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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绑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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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榻上睡得香甜的温晏,浑然不知自己的身份已然暴露了大半。次日一早醒来在院子里耍了套长.枪后,她正擦着满头薄汗,就听见门口小厮高声说:“阳公子,爷在等着您一起去大理寺呢,说是有了件新案子。”
“我去换套衣裳,马上就来。”
待温晏换好衣裳走到问鹤院门口时,一抬眼就见到赵九卿一袭白衣在车旁负手而立,仍然是那副随时都要羽化登仙的谪仙神态,她一脸好奇地走过去问:“王兄,是又发生了什么命案么?”
“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嗯?”温晏跳上马车,不解地问,“王兄这是何意?”
赵九卿道:“京城最出名的酒楼醉花阴你应该有所耳闻,醉花阴的老板邵老爷昨日来衙里报案,说是他的嫡长孙邵嘉俊已经失踪了三日,之所以迟迟未来报官,是因为收到了绑匪的信笺,必须要三日后才能去衙门,且必须直接去大理寺,否则,邵嘉俊便必死无疑。”
“绑匪绑了邵老爷的嫡长孙,莫非是为了劫财?”
赵九卿摇了摇头,“暂时未知,就之前绑匪所送来的信笺来看,他并没有一句话提及钱财。”
温晏道:“是不是邵老爷不经意之间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嫉恨在心,所以拿他的嫡长孙开刀?”
“这些就要等许昭回来了,看他怎么说。”
温晏赶紧道:“下次再有这种需要跑腿的活儿,王兄完全可以交给我来做,我一定不会比许大哥做得差的。”
赵九卿看了她一眼,轻笑道:“我当然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下次就交由你来调查。”
瑾王府距离大理寺不远,片刻功夫便到了,下车时赵九卿要扶她下来,看着那只修长漂亮的手,温晏实在没有理由拒绝,便轻轻搭在了他的指尖上,跳下了车。
她经过他面前时,赵九卿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清雅中带着丝丝甜意,让他禁不住浮想起昨夜偷窥到的情景,当即耳根一热,呼吸都倏地屏住了。
温晏都走进衙门里了,一回头发现赵九卿还站在原地,忍不住大声叫他:“王兄?”
赵九卿这才如梦初醒,脸泛薄红地跟了过来。
没过多久,许昭从外面回来了,日头毒辣,他脸上满是汗珠儿,温晏顺手给他倒了杯凉茶,拿着折扇给他扇风。许昭受宠若惊连忙推辞,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方才怎么觉得有股极霸道的目光在盯着他,浑身汗毛儿都竖了起来……
略微歇息了一瞬,许昭开口道:“爷、阳公子,我去外面调查了邵老爷家的情况,发现邵老爷除了有京城闻名的醉花阴,还有很多布庄、成衣铺子、胭脂铺子等,产业极多,且都经营得风生水起。”
“邵家人丁兴旺,宗族众多,不过大部分都居住在江南临安城,居住在京城的就是邵老爷夫妻极其子女、子孙,以及邵老爷的弟弟绍二老爷一家,方才说到的那些铺子,也是由这两家人共同打理,邵老爷是一家之主,绍二老爷是在帮他的忙。”
赵九卿问:“邵家的产业是邵老爷一个人挣来的,还是祖上留下来的?”
许昭道:“总体上算是邵老爷一个人挣来的,我听人说,三十年前邵老爷初来京城时,还只是一个身穿破衣的穷小子,靠着肯吃苦人又有头脑,这才一点点积累下如此大的家业。”
“那邵老爷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
“别说最近了,就是往前数一二十年,邵老爷也不会得罪人。”许昭喝了口茶,继续道,“我去寻访了邵老爷的街坊四邻、店铺伙计,就没有一个不夸赞他的,都说他如今虽然大富大贵却从未忘本,不仅对待下人、邻里格外宽厚,每月还都会施粥施米、救济贫弱,得了他救济的人可以从城南排到城北还拐两个弯儿。”
温晏咋了咋舌,“世间还有如此乐善好施之人啊……”
许昭道:“一开始我也以为可能是伙计们顾忌老板的身份才说他好话,但我问了许多邻里甚至是在酒楼里吃饭的食客,得到的回答都是相似的,邵老爷心地善良,宁愿自己吃亏也不会为难别人,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仇家至于要绑架他的孙子罢?”
