我本以为,太霞已无人能够应战,而曹掌门无论如何不是风梓蕴的对手,算来算去这最后一回最有可能出战的就是那丫头自己呀,怎料,唉,还是看不到那丫头身手。”陌青垣惊道:“阮姑娘武功很高?”离若轩摇头道:“是高是低权无所谓,一眼看不出深浅才让人头疼。”
清风卷起帘幕,一俊美公子从马车上翩翩而下,长发如墨般散落在白衣上,只用一根发带随意的束起,那如雕刻般立体分明的五官俊秀绝伦却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没见他有任何动作,宛若闲庭漫步,却在转瞬间穿过了重重叠叠的人群,飘飘然落到了风梓蕴的面前。风梓蕴见他在有意无意中露了这么一手轻功,已知面前那年轻男子武功不弱,心下戒备,沉声问道:“不知阁下是?”白衣公子没有理睬,苍白的脸冷若寒霜。那穿鹅黄色衣衫的姑娘名为寒玥,她轻盈的跃至台中,一双澈眼里看不到任何人,只是对着那白衣公子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双手呈上一柄锋锐如鹰,散发着生冷寒气的古剑——泓影。而另一位着水绿衣衫的姑娘名为无心,她站在那人身后轻轻为他除去外衫,替他整理那几缕散落的发丝,三人仿佛与外界隔离开,做着理所当然的事,竟无一人理会仅站在面前几尺之遥外的沧恒掌门。
风梓蕴从未受过如此冷落与耻辱,体内有怒火在熊熊燃烧,但他毕竟是一派之主,涵养极高,竟硬是忍了下来不发作,咬牙又问了遍:“不知阁下是?”白衣公子的嘴角扬起一丝傲慢的笑意,依旧没有回答,却接过了寒玥手中的剑,脚踩坤位,剑指坎位,摆出了个起势,用行动回答了他。这一起势正是太霞流光十二式中飞云逐霞的第一变,这无疑是在告诉风梓蕴在下是太霞门中弟子,代表师门出这第五战。
风梓蕴冷哼一声,再不言语,掠地而起,手腕疾抖,刷刷刷连攻三下,这看似不经意的一招却环环相扣,虚实不定,拂尘每一扫下的方位皆是经过了严格的计算,几乎封住了白衣公子上中下所有去路,誓要让他躲得过第一拂,却躲不了第二拂,躲得了第二拂,却一定主动撞上第三拂。白衣公子那一招飞云逐霞顺势使下,寒玥,无心在二人身形乍合的一刹那,识趣的退到了一边,那由内而外推出的一剑,平平无奇,紧擦着拂尘柄击出,分明是飞云逐霞,但泓影剑身却已肉眼不可见的频率激烈的颤动着,将拂尘引得微微一偏,而只这一偏,三记拂尘本守得密不透风的攻击圈便有了缺口,白衣公子横跨一步,俯身低头避过第二拂,左手一勾一挑抓向风梓蕴右肘中曲泽穴,右手平挽一剑花架开第三拂,这几式使得一气呵成宛若行云流水,却明明白白是流光十二式中的凤鸣雪涧,冰舞流云。
风梓蕴但感拂尘与长剑相交时,一股巨大的黏力几乎要带走他的攻路,让他的肘中直直撞向眼前那人的左手,心下又惊又骇,急忙变招,一招千丝万缕,拂尘好似在瞬间暴涨数十丈,从四面八方卷向面前那人,漫天白光纵横,影影绰绰,而那一袭白衣在长须织成的网中穿梭游走,蔚蓝色的剑光宛若浩淼的银河,凤冠霞帔,玉映朝霞,云舒流光,雪满天山,流光十二式缓缓使出,好似在娓娓展开一幅壮丽的画卷,众人皆看得痴了,连曹行等太霞门人都不禁结舌,自幼便熟识勤练,平平无奇的流光十二式,竟可以被使得这般瑰丽!
风梓蕴的心下更是大骇,冷汗直流,有很多次自己皆像是主动撞到剑尖上,到后来剑气激荡,几乎是避无可避,眼前那人的每一招每一式确是流光十二式无疑,但每一招击出的方位,力度却有着微妙的不同,而只是这一细微变化,却让流光十二式的威力焕发无穷。
离若轩凝神观战,面色越来越是沉重,在脑中一遍遍演练若是那人由坎位至离位刺出这一剑,我该如何闪避,若是那人使出这一招,我是否还能想到破解之法?第一次,向来自信的人,心中竟隐隐起了较劲之意。
寒玥,无心已退到了凉亭中,右手按着心口,对着阮曦幽俯身行了一礼。阮曦幽抿了口茶,一脸轻松,丝毫未在意台上的战局,微微笑道:“让他在十日之内学会流光十二式也是难为他了,只是他使得这般华丽,不怕拆了小妹的台么?”寒玥低声道:“小姐言重了,少主他晓得分寸的。”曹行忍不住问道:“阮姑娘,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武功恁得这般高?”阮曦幽凝视着茶杯中那一片碧叶,淡淡道:“曹掌门,若是能从此人身上领悟一二精髓,从而找到改进太霞流光十二式的方法岂非比知道此人名号更有用一点?”曹行一怔,旋即明白阮曦幽并不愿透露,便不再多问,抱拳道:“姑娘指点的是。”当下继续凝神观战,只觉这一役瞧下来受益匪浅,感触良多。
风梓蕴倒纵出去,手腕疾旋,拂尘如陀螺般旋转击出,内力所致,本虚软的白丝根根坚硬如针,而那白衣公子手中泓影亦是快速旋转,步步紧逼,长剑与白须摩擦发出阵阵声响,不断卸力,拂尘长须被一根根截断,散作漫天白雪,纷纷扬扬,风梓蕴连连后退,右脚一个踏空,差点跌出七星台,但他毕竟江湖阅历颇深,在危急中,硬生生一个千斤坠稳住身形,看着那白须尽断的光秃秃的拂尘,心下又羞又怒,暗道:我招式上虽占不得便宜,难道功力还胜不得你吗,饶你武功高强也不过一二十多岁青年!心中计较已定,当下全身真气鼓荡,聚力于掌,白衣公子似看出了他的企图,身形飘动,始终不与风梓蕴的掌力正面相接,旁敲侧击,用精妙的剑术一分分卸去他的掌力。
“太霞竟有如此高手,以前看来真是小觑了。”陌青垣痴痴地望着白衣公子,不禁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