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算命先生那几年》七耐

42、平行时空遇见你

　　平行时空中的一切和他们原来的时空无异，只有一点不同，胡羽恩的记忆叠加了，他不仅有原来的记忆，还增加了在平行时空中的记忆。

　　在这个时空中，他生长于一个小康家庭，爸爸妈妈是六十年代的大学生，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他成长得很好——有教养，学识，勇气，力量。

　　唯独没有洛婕。

　　搜索了自己在这个时空的所有记忆，他发现其中不乏同学、老师、朋友，人数不少，却没发现任何熟悉的踪迹。

　　是系统出问题了？星象有错误？还是他们穿越到了两个不同的时空？还是他疯了？

　　巨大的恐惧感瞬间袭来，到达平行时空的胡羽恩面临的最大问题来自脑海中的信仰，他想要相信自己是从沧海阁那个时空穿梭而来的，但这个时空本身的记忆连同情感都如此真实地存在于他的心间，幸福且充实。

　　原来时空的一切，是不是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十字路口处，车水马龙，午夜梦回时，满脸泪痕。

　　混乱中，他竭尽所有力气找寻原来时空的证据，悲哀地发现，空白，一切都是空白，那个似乎曾经刻骨铭心的名字都有些淡了。

　　这个时空中的爸爸妈妈十分关心他，不仅仅是学习，也包含生活的方方面面，他的家是一栋带着南洋风情的独栋别墅，爸爸在上市公司做执行总裁，妈妈在医科大学做儿科教授，出生在书香世家的胡羽恩从小承载了爸爸妈妈的期待和全部的爱，一步一步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在他的记忆里，所有的步骤他都完美符合了父母的期待，听话，乖巧，认真，勤奋，一路从小学念到博士，现在在一个研究所做基础研究。

　　穿越来的时候，这里的他正在山中徒步，不慎跌到一个山洞里，醒来的时候，就是拥有双重记忆的胡羽恩了。

　　神奇的是，他的名字和长相都和另一个时空相同，就像是游戏之中，只换了人物设定，皮肤和昵称都没有变化。

　　最初的一段时间，他怀疑自己得了精神分裂症，很认真地去看过心理医生，量表做了一堆，但除了双重记忆这一点，他没有任何其他异常，爸妈认为是他醉心学术太累了导致的，逼着他多运动锻炼。

　　多重记忆和对人生的疑惑让他陷入混乱，记忆的叠加让不相信命运和轮回的胡羽恩的信仰之塔岌岌可危，从小的习惯使然，他选择从书中寻求答案。

　　其中一本“天才在左，疯子在右”的书引起了胡羽恩的注意，亦真亦假的故事，或虚或实的猜想，强烈地刺激着胡羽恩的神经，前世今生，多重宇宙，每一个都挑战着牛顿经典力学体系下他对物质世界的认知。

　　凭着记忆他画下洛婕的画像，拿着画像去警察局报失踪，希望通过警察的力量找到这个可能证明自己在另一个时空存在印迹的关键人物。

　　“这是你什么人？”警察推了推眼镜，对这个文质彬彬的小伙子带来一张画像来报失踪感到莫名其妙。

　　“女朋友。”记忆中洛婕是他的妻子，可这个时空他们没有合法的结婚证明，只能说是自己的女朋友。

　　“女朋友你没有照片？”警察显然不相信，以为他是故意找茬。

　　“认识不久，她就失联了，我只能凭着记忆画下来，希望你们帮我找一找。”胡羽恩调整表情，让自己尽量恳切。

　　皱着眉头的警察小哥几乎快要骂人了，这个人该不是遭遇了杀猪盘之类，被人骗了钱吧？

　　“你们存在经济纠纷吗？”警察作势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

　　话到嘴边，准备否认的胡羽恩突然反应过来，如果不说自己被骗了钱，是不是根本不可能引起警察的重视。

　　“是的，我被骗了一笔钱，希望你们帮我找回来。”胡羽恩低下头，掩饰因为说谎略微发红的耳根。

　　“小顾，你过来一下，这个涉及经济纠纷。”警察叫来自己的同事，对胡羽恩进行详细的询问。

　　编造一个被骗故事虽然难，但“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的六要素他是知道的，迅速在脑海中打好腹稿就给警察汇报了一个略显模糊的故事，细节部分没有详述，越详细越可能出纰漏，前后不一致，他推脱说自己也被蒙在鼓里很久，能记得的只有这些内容。