“邵老爷家里都有什么人?”赵九卿一面问,一面拿出纸笔记录,就听许昭拿出小簿说:“邵老爷有一妻一妾,妻子王夫人是临安人,两人是少年夫妻,吃过许多苦,一路互相扶持走来的。妾室孟姨娘是十六年前进门的,邵夫人与孟姨娘分别给邵老爷育有一儿一女。”
“邵家长子名叫邵成兰,今年二十三岁,有一妻吴氏,两人成亲五年,育有一子邵嘉俊,也就是邵老爷的嫡长孙。他有个妹妹叫邵宝云,今年二十岁,已经成亲嫁人,夫婿是城里有名的香罗绸缎庄老板周愈。”
“次子邵成修,今年十五岁,他下面还有个妹妹叫邵月,今年才十岁。”
“至于邵二老爷家,关系就很简单了,邵老爷有一妻二妾,妻子无所出,两位姨娘分别给二老爷生了个儿子,两人年岁相差不大,长子邵成维十七岁、次子邵成晟十六岁。”
温晏摩挲着下巴道:“唔,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
赵九卿问:“邵老爷收到的绑匪的信笺,你可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许昭从袖中取出一张信纸展开在书案上,“邵家无人认得此笔迹,属下回来前也拿这封信给邵家各个店里的掌柜辨认,都说没见过。”
“绑匪既然敢寄信回去,说明他根本不担心笔迹被人认出。”赵九卿把书信收好,顿了顿问,“方才提到的那些邵家人,你都一一见过了么?”
许昭道:“除了已经出嫁的邵宝云小姐没有见到,其他人我都见了一面。”
“观感如何?”
“他们看着个个都面露急色,似乎都很担心邵嘉俊,绍老爷的夫人还因此生了病,邵成兰也就是孩子的爹,身体本就不太康健,我见到他时都惊了一下。”
温晏连忙问:“怎么?”
许昭眉间微蹙道:“就是看着有些吓人,脸色苍白,人又极瘦,若不是还能言语动作,看着就像一具骷髅似的。”
赵九卿低喝道:“阿昭,慎言。”
“是,爷。”许昭打了自己一嘴巴,“是属下失言了。”
“对了爷,属下在问询邵成兰公子时,得知他非常崇拜爷呢!称赞您断案如神,有了您,京城乃至大齐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赵九卿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得了吧,别拍马屁了。”
“属下没有撒谎,邵公子确实是这么说的。”
“就是真的又如何?现如今人家的儿子被绑了不知所踪,我们还一筹莫展毫无头绪。”赵九卿看着那只铜胎鎏金虎钮镇纸,命令道,“派出三支小队,排查以邵家大宅为中心三十里范围内的所有客栈、山洞、庙宇等可能藏身的地方,绑匪暂时没有行动,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是,属下这就安排人去办。”
温晏眼巴巴地见许昭消失在门口,不禁问:“王兄,我可以跟许大哥一起去排查么?”总是待在卷宗室,她都快闷死了。
写字的手微顿,赵九卿眼眸低垂,“你想去,去就是了。”
“太好了!”一声兴奋的欢呼声后,室内忽地安静下来。
赵九卿慢慢抬眼,明晃晃的日光下,偌大的室内只剩下他一人,那个聒噪闲不住的少女已然跑了出去。
昨夜在屋顶所见的画面冲击太大,以至于让他忽略了一些重要的线索。
这个女扮男装的少女所用的假身份,是金陵温知府府内的一名奴仆,温谦又认她做表弟,说明她与温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再加上近些日子大齐边境一片太平,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可能性也就大大降低,如此一来,她极有可能是温谦的亲戚。
因为是亲戚的缘故,所以她对温府内的奴仆并不陌生,因为是亲戚的缘故,温谦才愿意冒着欺君之罪为她圆谎、替她说话。
那么,他似乎也就没有必要过于防备她了。
也因此,他才会继续让她插手大理寺的案子,只有把她放在视线范围内,他才能更好地了解她,从而揭穿她的真实面目。
等到了某一天,他突然戳穿她是女子的身份,不知她又会是何种神情?
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是否会瞪得溜圆,殷红的唇瓣微微张着,看着就……让人心生逗弄的心思。
她就像一只完全不知陷入猎人陷阱的小白兔,仍然快活天真蹦蹦跳跳,浑然不知一切的发展已然都在猎人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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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时分,邵家大宅,管家一脸慌张地送来了绑匪的第二封信。
邵老爷在看完信后,脸沉得如锅底一般,邵二老爷赶紧接过信,不禁念道:“邵家大老爷曾做过一件人神共愤的丑事,两日之内到大理寺自首公诸于众,邵嘉俊便归还你们,否则,邵嘉俊将魂归地府。”
一时间,邵府上下都乱成一锅粥。
邵大夫人撑着病体问丈夫,“老爷,你当真做过什么人神共愤之事?”
邵老爷满脸急色,否认道:“我邵康何曾做过什么丑事?这绑匪简直是一派胡言!若他是想要钱财大可直接开口,说这些简直是无稽之谈!”
邵成兰咳了咳,虚弱道:“爹,不是儿子不相信您,此事与嘉俊性命攸关,您再仔细想一想罢。”
儿媳吴氏满脸是泪,哭道:“公爹,求求您救救俊儿罢……”
邵老爷看着满屋子哭的人,心乱如麻,搜索枯肠许久,脑海中忽地浮现一件旧事,他脸色白了白,整个人瘫坐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