　　最关键的转账记录部分，他说洛婕很谨慎，只肯要现金，没有任何电子转账凭证之类的证据。

　　警察将信将疑，鉴于涉及的金额较大，胡羽恩看上去又不像是会说谎的人，他们倾向于继续调查后再下结论。

　　从警察局出来，胡羽恩深吸一口气，疲倦，惶惑，不知所措。

　　转来转去转到了一个塔罗牌摊子，很小的一个门面，里面坐着一个看上去挺不像巫师的女人，说自己是得到北美塔罗牌大师真传的术士。

　　也奇了怪了，以前他常常从这里路过，从没注意过这儿还有个塔罗牌摊子，他唯物主义世界观支配的脑袋本来是永远不会去碰这些玄之又玄的物什的，谁知现在越来越倾向于兼听则明了。

　　人类的认知颠覆往往就在一念之间，越是顽固的人，颠覆的时候，会越彻底。

　　走进店里，是密密麻麻的排队人群，大多是女生，夹杂几个陪着女朋友来的男生，像胡羽恩这样单独来的男生较少。

　　“你要算什么？”占卜师摊开手，直直盯着他。

　　“命运。”胡羽恩搜索了一下脑海中的词库，蹦出这个字眼。

　　占卜师笑了一声，“要更具体的，你这么一说，所有人来我这里都是算和命运相关的东西，大家要都这么讲，我每个人算一天也算不完喽。”

　　略一思索，范围被胡羽恩缩小到“记忆”上面来，他展开来说：“我拥有了另一个人的记忆。”

　　占卜师抬起头，眼睛望向他，被这个说法勾起了兴趣。

　　“什么是另一个人的记忆？说明白点。”占卜师追问。

　　“我的脑海中，同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人生。那个人生活在我的平行时空，和我同一个名字，同一个样子，只是经历和我完全不同，他住在一个叫沧海阁的地方，以算命为生，还有一个叫洛婕的爱人，可我现在周围根本没有这个人，我甚至去报警了，每天我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说到最后，胡羽恩的声音越来越低，表情越来越沮丧。

　　“比起心理咨询师，我这里收费确实是白菜价了。”占卜师撇嘴。

　　“哦，我不是，我不是来倾吐苦水的，”胡羽恩收起自己的情绪，陈述事实，减少描述，“我是想让你帮我算一卦，我能不能找到那个叫洛婕的爱人，还有如果能算一下我是不是真的在另外一个平行时空有那样一段人生。”

　　见他说的诚恳，占卜师倒也没有讽刺的意思，摊开一排塔罗牌，请胡羽恩从中抽一张出来。

　　向来崇尚中庸之道，几乎没有思考，他就选择了最中间的一张。

　　翻开，占卜师瞪大了眼睛，胡羽恩抽到的是女祭司。

　　“这代表智慧，开发出内在的神秘潜力，前途将有所变化的预言，深刻的思考，敏锐的洞察力，准确的直觉。”占卜师翻书念出这段释义，带着起伏变化的语调，营造出诡秘的氛围。

　　“听上去像是个好牌。”胡羽恩从字面意思出发问道。

　　“好，也不好，”占卜师挑眉，“按表面意思，你的直觉准确，也就意味着你没有发疯，你的记忆是真实的。不过同时，你要面临身份自洽的问题，如何在两段人生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偏向哲学的意境，模棱两可的话语，无一不加重了胡羽恩的心理负担，唯一的安慰是自己没疯。

　　“最后一个问题，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平行时空中那个爱人？”心结没有解开，常常出现在自己梦里的身影是不是平行时空里的她，看不见的似乎是思念的情绪充斥在他的内心。

　　没有吭声的占卜师扶额叹气：“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还挺玄乎，见占卜师不愿再多说，胡羽恩付了钱，从店里走出去，抬头，艳阳高照，心中却不怎么晴朗。

　　爸爸打来电话，问他今晚回不回家吃饭，他回了声要回去，电话那头似乎是兴奋，也似乎是有些紧张，他明白了点什么。

　　之前就说过爸爸老战友的女儿才回国，老战友想撮合他们俩，被他以尴尬为由拒绝了，这次可能还是这件事，躲也躲不掉，他无所谓了。

　　到家还不到五点，屋内已经是热热闹闹欢声笑语不断了，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叔叔阿姨，第一次来，也不知道买什么，带了点我妈妈吃的燕窝，给阿姨补身子，还有这个按摩器，给叔叔舒缓颈椎的。”

　　循声而去，女孩子背对着他，挽着发，一身青绿色旗袍格外称身材，强烈的直觉涌上心头，他的脚步都有些虚浮。

　　“你好。”胡羽恩破天荒地走上前，主动打招呼。

　　女孩缓缓转过头来，是他熟悉的眉眼——他们在平行时空里相遇了。